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保潔員卻是依舊如石像一般,木然的看著側面,木然的盯著那一道道的車輛強光,毫無半點生機。
抽了半支煙,金鋒擰開了茅台酒倒了黃黃的一杯出來,上好的水晶杯輕輕的放在保潔員的身邊。
鑲金象牙筷子拿出來,保溫盒打開,一股牛肉的噴香驅散了空中的霧霾。
「你可以掃大街逃避。」
「我卻只能硬頂著上。輸了,連屍骨都不知道會在哪?」
金鋒的話有些低沉,象牙筷子懸停在半空。
那保潔員卻是根本無動於衷,就跟死了一般。
金鋒皺著眉頭將煙蒂掐滅丟進破爛的垃圾小車里,偏頭沖著保潔員說道。
「我他媽跟你說了這么半天,你他媽好歹也回一句不是。」
「別他媽告訴我,你的腳斷了耳朵也聾了。」
保潔員根本不拿正眼瞧金鋒,哪怕瞥一眼都不願意,輕輕的偏轉頭過去,望向了別處。
金鋒重重的呼吸著,不停捶著自己的腦門,無可奈何垂頭又復點上一支煙,眼角現出兩道擰緊的皺紋。
「我是真沒想過要去考院士……」
金鋒偏轉頭過來看著保潔員黑得起了污垢的脖頸,臉上多了一抹痛楚。
「算了,不說了。」
下面的話金鋒再沒說出來,只是靜靜的坐著靜靜的抽著煙。
兩個人就這么靜靜的坐著,一個看著荒蕪璀璨的城,一個看著孤獨的上玄月。
足足抽了半盒煙,金鋒偏頭柔聲說道:「你是他老人家最寵愛的關門弟子,一身技藝登峰造極……」
「過來幫我吧。」
「羅挺。」
「我求你。」
羅挺依舊紋絲不動,死寂沉沉,就跟活死人沒有任何兩樣。
金鋒也不再說話,靜靜的一支接一支抽著煙,直到將一盒煙抽完,摁著依舊滾燙的地面起身,輕聲說道。
「你該下班了,不打攪你。」
「是我對不住你。」
抬手將一條羅挺最愛的紫雲放在地上,轉身就走。
梵青竹看著金鋒落寞消瘦的背影,又看看羅挺佝僂的身子骨,輕聲說道。
「羅院士對不起,我不知道您在魔都。」
「您吃點兒東西吧。金鋒給您做了神仙鍋。」
幾分鍾後,梵青竹也沒等到羅挺的回應黯然走了。
眼前車流滾滾,身後人潮盪盪。
羅挺漠然的轉身,看也不看地上的頂級佳餚,將美味佳餚收進自己的破爛垃圾車,拉著吱吱嘎嘎的一瘸一拐走到一個地方。
嘎吱嘎吱的垃圾小車在黑黑的弄堂里回盪,這里是魔都的最臟最爛的棚戶區。
蒼蠅遍布蟑螂橫行,惡臭滿街。亂如蜘蛛網的電線,密密麻麻入監獄一般密集的小房間。
敲開一個房間門,送上一盆美味佳餚,再敲開一個房間送上一盤頂級食材。
回到自己小家時候,所有的東西已經送完。
推門進去,一條老鼠跑了出來,十五平米的小屋里亂如雞窩,惡臭連連。
沒有冰箱沒有電風扇沒有家具沒有椅子沒有一切。
老式的自來水管還在滴滴滴著水滴,那是黑漆漆廚房里唯一的生機。
摸黑沖了澡出來,羅挺摸索著開了燈。
正面斑駁脫落的牆上掛著夏鼎的照片。
取出一盒就是一千塊的檀香點燃,靜靜的跪在夏鼎的照片下,恭恭敬敬的磕頭上香。
又復默默的起身進了廚房,取出一碗發出餿味的豆腐和豆豉,盛上一碗冰冷的米飯就著自來水一口一口的咽下。
吃完飯,羅挺洗干凈自己的保潔服,慢慢的坐在鄰居送的破爛竹床上。
借著昏暗的燈光,看著自己腿上長長的幾條泛紅的傷口,嘴里悶哼出聲,痛得扭曲發抖,艱難的撐著,一寸一寸的躺下。
燈熄滅的時候,金鋒和梵青竹就在街道外邊,靜靜的看著。
金鋒的臉上現出比羅挺還要痛苦的扭曲,眼睛里都是紅的。
過了好久,金鋒咬著牙一揮手騎上車走人,騎得飛快,速度連梵青竹都追趕不上。
騎出弄堂之後,金鋒突然跳下車來,舉起手中的小黃車狠狠的砸在地上,沖著北邊方向厲聲大吼!
「夏玉周!」
「我日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