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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婦恩仇記 秋李子 2511 字 2020-08-03

羅大嫂關了門,對萱娘道:「小姑,這事?」萱娘倒了杯茶,也不管冷熱,就喝了進去,冷笑道:「還能怎么的,他要回來,這里總是他的家,難道我攔著他不成?」羅大嫂也有些口干,倒了杯茶,喝進口里,盡是冰涼的,忙把茶吐出來,連聲叫丫鬟過來換茶,丫鬟忙應了,進來換了壺熱茶才出去。

羅大嫂喝了一口茶,對萱娘道:「攔是攔不成的,只是小姑,你也休嫌做嫂子的小氣,他既帶了個人回來,雖說輪先是你,輪長也是你,只是難保他有些甚念頭,到時這些你苦掙的家私,難道要拱手讓與別人不成?」

萱娘此時覺得有些疲乏,打個呵欠道:「瞧他也不是有那樣本事的人。」說著閉了閉眼:「大嫂,天也晚了,你也別回去了,就在這歇了,等到明日再回去罷。」羅大嫂坐到她身邊,拍著她背道:「小姑,這等我怎么放的下心回去?」

萱娘長嘆一聲:「這等事體,雖則匆忙,也要計較個長法。」羅大嫂聽她這樣說,知道她心里已經有了想法,試探的問道:「小姑方才命人去尋小喜,究竟是何主意?」萱娘已經倒在床上,閉了眼道:「我也沒旁的,就想知道,三爺在山東十多年,都做了些甚么。」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羅大嫂一推,見她已酣酣睡去,心里一酸,卻也沒有旁的辦法,小聲叫來丫鬟,替她脫衣卸襪,蓋好被子,這才吹滅蠟燭,自己去安置。

這晚卻除了萱娘,人人都不好睡的,玖哥新房里的燭光亮了一夜,留哥房里也沒熄了燈,英姐和惠姐兩個雖然躺到床上,卻是翻來覆去睡不著,只不過胡亂打個盹,巴到天明,各人起來,胡亂梳洗過,就等著萱娘來找。

等了許久才有丫鬟來到,只是笑著道:「姐姐們怎么也不去廳前,今日新婦還要見婆婆。」英姐和惠姐對看一眼,怎么連這事都忘了,忙攜手來到廳前,萱娘卻已盛裝坐在堂上,手里還拿著給媳婦的禮,見了她們兩個,笑道:「怎么睡到這時候,還要丫鬟去叫。」

英姐方想說話,留哥夫妻也來了,英姐見二哥二嫂的眼睛都是紅的,想來他們也是一夜沒睡,上前行過禮,各自坐下,萱娘卻還是依舊,臉上露出笑容,等著新人來,玖哥夫妻雙雙穿著大衣服,來給萱娘磕頭,萱娘受了禮,昭兒把做的鞋襪給萱娘送上,萱娘打一看,笑道:「我兒果然有心,這可比平時做的要精致多了。」

昭兒面色有些微紅,雖說和萱娘是終日廝見的,不消做勢的,只是這總是新嫁娘,太過大方了也不好,萱娘笑著說了幾句套話,正待要喚他們起來,就聽見有人的聲音:「三嬸,你也太不知禮,這媳婦進了家門,哪有拜見公公的?」

聽聲音又是源哥,惠姐瞧見自家哥哥,不由緊緊拉住英姐的手,英姐拍一拍她的背,對源哥怒目而視:「源哥哥,你也太不像了,你說我娘不知禮,這話卻是你做侄子的應說的嗎?」源哥沒料到英姐竟然如此伶牙俐齒,不由語塞。

萱娘此時已經把玖哥夫妻叫起,輕輕一聲:「英兒,別人無禮可不能學了。」英姐吐吐舌頭,脆生生應了聲是,萱娘這才抬眼去望叔洛:「汪老爺,請坐罷,三年前在泰山還願得的那哥,長的可還好罷?」

這話一出口,堂上眾人都愣了下,大老爺心里不由嘀咕,怎的這萱娘知道,叔洛托名姓汪,難道她已知道底細不成?還在想法,叔洛已經開口道:「萱娘,我我。」卻話不成句,萱娘輕輕一嘆:「你回來要做甚么?」

雖只輕輕一句,叔洛卻不知如何回答,他和萱娘十年夫妻,萱娘在他心里,卻是進退有據,從無差錯的,雖缺少些柔情,卻是爹娘眼里難得的好媳婦,雖稱不上舉案齊眉,卻也是少有爭執,當日離開湖州,卻也賭了口氣,瞧萱娘怎么應對。等到入贅萬家,萬氏卻是個溫柔多情的人,兩口過的甚是恩愛,湖州這邊自然也就淡了,聽了源哥的話,還當自己終是抓到萱娘的錯處,興沖沖回來,卻從昨日到今日,那股勁漸漸小了,等到聽的萱娘這樣問,雖依言坐下,卻不知怎么應對,兩行淚就落下。

源哥見三叔坐了下來,卻不說話,記憶里面,自己這位三叔,對三嬸與其說是夫妻恩愛,不如說是子依從母,本以為他在外面這十多年,有些長進,誰知萱娘這么一問,他又說不出話來,心里著急,張口道:「怎的不能回來了,湖州是家鄉,這里還有祖宗的墓,三叔怎的不能回來。」

大老爺也在旁邊道:「是啊,三弟妹,你這話問的奇怪,三弟怎能不回來了?」萱娘把桌子一拍,指著說的興頭的源哥就道:「來人,給我把這無賴哄了出去。」站在下面的下人們答應一聲,上來兩個小廝,一邊一個就要把源哥拖出去,源哥到了此時,急了,拉著叔洛的手道:「三叔,怎的你家下人要趕我?」

只是叔洛悵然若失,那還聽的到他的聲音,萱娘下巴一抬,對那兩個小廝道:「還不哄了出去?」小廝見沒人攔阻,忙把源哥拖了出去,大老爺本欲攔阻,卻是被萱娘眼睛一瞪,頓覺沒了意思,訕訕坐下。

萱娘見叔洛不說話,用帕子擦一擦嘴角:「好了,新媳婦也見過了,禮也完了,各人散去罷。」話雖這樣說,卻沒一個人動,大老爺急忙上前道:「弟妹,這三弟回來,你也不說讓他進家門?」

萱娘眼皮輕輕一抬,看向大老爺,似笑非笑的道:「大伯,當初說叔洛沒了的人是你們,現時說這是叔洛的人也是你們,實在是讓我為難。」大老爺不由一怔,萱娘已經起身,對大老爺道:「從沒有個隨便認丈夫的理,這樣罷,我命人去山東尋訪尋訪如何。」

說著就對留哥兄弟道:「替我送他們兩位出去。」自己就進去里面去了,大老爺又碰了個軟釘子,不由望著萱娘的背影,只是不好說話,留哥忍住笑,走到大老爺身邊道:「大伯,想來你家事情也忙,不敢多留。」

說著轉頭望著叔洛:「汪老爺,是非曲直還等從山東的信回來了再說。」叔洛見兒子這般,只是長嘆一聲,正要出門,聽見英姐小聲說了一句:「爹答應過年給我做大紅襖子穿的。」卻再沒有旁的了,叔洛不由閉一閉眼,淚落的更凶,還是走了出去。

萱娘既這樣發了話,自然也不好長來打擾,大奶奶陪著萬氏,在湖州游玩罷了,大老爺和叔洛弟兄,也只是等著那邊有甚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