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1 / 2)

寡婦恩仇記 秋李子 1852 字 2020-08-03

這時二房報信的家人已經進來,卻是個婆子,也沒穿孝,還是隨常衣飾,瞧見萱娘,跪地行了禮:「二奶奶卻是遣小的來報喪的。」言語里面也不甚哀痛,萱娘叫起她來,問道:「二伯前些日子還精神健旺,怎么今日就?」婆子擠出幾滴眼淚,過的半日才說出一句:「小的也不知道,卻是隱約聽說,衙門里來報信的人說,二老爺卻是被劫道的殺了。」

劫道的?萱娘這吃驚就更大了,這幾年風調雨順,湖州又是著名的魚米之鄉,小偷潑皮是有,但這打劫的事情,這幾年都沒聽過了,怎么這一劫就劫到了二老爺這里,還把他給殺了,見問這婆子也問不出所以,忙的去換了素服,帶了玖哥兄弟前往城里去。

這次去的就不是大宅了,婆子一路領著萱娘他們穿街過巷,繞來繞去,才繞到一個背街面的宅子,萱娘見宅子外邊有些破敗,門上也沒有人,婆子上前打開門,請萱娘進去,這宅子卻不甚大,走不到兩步就是廳了,只是也沒設靈堂,萱娘心里不由奇怪,信步走了進去。

見里面的家具卻是二房的舊物,只是不知是時日久了,還是已近黃昏,廳里昏暗的緣故,這些家具都看起來有些破敗,萱娘的手撫過當日二奶奶常在手里賞玩的一個象牙球,見象牙已經泛黃,不由輕聲嘆息。

這時傳來一聲門響,萱娘轉身,卻是惠姐出現在門口,她雙眼含淚,見了萱娘,卻也沒忘了禮數,忙的跪下行禮,萱娘忙把她扶起來,惠姐卻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了,萱娘安撫了她幾句,舉目見這堂內,甚事都沒有,替她摸一摸淚,溫言道:「你母親呢?怎么不見她?」

惠姐抽噎著說:「我娘卻是一聽到信就躺下了,我哥哥卻在外面,派人去尋卻尋不到,衙門里卻還要催著去,侄女也沒有辦法,卻還是他們說的,先給大伯和三嬸家報個信,看可能有個法子,這才派人去了。」

說著又是一陣大哭,萱娘心里也不由凄涼,只是現時問惠姐只怕也問不出個所以,喚過玖哥:「玖兒,你帶著人去衙門里問問,屍首能不能領回?還有要些什么使費,先應下,等回頭再說。」說著從袖子里掏出一個滿裝了碎銀子的荷包,交給玖哥,讓他去了,玖哥應了,轉身而去。

萱娘見這里冷冷清清,問過惠姐,才知自搬到這里來,雖說每月有二十兩銀子的使用,只是二奶奶是奢侈慣了的人,怎么夠用,沒法子只好把人給裁了些,只留得兩房家人,一個丫鬟,此時那兩個男的已經去尋源哥了,還有另一個婆子去大老爺家報信,只是去的時日也長了,還不見回轉。

萱娘問清楚了,才見報信的那個婆子端了茶上來,惠姐滿臉愧色的讓茶:「三嬸,家下現時乏人使喚,實在不周。」萱娘見她懂事,心里越發對她憐惜,只是伸手出去握住她的手:「我兒休在說旁的,我且去瞧瞧你娘。」

說著攜著惠姐的手起身,又對留哥道:「你卻找人回去和王主管說了,讓他帶幾個人來幫著cāo辦喪事,白布,棺材都要准備起來。」留哥應了,萱娘這才舉步,卻見惠姐滿面通紅,萱娘不由疑惑,笑問她道:「卻怎么了?」惠姐半天才道:「三嬸,卻是家里只有這個月送來的二十兩銀子,娘的銀子我卻不知放在那里,她現時躺在床上,cāo辦喪事的話卻不夠。」

萱娘見她說話之時,聲音細如蚊蠅,萱娘見她此時還想著這個,笑道:「這卻不妨,先把事情辦了再說。」說話時卻已進到房里,萱娘見床上的帳子放下,一個丫鬟坐在旁邊,卻是在打瞌睡,室內家具都是當年二奶奶嫁過來時,比著陳家的屋子量了做的,這屋子卻沒有陳家的屋子高大,放在里面,越發顯得房屋逼仄,家具不相配起來,梳妝台上還放著二奶奶用的一面玻璃鏡,只是上面已能看出有了碎口。

萱娘瞧著這鏡子,想起當日二奶奶也送了自己一面鏡子,雖然她非好意,卻也欠了她情,這時惠姐已經走到床前,低低叫道:「娘,三嬸來望你。」帳子里面半天沒有動靜,惠姐又等了一霎,方聽見里面傳來一聲咳嗽,接著二***聲音傳來:「怎么是她來了,難道她今日是來瞧我的笑話的?」

惠姐聽了這話,雙頰通紅,萱娘也不在意,走到床前道:「二嫂,這卻是大事情,做妯娌的理當幫忙,怎的說是來瞧笑話的?」這時帳子已經被掀開,二***臉露了出來,萱娘不由吃了一驚,雖說和二奶奶也不過一年沒見,誰知她卻似老了十年,頭發已經花白,臉上的皺紋明顯許多,雙手枯瘦,斷不是去年那個風韻尚存的半老徐娘。

只是開口說話時,那種尖酸刻薄勁還是和原先一般,她如沒看到萱娘一般,只是瞪著惠姐道:「怎么不去尋你哥哥,還有你大伯,你舅舅家怎么不去通報?」惠姐被她問的眼淚又一汪汪在眼中,萱娘見她依舊這般性子,開口道:「二嫂若嫌我不該來,那做弟妹的這就告辭。」

說著就要轉身離開,惠姐顧不得她娘要說什么,只是上前扯住萱娘的衣袖道:「三嬸,大伯家是不會來的,舅舅家卻在的遠,三嬸若要走了,卻叫侄女怎么處置?」萱娘偷眼看去,見二奶奶雖則說話時節仍是如此,卻臉上也稍有愧色,惠姐又哭的著實傷心,心已經有些軟了,卻還是沒說話,只是拿帕子給惠姐拭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