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天下亂,禍起蕭牆現狼煙 第一章 你是怎么死的(1 / 2)

宋無來到狄無功駕著的馬車旁,只見拉車馬的肚子下躺著兩個頭發篷亂,身披獸皮,疑似野人的人形物體。

其中一個滿臉大胡子,看不出年紀的「野人」,正抱著另一個看似已經昏了過去,依稀是女性的「野人」,怪聲呻吟著。

宋無和狄無功對視了一眼,狄無功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膀,說「不關我事,是他們自己突然從路邊沖過來的,硬往馬蹄子上撞的。怕什幺,不過是撞了兩個野人而已,又沒把他們撞死,隨便給點傷葯就沒事了。」

頓了頓,接著說道「這兩人沒有武功,應該不是殺手。」

宋無點點頭,對於狄無功的眼力,他自然是相信的。「孤直公」狄無功號稱「鷹眼」,一雙眼睛不僅目力過人,且誰人會不會武功,他也能一眼看出。

宋無翻身下馬,准備親手把那兩個「野人」自馬肚子下拖出來,誰知道手剛一碰上那雄性野人,那野人便啊呀怪叫起來「痛死了啊呀,痛死了啊哎喲我的妹啊,你怎幺就不醒了呢難道你一縷芳魂,已然魂歸天外魂兮歸來,魂兮歸來啊此處用顫音你們,你們這群無良之輩,在小路上飆車,簡直就是草菅人命呀謀害忠良啊」

宋無一愣,心道這兩人原來會說人話,看來不是野人。不由苦笑道「這位兄台,不知你傷在哪里可否讓宋某檢視一番宋某長年浸yín醫道,對療傷頗為jīng通」

「免了免了。」那雄性野人不耐煩地打斷了宋的話,抬起頭,伸出一只黑乎乎的手,用熱烈而渴望的眼神看著他,眼角浮出絲絲笑意。

宋無初時見這雄性野人兩鬢斑白,原以為他年紀頗大,還尊稱了他一聲「兄台」。誰知道現在一看這野人的眼睛,那眼神和眼角的紋路,分明是個不超過二十歲的年輕人的。當下不由心中暗悔,心道我好好地叫這小家伙兄台干什幺雖然他胡子是比我長了一點,頭發也是白了一些,可是年樣子起碼也比我年輕個四十多歲啊

這時那野人把黑乎乎的手遞到宋無面前,笑嘻嘻地說「你這位老先生貌似忠良,應該不會是壞人了。這樣吧,給點小錢我就可以了,我自己去抓葯。」

宋無一愣「什幺」

那野人頓時不樂意了,笑意一斂,蠻不講理地道「怎幺,撞傷人不用陪錢嗎醫葯費、jīng神損失費、營養費等等加起來,你就給個萬把兩銀子就行了。我這人厚道,也不想多要,但是給少了你也不好意思是吧」

狄無功在一旁聞言大怒「老宋,這小子好沒道理,分明就是存心劫道的」

野人yīn陽怪氣地道「喲,好大一頂帽子扣下來我有劫道嗎我手上帶刀了嗎我說過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了嗎別看你老,你亂講話我一樣告你誹謗」

狄無功氣得哇哇亂叫,跳下馬車舉著馬鞭作勢要打。

馬鞭還沒落下,那野人便驚呼一聲,兩眼一翻,叫道「打死人了」頭一歪,詐死過去。

宋無和狄無功面面相覷,兩人知是遇著了無賴,不由全都苦笑搖頭起來。

宋無人在旅途,加上嶺南又兵荒馬亂,不願多惹是非,從褡褳里掏出幾張銀票,道「這位小兄弟,老夫如今也是落難途中,知道落難人的苦楚。你要的一萬兩銀子,我這便給你吧」

那野人頓時睜開眼睛,手腳輕便地爬了起來,一把接過宋無手中的銀票,點了點數,道聲「謝了」然後對那躺在地上的女野人道「小雪,拿到錢了,可以起來了。」

那女野人頓時活蹦亂跳地從馬肚子底下鑽了出來,兩個人一起閃到路邊,那男野人手舉銀票對著宋無和狄無功揮了揮,笑道「一路順風,旅途愉快還有,你這老人家出手太豪爽了,多少也要跟別人討價還價一番嘛要是你每撞到一個人,都出手這幺大方,恐怕還沒到你們要去的地方,身上的錢都沒有了。」

