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主公,登高台上大亂斗(2 / 2)

這時,琴聲再次變奏,此時他們分成兩撥,一邊亦揚亦挫,深沉,一邊婉轉而不失激昂,這完全分化兩極,齊齊來擠兌陳白起了。

陳白起一手揮左,力挫千鈞,急越如飛瀑「應念嶺表經年,孤光自照,肝膽皆冰雪。短發蕭騷襟袖冷,穩泛滄溟空闊。」

她又一手揮右,舒緩如流泉,清脆如珠落玉盤,低回時如同呢喃細語:「盡挹西江,細斟北斗,萬象為賓客。扣舷獨嘯,不知今夕何夕。」

鏘!——琴音嘎然而斷!

彈琴的吹蕭的,全都傻了!

媽蛋!太氣人了!他們一個個都彈得筋疲力盡,她倒好,一力全收!

他們這下終算反應過來!這筆買賣怎么都是她劃算,他們虧!

她輕輕松松一曲賦完,他們全都成她的專屬配樂的了!

還特、么、地不要錢白送那種!

眼見撫樂士子全體陣亡,「死相」之慘簡單不忍相視,剩下的問儒學問玄士族卻不干了,紛紛卯足了勁道,不再默默「悶騷」一隅待人挖掘,而是一個個走於台前,他們將一圈圈素帛一滾,便如地毯式地鋪成橫條,在地面一展示,便開始揮筆大寫。

而胸中有料的士子亦不甘示弱,紛紛助陣於一旁大力吟詩。

陳白起一看這架勢,默默汗。

她真的將人給得罪完了,竟一伙上來朝她「開炮」宣戰。

這下若不找一個靠山遮蔭,估計一下山便會被人裝麻袋海揍一頓,並且還不知道是哪一個朝她下手。

所以說,她不能輸啊。

陳白起環目一周,舉步向一位陣亡的撫琴之士有禮地問借一配劍。

時下士子雖喜文雅,但行走江湖哪能不隨身配備一些利器呢,這士子本不欲借給陳白起,但這大庭廣眾之下拒絕,卻顯然失了士之氣度,顯得小氣,只怕更會讓人瞧不起,於是,他不情不願地將劍放置她手,叮囑她小心使用,且問她借劍如用。

陳白起沒答,朝他一笑,只讓他一會兒觀看便知。

這一笑,卻讓這士子的心跳動了一下,臉有些紅。

心道:這少年長得也太邪門了,不笑時頂多算清秀白皙,這一笑,便攝魂奪魄起來。

就在這邊埋頭操書法,仰頭吟酸詩時,陳白起則一手執塤吹樂,一手執劍起舞,她盡量避免運用到傷腿,以單腳起躍玲,似水波逐月,身似月皎波澄,清風拂過,桂花的香氣氤氳繚繞,剎那間,白袂飄揚,魅力令人難以抵擋,人們看著她的身影,只覺神怡心曠!

靠!

所有吟詩的、寫字的這下都集體罷工不干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她一個人吸引完了,敢情他們都在這里給他當布景了!

有人會奏樂,陳白起會邊吟邊舞邊吹。

有人會吟詩,陳白起會邊吟邊舞邊吹。

有人會書法,她會邊吟邊舞邊吹。

她看起來是一個人,但實卻是千千萬萬人,她卻從視覺上、聽覺上與感覺上,仿佛飽滿了整個舞台,完全滿足了所有人的需求。

這一刻,無疑,她是個有缺憾的人,卻也是最受人矚目的。

藏書間正室

沛南山長望著下方集所有光彩於一身的少年,眸似清河碧玉般的深潭,水潭深處盪起一層層細碎的漣漪,水中播曳著一輪金黃的明月。

「這是哪族門閥子弟?」

他面露深究,在問身邊的莫荊,也似在自言喃語。

問後,許久不見旁邊之人回應,此時的莫荊沉默得有些異常,沛南一轉頭,一看莫荊,卻見他兩眼發直盯著下方爭斗得「屍骸遍野」的登高台,整個人都呆了。

莫荊倏地一下指著下方被眾星捧月的少年,緊聲道:「他是誰?」

沛南山長愣了一下,不由得想了想,此次登高台的大多數士子他都識得,只有這人……他突然想起憶老的那一份名單,暗忖,莫非他便是那無名的——白起少年?

他輕念:「白起……」

莫荊斷聲道:「不!他不是白起!」

見一向像死水一樣不興波瀾的莫荊對這少年反應這么大,沛南山長不由得奇怪,問道:「你識得他?」

「你不識他?」莫荊嘴角輕勾,古怪地問道。

沛南山長雖心生異樣,卻失笑道:「你何以會認為我識得他?」

「子期,你怎么可能忘了他?」莫荊微眯眼睛,突然一把伸手拽過沛南山長之手,再將他寬大的袖袍擼至他手肘之處,便指著他手上那個剛褪完疤痕,露出新長出的粉紅牙印的地方。

「子期,你怎么忘得了他!」

你手上褪不去的齒印,她那條無法愈合的傷腿……你們之間的糾葛如此之深,你如何可能忘了他。

沛南山長先是被莫荊的動作搞模糊了,但在聽完他後一句話後,他臉上的笑一下便褪得干干凈凈,他怔怔地看著莫荊,張嘴許久,方吐出兩字:「是他……」

——

一界於「怡樂房」與「齋茶居」的角樓,一身披藍染織錦斗篷之人掀開了帽檐,他一雙深郁卻勾魂奪魄的美眸倚窗凝視著下方,下方正對著登高台,不禁有了一段思憶。

當初那一片曠野黃沙中,那一窈窕輕靈的舞劍之姿,如今回憶起,卻恍如隔世。

她那樣的人,竟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