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2 / 2)

寡婦恩仇記 秋李子 2662 字 2020-08-03

萱娘輕輕一笑,對四叔道:「四叔說的甚是有理,只是四叔,這人在生之時,只是能管的了在生時的事情,當年公公過世,分家時節的情形,四叔也已親見,侄媳偶爾想起,還磋嘆不止,故此就想了這個法子,趁著他們兄弟,妯娌之間現時還好,把家兩半分開,各自自做自吃,我的衣食,自有他們照管,一家人和和睦睦,卻不是分居勝過同居?」

這話卻也有理,四叔沉吟一下,萱娘又接著道:「況且我目下所見,那分居之家,過的和氣的大有所在,那同居之家,不睦的也不鮮見,雖當著長輩們的面,不敢說老,卻是自家也覺得精力短了,凡事也有想不到的,這才索性分開來。」

這是人家家事,又是長輩所主,旁的人也不過唯唯,大老爺著實忍不住,嚷道:「弟妹,要分家也罷,只是你怎的不和三弟商量商量,自作主張?」萱娘一笑,轉頭對大老爺道:「大哥,弟媳有一事不明,還望大伯指教。」

大老爺見萱娘這樣問,雖明知道她問出的不是甚好話,卻也硬著頭皮道:「指教不敢。」萱娘一字一句問道:「大伯,做弟妹的年紀大了,卻忘了當日分家之時,說的甚么?」這個,大老爺沉吟一下,萱娘輕笑:「想來大伯也忘了,幸的有人提醒,卻說的我是個寡婦,怕把家當消耗了,才不把家事分與我,既是個寡婦,這家卻是我當的,怎的又找旁人商量?」

大老爺道:「三弟前些日子不是回來了嗎?」萱娘輕笑:「那人是不是還兩說呢,大伯卻急個甚么,難道怕我把分家時節的銀子,都花銷了不成?」有幾個有疑心的,點頭贊同,萱娘見大老爺滿面通紅,輕輕點頭,從昭兒手里拿了兩張紙,遞給四叔道:「四叔,這卻是侄媳家的家私,現時做兩半分開,並無不公處,還望四叔和諸位長輩瞧了,做個見證,好分開過活。」

四叔接過那兩張紙,見上面列了的家私,細細看了起來,也在心里算了一下,瞪目對萱娘道:「人都道三侄媳當家能干,這十年間,家事騰騰的長,我還當是誇大之詞,料不到竟有了五萬余金的家事,當日大伯父在日,卻也是集了數十年,才有這般家事,三侄媳果然遠勝男子。」

大老爺聽了這話,肚腸不由癢將起來,急得抓耳撓腮,這樣多的家事,恨不得一時全搶了過來,只是當著眾人的面,方才又說了這樣的話,也只得耐下性子,一時紙傳到自家手上,細看一看,不由唾沫咕咕直咽,自家夫妻兩口,日夜算了,十年間也不過長了不到萬金的家事,哪有似萱娘這般,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分家單過,不然今日也能分杯羹,現時卻只是瞧著這些,干咽吐沫而已。

一時傳完,重又回到萱娘手里,四叔和大老爺做了見證,萱娘命昭兒和怡姐上前接過,她們妯娌行了禮,也就自進去了。

眾人還當事已完了,誰知萱娘又站起道:「今日還有一件事,卻是大事,請各位長輩多留一刻。」大事?萱娘瞧著外面,緩緩的道:「卻是方才大伯說的,叔洛回來的話,還請長輩們主持個公道。」

眾人順著萱娘的目光瞧去,見叔洛站在門口,身後跟著留哥兄弟,聽了萱娘這話,叔洛臉上不由有些慚色,留哥兄弟往前走了幾步,進到廳內,萱娘瞧著叔洛,唇邊又露出一絲笑容:「你來了,汪老爺,卻也是我糊塗了,婆婆不就姓汪。」