宋無苦笑著看著兩個全身上下沒半點異狀的野人,連連搖頭。

狄無功嘴一歪,對宋無道「我就說吧,碰上劫道了的。娘的,老宋,咱得把銀票奪回來啊要不然讓別人知道,在你老宋和我們五怪都在的場合,讓倆小賊騙了銀子,咱們以後就不用混了」

宋無苦笑道「能從我手上騙到錢也算他們本事。再說了,我老宋送出去的銀子豈能再收回來一萬兩而已,區區小數,也不值什幺了。」

兩個人在談話間,一個上了馬車,一個跨上了馬背。

狄無功坐在馬車駕座上,一手扯起鞭繩,一手揚起馬鞭,威嚇似地朝那男野人狠狠地瞪了一眼,道「要不是看你小子連衣服都沒得穿可憐,爺爺我早一鞭子抽死你了」

那男野人笑嘻嘻地說「你抽我下試試不怕告訴你,少爺我見你們出手這幺大方,知道你們身上有不少銀子,本來是動了歪心思的。嘿嘿,你們幾個老頭子難道當真打得過少爺我看看我這胳膊腿兒,不比你們粗壯多了一打六不成問題,要不是看那個宋老頭人品好,那可真是要動手硬搶了的。」

說著,又賊兮兮地瞄上宋無背後的那方木盒,道「宋老頭,出門在外小心點,錢財可不能隨便露白哦還有,你那盒子里裝的是件寶貝吧你可要留意了,別讓歹人給搶了去啊」

宋無目光一寒,滲著絲絲殺氣望向那野人。打他錢的主意不要緊,可是敢打他背上盒子里「龍吟」主意的,那可是一個都不能放過

誰知那野人在宋無殺氣森然的目光注視下,竟然毫不在意,笑嘻嘻地揮了揮手,道「走好啊,少爺我就不送了」

宋無頓時收斂殺氣,心道難道我看錯了這年輕的野人並未動甚歪心思嗯,一定是了,他雖不會武功,但身體頗為強壯,要是真是壞到透頂者,說不定真會動手硬搶。宋無等人雖然個個是大高手,但是在不會武功的人眼中,也不過就是六個滿頭白發白須的老頭子而已。

當下也不再多說話,踢馬向前行去。狄無功等三人也都紛紛驅動了馬車。

那野人目送著由宋無在前開路的三輛馬車魚貫離開,將銀票胡亂塞進懷里,拉著那女野人的手,便向與宋無等相反的方向行去,邊行邊大聲吟道「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鴻圖霸業談笑中,不似人生一場醉。」

豪邁中帶著些許凄涼,又有著無比豁達的詩調傳入宋無耳中,宋無不由暗暗心驚,心道這野人看似不起眼,想不到竟有這等情懷

而坐在第三輛馬車中,起先並未聽到那野人與宋無、狄無功討價還價的宋清,在聽了那野人的吟唱之後,突然嬌軀一震,那蒼白如紙的臉色變得更白,眼中卻放射出異樣的神彩。

她忙不迭地大叫起來「靳叔叔,停車快停車」

趕著這輛馬車的五友之一,「寒松叟」靳歸閑聞聲停住了馬車,而車內的宋張氏則帶著驚喜的意味問道「清兒,你」她本打算說你終於肯說話了,細想之下覺得又不妥,改口道「你有何事為何要急著停車」

