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主公,還作不作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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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白起本因過往便對他心有嫌隙,只是她並非一個只看重私怨暗垢之人,在大是大非面前她還是拎得清態度,近日里稽嬰雖嘴上一直討人嫌,但私底下卻是對她多有維護,無論他是因為何種緣由,總歸安份守紀沒有擋她的道、絆她的腳,這於她而言便已是足夠了。

眼下,他還特意精心准備了吃食、趕了幾十里路追著給她送來,物輕情意重,倒是讓她對他的那種偏惡感官排斥淡了幾分。

她施下一禮,態度溫良謙順,好似道別友人一般:「陳芮多謝御史了。」

她此番行程很緊,需要顧慮、布置的事情繁多,一時倒是忽略了自身需求,如今他算是替她准備周道了。

稽嬰偏了偏身,顰眉怒睨她,似不願受她這般禮遇。

「你……」他抿了抿嘴角,別扭著陰郁的俊臉,還想與她話別,卻看到側邊的相伯荀惑越身過他,抬步走近陳芮時,聲音便哽於喉中,緊攥起拳頭,表情有幾分茫怔隱忍。

冰雪林中,春寒蓼蕭,仿佛連流逝的時間都被凍得緩慢了幾分,相伯荀惑見她匆忙下車時沒有披上裘衣,春衣單薄,便解下身上尤帶余溫蓮香的披風蓋在了她的肩頭。

陳白起順勢抬頭,看到他完美線條流暢的下頜。

他的披風覆在她嬌小的身上,倒是拖長了一截綴在地上,青年與少女之間的微妙氣氛,讓霧鎖長坡都多了一片桃李芬芳的天然春意。

「臨別前,你可有話,與我說?」他彎著氣色甚好的桃粉色唇瓣,低下頭柔聲問著她。

他的眼眸如春風乍起,深紅淺粉的桃花相競開放,雪白的君花轉盛,收盡的春光與瀲灧,那里面鋪陣開來的繁英邈亂,想是要將她拽入迷失在他的瞳孔之中。

軺車內側坐的謝郢衣拽著一角的蒙簾,狹窄的視野內他准確無疑地看到前方靠得極近的兩人,青年的柔情蜜意與女子的默許親近,令他面色一度泛冷蒼白,他指尖緊攥著,一時也不是心口涌上的是酸意更甚還是嫉妒暴戾更多。

巫長庭從在另一邊,他沒有看到外面的情況,但只消瞄一眼謝少主的表情便知道定是一副「郎情妾意」的刺激畫面,他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心想寬慰兩句,又想到依他們聖主的身份,以後這種事只怕少不得得經常撞見,於是便又將話語咽了回去。

什么事情習慣了就好了,噯……

但他也知道,若是別的什么人或許謝少主還不會如此控制不住情緒,但就這個秦國右相儼然成了謝少主心底過不去的那個坎……

當初相伯荀惑耍心計逼得謝郢衣當眾否認了他與她的婚約關系,這件事究竟在他心底埋下了何等的因果他也不清楚,而如今他失了理直氣壯的身份站在她身邊擋去這些「狂蜂亂蝶」,也難怪每一次謝郢衣見到相伯荀惑都是這般恨得牙癢癢的。

陳白起與相伯先生離得近,也是看清楚了他如今的模樣。

以前總是一副病怏怏的病嬌先生,如今倒是如枯腐樹枝長嫩芽,他不再受那病痛與短命的絕望折磨,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自此煥然一新了。

他不記得她曾經為他做了些什么,她也不必他記得,她要的不過就是他能夠像現在一樣,擁有一副健康無憂的體魄去完成他的抱負與理想。

「先生,你現在這樣,真的很好。」她有感而發。

相伯荀惑睫羽柔斂,靜靜地看著她,他心底有幾分沖動想要觸碰她那雙星羅辰亮的眼眸,那里面好似有他一直想要追詢的答案。

她頓了一下,然後道:「你當初為了我而破誓,我一直心存愧疚。」

「白起啊……」

他雙眸忠誠地看著她笑著,雙唇輕輕地闔動了一下,無聲地喚著她真正的名字。

陳白起看懂了他喊的字,她亦笑了起來:「我們雖則不是在同一處戰場,但卻是為了同一個目標在並肩作戰著,先生,好好保重身體,不要出現任何意外,不要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傷,也不要……」

他伸手捧起了沒有防備她的小臉,一雙柔荑修長白皙,袖口處綉著淡雅的蘭花更是襯得他削蔥的十指,讓她的話就此嘎然而止。

他的手心溫暖,而她的面頰經晨風吹得冰涼,這一溫一涼觸碰到了一起,也不知道是誰感染了誰的溫度。

相伯荀惑這人向來不循俗禮,所以他行事講話一向不顧忌別人的視線,哪怕這周圍等著那么多人在看著,但他眼中只有手心捧著的那個小人兒。

「別再對我講那些話了,如果你不想我在這種場合做下一些超出界限的事的話。」

他輕輕地吐息著,聲音又柔又膩,像黏軟又纏綣的甜糖含在唇舌間,他眼睫微眯,瞳仁泛著珠玉般的光滑。

陳白起暗吸一口氣,想扯下那越來越燙在她面上的手,卻又聽他道:「陳芮,你可知我曾遺忘了一些事情,我時常會很茫然,因為那捉摸不透的空虛感一直都在,我想勸服自己不必在意,可我辦不到,因為哪怕我忘了,我仍能夠察覺到它或許對我而言意義非凡……」

「我不是一個喜歡逃避的人,所以我一直試探找回它,直到重遇到你,我的心便好似失控地起伏不定,它想喜便喜,想悲便悲,只要與你有關的事,它便不受我的控制,我一直想問你,是不是……你曾對它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