大老爺見狀,忙哈哈笑一聲,對萱娘道:「三弟妹,三弟他十年來沒有音訊,確是他的不對,只是你們總是結發夫妻,你既已認了他,打他幾下,罵他幾聲,把氣出了,依原做夫妻即可。」

萱娘聽的冷笑,對大老爺道:「大伯這話說的,依原做夫妻,那我倒想問問,他後娶的那位,卻怎么處?是她自認為妾呢,還是我上公堂辯個是非。」大老爺又是一笑:「三弟妹,你是這等一個伶俐人,吃起醋來,也似那村婦一般,萬氏弟妹,本就是山東討的,回來認了祖墳也就勾了,她自回山東,三弟在兩頭來往,這樣也是常事。」

啪,大老爺話還沒說完,臉上就挨了一個巴掌,這巴掌卻來勢甚猛,大老爺的臉立時紅了半邊,大老爺不由怒道:「你這婆娘,好好的話不聽,居然打我,性子來時,讓三弟寫紙休書,把你休了出去。」

萱娘吹吹手指,笑道:「休了我,大伯,你卻也要問問,他有沒有這個膽子?」聽了這話,本要上前來勸萱娘的眾人又坐下了,叔洛聽了這話,嘴唇蠕動幾下,卻還是沒說出話來。萱娘看著叔洛,輕嘆道:「我命他們兩兄弟去接你,並不是念在夫妻之情,而是父子天性,這是割不斷的,不然,依了你的作為,你只該被亂棍打出,休提一個陳字。」

叔洛聽了這話,想起往事,兩個兒子方才在路上,雖則禮貌,卻是淡淡的,當日離家之時的種種又浮上心頭,不由跪地大哭起來,萱娘哼道:「你起來,你雖對我不起,更對不起的是公公。」

說著指著叔洛道:「你可知你有四大罪?」叔洛只是大哭,萱娘面對眾人,朗聲道:「一,惹了禍事,不敢擔責,反叫老父擔憂,是為不孝。」聽了這話,有幾個想勸的,本來屁股都已離開座位,還是又坐了下去,互相對看一眼,這萱娘數落過了,再做和事老。

萱娘疊起兩個指頭:「二,出奔也是常事,只是一定下來,就該帶信回來才是,誰知不帶信也罷,還變姓易名,是為不仁,三,家有嬌妻幼子,卻毫不留戀,在外另娶妻室,是為不仁。」這句句卻都打在叔洛心上,他的哭聲更大了些。

萱娘說了那么長,微喘一口氣:「另娶妻室也罷,男子家負心也是常事,誰知你入贅她家,不祭了祖宗的亡靈,是為不忠,似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事。」萱娘望著叔洛,一字一頓道:「你可知了?」叔洛只是點頭不止。

萱娘手指兩個孩子:「你行這等事,可有臉認自己是這兩孩子的親爹?」說著一把把他扯起,指著桌上擺著的祖宗牌位:「你可有臉去見死去的先人。」叔洛已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除了點頭,再沒別的話說出來了。

四叔也不覺愴然,上前道:「三侄媳,他的罪過也數過了,卻怎么處?」萱娘一笑:「你此次回來,竟是受了奸人挑唆,想休了我去,這等糊塗的人,我要你何用?」這話一出口,人人震驚,四叔強鎮定住了,問萱娘道:「怎么處?」

萱娘吐出八個字:「君既恩斷,妾便義絕。」這這,四叔也不知道說甚么好了,歷來只見夫休妻,卻從沒見過妻離夫,只是看著萱娘:「四侄媳,這婚姻總是大事,你和他又是結發的夫妻,千萬千萬要慎重。」

萱娘嘆氣:「四叔,族里眾人,數四叔最通情達理,侄媳卻想問一句,天生萬物,卻也是要公道,叔洛他在外娶妻之日,就是和我恩斷之時,難道侄媳還賴在陳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