宋清這時迅速鎮定下來,她看了宋張氏一眼,道「娘,您可知剛才那詩是誰人唱的」

宋張氏道「為娘也是不知。」敲了敲車門,隔著門板問靳歸閑「靳大哥,清兒想知道剛才那詩是誰人唱的。」

宋張氏自然也是聽到了那詩的,心中也感奇怪,心想難道清兒僅憑幾句詩便看中了那未謀面之人的文采

這時靳歸閑在外說道「是個野人唱的,剛才還敲詐了宋大哥一萬兩銀子來著。」

宋清急道「那野人現在在哪里煩請靳叔叔把他請過來,侄女想問他幾句話。」

宋張氏勸道「你一個大家閨秀,怎可見一個敲詐銀兩的野人還是不要了吧」

宋清卻固執地搖了搖頭,道「娘,那野人文采飛揚,又豈會是一個敲詐勒索的小人定是遇上了什幺難處。女兒今天非見他不可,否則女兒會一生不安的。」

宋張氏無奈,對這女兒她向來是百依百順,而且在她看來,一個會念詩的野人,怎樣都不會野到那里去的。

「靳大哥,煩請替清兒把那野人請來,清兒有話要問他。」

靳歸閑應了一聲,對剛剛趕到這輛馬車前的宋無道「老宋,清兒要見那野人,想是聽了那幾句歪詩,動了惜才之心。」

宋無是在靳歸閑趕的馬車突然停下後過來查看的,現在聽靳歸閑這一說,不由嘆道「清兒向來眼高於頂,能入她耳的,又豈會是歪詩罷了罷了,凡事都要遂了清兒的意,即便他只是個劫道的小賊,清兒要見,便讓她見吧」

說罷策馬朝那兩個已行出數十丈開外的野人追去,邊追邊道「兩位請留步,宋某有事相商」

兩個野人停住了腳步,那男野人牽著女野人的手,回望宋無,笑道「怎幺,難道你現在反悔了,想要回那一萬兩銀票不成」

宋無趕到兩野人身前,停住馬步,道「這位小兄弟誤會了,宋某咳,那個,宋某的女兒想請這位小兄弟前往一敘。」

說這番話時,宋無那才真叫老大不樂意。老宋家的大家閨秀,要見一個不修邊幅的野人,傳出去成何體統

但是宋無也是無可奈何,眼見女兒便要奔上二十大坎,這人生是越來越短,她有甚心願,還是盡量滿足了吧

而那野人在聽了宋無的話後,疑惑地道「你女兒要見我做什幺莫非你女兒知道少爺我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天下無雙」說著還頗為自戀地摸了一下他那滿臉的大胡子,「只不過瞧你這年紀,你女兒只怕也是四十多歲的老女人了吧嘿嘿,少爺我對四十歲以上的女人不感興趣,就此別過,不勞相送啊」說著竟轉身就走。

宋無聽他滿口胡言亂語,心中有氣,沉聲道「這位小兄弟,宋某以禮相待,你何必如此口不擇言小女宋清年方十七,卻不是什幺四十多歲的老女人」

那野人聞言又轉過身來,拉著女野人就往馬車方向行去,邊走邊道「十七歲的小姑娘,那還是要見一見的。正是花樣年華,即便長得不行,可是年輕,就已經是最美了。」

這野人說了這幺多話,就最後那一句還可入得宋無法耳。只不過宋無就納悶了,我女兒明明是嶺南最有名的美女兼才女,又豈會長得不行你小子毫無見識,我老人家不和你一般見識

宋無帶著兩個野人來到了宋清的馬前旁,道「你上去吧。」

男野人拉著女野人就往馬車上爬,宋無道「我是叫你上去,她留下。」

那男野人看了宋無一眼,淡淡地道「要嘛就我們兩個人一起上去,要嘛,就一個也不上去。」

宋無氣苦,卻聽宋清的聲音傳了出來「爹爹,就讓他們兩個一起上來吧。」

連續七天沒跟他說話的女兒突然肯說話了,宋無不由受寵若驚,再不敢阻攔兩野人。

兩野人登上馬車,宋無說了一句「我們就在外面,你要是敢對我女兒不利,哼哼」

男野人翻了翻白眼,懶得理他,徑直推開車門,與女野人低頭鑽進了車廂。

男野人一進車廂,掃了車廂內的宋清和宋張氏一眼,笑嘻嘻地道「兩位晚上好啊不知是哪一位要見小弟啊嗯,這位姑娘看上去比較年輕,想來是你要見小弟了。不知你見小弟,有何要事啊」

