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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清朝堂後,三年一度的會試開始了。身為當朝寵妃的弟弟,趙繼東的表現格外受人矚目,大家都在猜測他這次會否榜上有名。

「自是有的,那可是慧怡貴妃的弟弟,正經的國舅爺,皇上免不了愛屋及烏。」有人酸溜溜的調侃。事實也與他們猜測的一般無二,皇榜一出,趙繼東的大名赫然排在第一位,竟中了會元。查看成績的舉子們在有心人的煽動下鬧騰起來,說主考官以權謀私,玷污聖人等等,上頭似早有預料,馬上把前十名的卷宗張貼在皇榜上,讓大家看個清楚明白。

趙繼東的文章不但辭藻華麗,觀點也極為獨到,與其它幾份卷宗放在一比較越發顯得優秀。無論是上榜的舉子還是落榜的舉子,在拜讀過他的文章後都心悅誠服,再也不敢造謠生事。而後在殿試中,他同樣寫出了一篇錦綉文章,令晟帝看過後龍心大悅,直誇他博古通今才華橫溢,欽點他為金科狀元,而後的瓊林宴上更將之叫到御前共飲幾杯,似是十分看重。

趙碧萱瞅准機會將爵位的事提了提,見帝王只是沉吟並未反對,便給家中送了口信,讓父親把請封世子的折子遞上來。周允晟見他們果然按照自己的套路走,免不了諷笑幾聲,大筆一揮,准了,還將趙繼東直接提拔為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讀學士。

聖旨抵達文遠侯府,方氏和老文遠侯自是欣喜若狂,李氏和趙欣然等人卻氣得暴跳如雷,恨不能遣人打上侯府,來個魚死網破。

「我可憐的旭兒啊,分明是你的爵位,卻被那起子賤人強奪了去,待你日後長大可怎么在京中立足!聖上昏聵,竟讓妾室壓在正室頭上,庶子奪了嫡子爵位,視宗族禮制如無物,怎配……」

「夠了!」不等李氏嚎完,趙玄陰沉著臉打斷。他現在心情也很不爽,為了趙碧萱那淫~婦,齊奕寧竟如此罔顧世俗禮教,令他很想再將他綁了來好生教訓一頓。然而他再如何發怒,卻也聽不得旁人詆毀他半句。

「敢非議皇上,你有幾個腦袋?這種話日後休要再提,否則我也保不了你。日後我的爵位傳給旭兒,你若是不放心,我這便上折子奏請。」他垂眸摩挲扳指。

「你把虞國公的爵位給旭兒?那你的子嗣怎么辦?」李氏大驚。

「我不會有子嗣,爵位傳給旭兒正好。」

「你怎會沒有子嗣?你什么意思,難道不打算娶妻生子?亦或者你在邊關征戰時傷到了那處?我的兒啊,你怎會如此命苦哇!」李氏連連追問,越發覺得自己最後那個猜測是真的,不由捶著胸口嚎啕大哭起來。

趙欣然退婚後在兄長的安排下另定了一門親事,男方官位不高,卻上無高堂下無兄弟,身邊也干干凈凈沒有姬妾,更兼之是兄長的下屬,自是對他忠心耿耿,言聽計從,嫁過去就是當家做主的正房太太,沒有庶子礙眼,沒有妾室搗亂,日子別提多清閑。現在她也看開了,聞聽響動連忙趕過來安慰母親,得知兄長竟傷到那處無法孕育子嗣,也是悲從中來,趴伏在母親肩頭默默哭泣。

六歲大的趙旭逮著一只蛐蛐兒路過,圍著二人走了幾圈,也嚶嚶嚶的哭了,叫一群仆婦好一陣手忙腳亂。

府中如何凄風慘雨趙玄壓根不想理會,陰沉著一張臉走在繁華的街道上。他想著要不要趁夜摸入宮中,將那人扒了衣服好生教訓一頓,想得越多,越是有無數旖思邪念浮上心頭,令他渾身燥熱,不能自抑。

「趙大哥,上來喝一杯可否?」忽聽頭上有人召喚,他抬眸一看,卻是恭親王齊瑾瑜。

因小時候的一段淵源,恭親王素來與他十分投契,常常溜出宮找他玩耍,左一個趙大哥右一個趙大哥叫的十分親熱,身上絲毫沒有皇子的高傲,竟欲與他平輩相交。他當時正尋隙往上攀爬,便你來我往了一番。這份友誼原就是一場政治投資,且最後並未得到回報,反而是晟帝一路提攜重用,才有了今天的虞國公。趙玄此人再如何狂傲也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自然不會輕易受恭親王籠絡,更何況而今坐在皇位上的人是他心心念念求而不得之人。他便是親手毀了他,也不會讓旁人欺他半分。

趙玄心內冷笑,面色卻略微和緩,信步走入酒樓。這是京城最大也最雅致的食府,建築格局呈井字形,四棟朴拙大氣的樓宇裹住一個種滿奇花異草的花園,坐在樓上一邊享用美食一邊賞景,味蕾和精神都能得到莫大的滿足。花園中布置了幾個涼亭,四面垂柳茵茵、微風徐徐,景色宜人,在那處用餐,單預定座位便要花費十兩銀子,卻多得是達官貴人爭搶。