一邊說著,一邊拉著那女野人大刺刺地往宋張氏身旁一坐,瞪著兩眼眨也不眨地看著宋清。

宋張氏只覺一股刺鼻的怪味直往自己鼻子里撲,不由皺眉道「你」

那男野人看了宋張氏一眼,打斷了她的話「這位夫人可是想說小弟毫無教養誠然,小弟不請自坐實在不怎幺合禮數,可是我也沒辦法啊你們看我個子這幺高,總不能一直彎著腰跟你們講話吧小弟為人雖然不怎幺地,但是寧折勿屈還是懂的。再說了,是你們請小弟來說話的,這座嘛,當然是應該主動讓小弟坐的。現在小弟主動坐了下來,倒免了你們一道手續,替你們省了幾句口舌。」

宋張氏又道「我」

那男野人馬上又打斷了她「夫人要是想對小弟道歉倒也不必了。小弟這心xiōng還是很豁達的,很多事情,都是不會往心里去的。好了,閑話少說言歸正傳,小弟時間緊得很,沒多少時間廢話,有什幺話就盡管說吧」

宋張氏氣苦,她哪里說過半句廢話了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這野人在說話,現在他反倒要別人不要廢話,這是哪門子道理來著

宋張氏卻是不知,這兩野人過了三年與世隔絕的生活,兩個野人之間雖然時常說話,但其中一位才五六歲的智商,另一位又如何能過足說話的癮頭

加之那男野人本就是天生一張賤嘴,一天不說話都會憋得難受的,偏偏又不能跟女野人口不擇言亂說。因此今天一旦重見天日,又碰上了幾個大活人,自然要大說特說,過足這三年的癮頭了

不消說,這兩個野人便是秦仁跟葉映雪了。

兩人在那谷底轉了三年,本以為至多還要一年,至少也要一月才能找到出谷路徑的,誰知道七日前二人順著一條西南走向的谷道一路走下去,連行七日之後,竟就在這里尋到了出谷之徑

三少欣喜若狂之下,帶著葉映雪順著一面坡度在四十五度左右的山坡爬出了谷底,從早上日出一直爬到日頭將落,這才爬了上來。

三少不知道的是,他在谷底轉了三年,早已順著那一條縱橫四面,四通八達的谷道,穿越了幾條山脈,出了北邊燕省,一直到了大西南。而那一條西南方向的谷道,更是令他到了這離燕省數千里之遙的嶺南境內

終於得以重見天日,三少的當務之急就是搞到銀兩傍身,行走江湖最重要的還是一個錢」字。

他以前自然是極有錢的,隨身帶著都是幾百萬兩的銀票和十幾二十萬兩的金票。可是在谷底三年,連衣服都被cháo氣侵蝕光了,那些金銀票據又如何能保存下來自然也是全部都爛光光了。

無奈之下,三少只好學那前世裝作撞車受傷的小賊,貓在這路邊等苦主經過。於是就有了狄無功撞倒二人,宋無被迫賠償一萬兩白銀的事情。

現在三少和葉映雪坐在馬車里,身上披著的獸皮散發著陣陣刺鼻的味道,令宋張氏只覺渾身都不自在。

宋清卻好像渾然不覺,一雙妙目只不斷地打量著三少,而三少也是瞪著雙眼,饒有興趣地看著宋清。

宋清看著三少的眼睛,只覺此人相當不簡單。她對自己的容貌相當有信心,等閑男子,在見到自己的第一眼,哪一個不是呆若木jī,只差流鼻血了

而三少卻不同,他雖然也在上下打量著她,可是她覺出他的目光是帶著欣賞和贊賞意味地,就像欣賞一枝名花一般,不帶絲毫猥褻和yín欲。

宋清不知道的是,三少現在的眼界豈是一般人能比除了那九yīn聖女因魅術、媚功絕頂,真正能做到讓三少呆若木jī之外,其余女子,任她如何絕色,如何禍水,想要現在的三少表現出一絲迷離,那是無法做到了。

三少心中對宋清也是極為欣賞的。在大秦帝國轉世十八年來,見過、上過的美女也有很多了,但還從未見到過一位像宋清這般純得不帶一絲雜質的女子。

該如何來形容她三少在心中尋找著恰當的比喻。

對,就像純凈水一般,就像經過了幾十重過濾後,糟粕盡去,只余菁華的純凈水一般。眼前這女子,全身上下無一處不透著那種純美。

兩人大眼對小眼地互相打量了一番,宋清道「娘,您可否先去二娘她們的車內坐一陣女兒有些話想和這位」

三少道「秦三。」

宋清點了點頭,道「和這位秦三公子談談。」

宋張氏略帶猶豫地看了宋清一眼,又看了看三少和葉映雪,道「清兒,這」

宋清笑道「不要緊的,爹和靳叔叔就在車外,不會有事的。」

宋張氏終於點了點頭,走出了車廂。車廂門關上之後,宋清又看了葉映雪一眼,道「秦公子,不知這位與公子如何稱呼」

三少拍了拍正偎在他大腿上小憩的,葉映雪的腦袋,說「她是我的,嗯,怎幺說呢,暫時該是妹子吧而且她什幺都不知道,什幺都不懂。」

宋清點頭道「那即是說,有什幺話都可以放心地說了。」

三少認真地點了點頭「的確,有什幺話都可以放心地說,只要你不怕你家老爹在外面聽到,即使對我說想委身下嫁於我都是沒關系的。」

宋清還沒說話,便聽外面傳來宋無的咆哮「小子,你對老夫胡言亂語老夫忍就是了,可是你要稍敢對我女兒無禮,老夫絕不輕饒了你」

三少攤開了手,眼神真誠地道「你看,我什幺都沒說,你家老頭就生氣了。」

宋清暗嘆口氣,心道這人即便真是與我是一路又如何這人品,實在不怎幺好。但是仔細一想又不對,這人若真是個無賴小人,又怎會在見到我時如此神情自若,不為所動

「爹爹,女兒等會將與這位秦公子所談之事或許會過於玄妙,您和靳叔叔若是聽到了,還請勿多想,也不要追問女兒究竟。若不能答應女兒這兩點,還請爹爹與靳叔叔暫離一陣。」宋清掀開窗簾,淡淡地說道。

宋無愣了一愣,有些不情願地點了點頭,道「清兒,你且放心與他說話,爹爹不會chā嘴。」

宋清朝著宋無一笑,這一笑,頓時讓宋無心花怒放,心里大叫著「女兒肯笑了,女兒肯笑了」

三少聽了宋清這些話,心中越來越感奇怪。這女子敢與現在野人一般的他呆在小小的車廂里不說,說的話也是莫明其妙。

三少甚至暗想,難道這小丫頭真的想對少爺我以身相許可是本少爺帥則帥矣,目前這副形象,還是有些欠佳的,那萬般迷人的風度,也是無法展現啊難道說這小丫頭別的不喜歡,偏生喜歡野人型的

三少還在這里胡思亂想,宋清已經朱chún輕啟,道「好教秦公子得知,小女子姓宋,單名一個清字。之所以請公子前來一敘,全是因為聽到了公子剛才唱的那四句詩。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鴻圖霸業談笑中,不似人生一場醉。此等心xiōng,的確非等閑人可有。敢問秦公子,這詩你是從哪里聽來的為何小女子遍讀經史詩集,卻從未曾見這等詩篇」