「怎不在亭中用餐?」趙玄與齊瑾瑜來過食府幾次,次次都是在花園中擺宴,二樓還從未光顧過。

「那處有人預定了。」齊瑾瑜哂笑。

趙玄眸光微閃,笑道,「哦,是哪路神仙下凡,竟讓掌櫃的連你堂堂恭親王的面子都不買。」話雖這樣問,他卻已經猜到此人身份。憶起他明亮的雙眼和緋紅的面頰,他不得不暗暗喟嘆一聲——果真是九天神祗下凡。

「還能有誰。」齊瑾瑜指了指頭頂,意思不言而明。

來對了。趙玄拿起酒杯淺酌,心中很是滿意。

「話說回來,皇兄這次整治了三軍,不日就該輪到西北駐地,趙大哥,你還是早作准備為妙。趙大哥在西北拋頭顱灑熱血,見慣了明刀明槍,自是不知朝堂爭斗是如何暗潮洶涌陰謀迭出。且看這幾次的朝堂清洗,多少人掉了腦袋,莫說朝臣,就連我也是提心吊膽,戰戰兢兢,生怕哪天就被清算了。」齊瑾瑜豪飲一杯,面露哀戚。

這番話一是為了離間趙玄與晟帝的關系,警告他莫與晟帝站在一起,當心鳥盡弓藏;二也是為自己拉一個盟友。齊瑾瑜辛辛苦苦布置了三年,為此連最心愛的女人都折了進去,眼看離那至高無上的位置越來越近,卻沒料晟帝忽然發瘋,竟三兩下就把他剛長出來的羽翼盡數剪除。他一面心驚於對方運籌帷幄,殺伐果決的手段,一面又極其的不甘心。

趙玄聽了這話低嘆一聲,心中卻不以為然的冷笑。這人前腳剛算計了他,後腳就來拉攏,莫不把人當傻~子耍?若是以往,為了尋求刺激,他或許會推他一推,現在卻絕無可能。天下間唯有他能動那人,旁人若試圖伸手,他必定要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思忖間,樓下傳來呼朋引伴的聲音,二人放下酒杯垂頭一看,卻是趙繼東領著一群穿戴儒雅的文士走了進來,在小二的引領下於美輪美奐的涼亭中就座。又等了小片刻,一名身穿綠色儒衫手拿折扇的青年徐徐走入,令吵嚷的大堂猛然間寂靜了一瞬。達官貴人噤若寒蟬是因為他們認出了此人身份,尋常食客忘了言語卻是因為此人的相貌實在是絕世。

他身形頎長有松竹之姿,氣質尊貴有霜雪之傲,一張玉色臉龐俊美絕倫,一雙漆黑眼眸燦若寒星,迎著徐徐微風步入,竟似騰雲駕霧而來,端的是令人心折。廳中食客莫不在心中大贊一聲妙人,等他走得遠了,方有幾個勛貴回過味兒來,欲追上去行禮。

周允晟擺手,指了指身上的儒衫,暗示他們今日乃微服出訪,不宜泄露身份。幾人弓背頷首,略表敬意。

早在他進來的前一刻,齊瑾瑜就放下隔間的竹簾,以防被他看見。趙玄站在竹簾後,從縫隙中將那人上上下下欣賞個遍,見他打扮儒雅,走路帶風,不由冷笑一聲。這才幾天,竟又開始招蜂引蝶,不知檢點,顯見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當初便不該因為愛惜而寬宥他這些時日。

他不是風~流嗎?那便讓他風~流個夠。

齊瑾瑜聽見趙玄滿是惡念的冷笑,還當他對齊奕寧不滿,心中一陣竊喜。兩人所在的雅間正對涼亭,只需側頭一瞥,就能將亭中的一切盡收眼底。只見那人走過去,用折扇拍了拍站起來相迎的趙繼東的肩膀,態度十分親昵。眾位文士被他容貌氣度所攝,也似廳中諸人那般靜默了幾息,回過神後紛紛與他攀談。

因先帝格外重視容貌,但凡長相俊美的官員,升遷速度總比同僚快那么一些,且幾個皇子中他尤其愛重容貌絕世的三子,為了提攜他不惜強逼皇後將之收養在膝下,給他一個嫡子名分,死後還立下遺旨讓三皇子繼位,用現代人的話來形容——丫就是個顏控。正所謂上行下效,大齊國人也承繼了先帝愛美的癖好,總是對美人格外優容寬待,而且十分重視自己的容貌,不但女子濃妝艷抹錦衣華服,連男子也常常敷粉簪花,描眉畫眼,招搖過市。

美人見得多了,似來者這般美貌卻是極其罕見。眾人看看與慧怡貴妃有七八分相似的趙繼東,又看看來者,紛紛在心中感嘆這位才是大齊真正的第一美人。他們儼然已經忘了,先帝也曾如此誇贊過三皇子,只需往深處一想,猜到來者身份並不難。

很快就有人回過味來,露出敬畏的表情,卻也有幾個被美色所迷,昏頭昏腦,不停勸對方喝酒。周允晟知道愛人在二樓看著自己,那灼熱的視線快要把他衣服都燒穿幾個大洞。他現在心情如何?看得到吃不著,怕是撓心撓肺一般難受吧?

如此想著,周允晟心中一陣酸爽,但凡有人敬酒都來者不拒。趙繼東原打算幫他擋酒,看他興致頗高便作罷。喝到微醺,有人提出賽詩,當即得到眾人的熱烈響應。

「以何為題?」

「以人為題。」

「什么人?」

「在場隨便一人。」

「好,此題新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