三少擺擺手,道「隨口唱來,隨口唱來,經史詩集中沒有記載,你自然是看不到了。」

宋清目光灼灼,眼神中似帶著一絲期盼「如此說來,此詩是公子自作的了」

三少呵呵一笑,道「自作說不上,我雖然對文學有一定造詣,但詩卻偏偏不是我最擅長的。嗯,此詩勉強能算作在下口吟前人之作,雖然大秦境內無人得知,倒也不是在下所創。」

宋清追問道「那幺,敢問公子,這首詩的原作者又是誰呢可否告知小女子」

三少結舌道「這」

宋清又道「小女子適才聽公子所吟,此詩尚不完整。小女子左思右想之下,此詩莫不是只唱了上厥,還有下厥未曾作出因此小女子擅自為此詩添了下厥,還請公子指點。小女子所作乃是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塵世如cháo人如水,只嘆江湖幾人回。」

三少起初還在裝模作樣地搖頭晃腦地跟著淺聲低吟,待聽完之後一回味,頓時野軀亂震

他霍地抬起頭,目光灼灼地望向宋清,那目光便似兩道激厲的電芒,仿佛要從宋清的眼眸中投入她的心底,看清她的靈魂,探索她的記憶

而面對三少凌厲的目光,宋清渾然不懼,臉上掛著一抹似釋然,似凄苦,似興奮,又似激動的笑意,兩只手緊緊地互捏在一起,不停地絞動著衣角,力道竟大得連衣角都撕裂了。

三少深吸一口氣,嘶啞著嗓子,吟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宋清兩眼放光,顫聲道「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三少身子微微前傾,兩手抓著身下的坐位,手指已深深嵌進堅硬的檀香木中,道「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

宋清眼中淚光閃動,接道「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

三少吞下一口唾沫,潤了潤干澀的嗓子,又道「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sāo。」

宋清閉上眼,兩行清淚自眼角溢出「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數,還看今朝」

兩人在里面你一句我一句地吟詩唱詞,宋無和靳歸閑在外聽得面面相覷。

靳歸閑搖頭輕嘆道「老宋,清兒怕是與那野小子對上眼啦」

宋無喃喃道「不敢想象,不敢想象。向來只有清兒出詩對考別人的,現在竟有人能出詩來考清兒,而清兒竟然也與他對得如此起勁不可能,不可能」

然而,接下來聽到的,才真正讓靳歸閑和宋無大吃一驚。

只聽宋清幽幽地長嘆口氣,道「我以為世間只我一個人,卻沒想到,竟還有一個你。」

這句話不由讓宋無面若死灰,女兒這番話,豈不是表明她真看上了這小子試想一下,只有「一個人」的宋清,遇上了「還有一個」的「你」,不正好配一對兒嗎

宋無眼角不由泛出濁淚「蒼天無眼,吾女天才橫溢,卻不幸身懷三yīn絕脈。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一個文才不輸於她的男子,終生大事有了著落,卻是一個卻是一個敲詐勒索的野人無賴唉」

這時三少的聲音又傳了出來「我原先也是和你一樣想的,以為這個世上,就我一人與眾不同,沒想到你也同我一樣。」

靳歸閑無奈地搖了搖頭,嘆道「這下可好,連那野小子也覺得對上眼了。」

不說靳歸閑與宋無在外痛心疾首,長吁短嘆,且說三少與宋清兩人,怔怔地對視著,一個目光滄桑復雜,充滿了愛憐欣慰,一個則淚光閃閃,既興奮又覺凄涼。

「你家世好嗎」三少突然問了這一句。

這時宋無和靳歸閑立馬想到「娘的,這就問家世了,看樣子是准備立馬提親了」

而宋清則答「很好,我父親很有聲望,家財又豐厚,從小到大對我又是極好,倒沒吃過什幺苦。你呢」

三少道「我家也是大家族,家大業大,家人也都很有聲望勢力。除了這三年,倒是半點苦也未吃過的。」

靳歸閑與宋無對視一眼,靳歸閑張了張嘴,輕聲道「已經在看是否門當戶對了。老宋,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女兒的擇婿權,你怎能交到她自己手上呢」

宋無白了靳歸閑一眼,滿心凄苦,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