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主公,那個不一樣的相伯(1 / 2)

「在下樾麓書院書學學生陸瑚,見過相伯先生。」

「在下樾麓書院新生陳煥仙,見過相伯先生。」

陳白起與陸瑚並列上前,恭手一揖兩人異口同聲而道。

相伯先生沒瞧上他們那兩顆送上來的黑黝黝低下的腦袋瓜子,而是折了一枝初綻嬌嫩染珠的扶桑花掐於指尖,頎賞流連,淡淡道:「方才若是你們再往前多踏上一步……」

他止聲,語音繚繞,那余下未說的話卻有些意味深長了。

陸瑚一震,心虛不已,將頭壓得更低了幾分,趕緊告罪道:「是學生叨擾先生靜思了,學生這便走,這便趕緊走。」

……他確信他聽出了一股濃濃的惡意。

相比以為自已惹惱相伯先生而戰戰兢兢的陸瑚陳白起卻冷靜許多,她保持著原來行禮的姿態,平心靜語道:「敢問若是方才學生們再往前踏多一步,相伯先生當如何?」

陳白起憑她對相伯先生的了解,他並不是一個咄咄逼人的人,她不相信她將話給掰開了,他真會當眾給他們倆人難堪。

陸瑚濃眉一挑,猛地抬頭看向陳白起,眼睛中只噴出四個大字——你、瘋、了、嗎?

而陳白起卻忽略他的目光,垂下肩膀,抬起臉來,靜靜地卻又復雜地注視著相伯先生。

以往的他……會這樣說話嗎?

以往的相伯先生在陳白起眼中就像一個寄情於山水的世外高人,有性情、會任性,偶爾還會無病呻吟,但人卻是真實的,而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他……不知何時已染上政客的獨有特性,非黑非白,靠近了,失了其隨和親近的本性,反令人心生恐怖與忌憚。

相伯先生那極淡的眉眼這才將視線從如焰火般灼目的扶桑身上移向陳白起。

而一直看著相伯先生的陳白起卻在這個時候避開了他的視線,不動聲色,卻又恰好得如此刻意,不與他進行對視。

相伯先生眸色聚凝了片刻,盯著少年那柔和俊秀的側臉,原先涼颼颼准備說出口的惡語卻臨了噔了一下,轉了個彎,他掩嘴輕咳了幾聲,卻虛虛實實地露出一抹白茶花般惹人心疼的歉意笑容:「這樣我或許能早些發覺你們,也不至於忽視你們如此之久。」

這抹笑倒跟以往他仗著病軀耍賴無辜的模樣相似。

陸瑚一下睜大眼睛,愣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頓時他有受寵若驚,更有喜不自禁,他那張偏黑的臉憋得通紅,半晌才結結巴巴:「不……不敢,分明是學生們誤入了相伯先生的……」地方。

「風景。」陳白起迅速接過陸瑚的話,她懊惱道:「學生們擅自闖入先生眼中的風景,令先生眼中的風景起了別番景象,望先生能夠海涵學先們的畫蛇添足。」

陸瑚:「……」這話聽著怎么這么像一種油腔滑調的脫罪啊!

或許很少有人會去執著地討厭一個將平平仄仄的話語說成動聽悅耳的人吧,因此相伯先生的確也無法對長著一副純良兔子模樣的陳白起生起厭惡之感。

至於陸瑚……哦,他是誰?

「你說……你叫陳煥仙?」相伯先生清眸凝光,注著他那一張越看越熟悉的臉,啟唇問道。

這張臉……是在哪里見過呢?

陳白起覺得相伯先生的眼神就像一把鋼鑽,如芒刺在背的感受,她故作若無其事,含趣問道:「學生這瘸腿之名如今估計已響遍了登高台,不知先生可曾聽過?」

她一雙菱眸含著一湖清澈碧水,經一雙溫柔的手撩撥輕輕一漾,便波光生色。

相伯先生眸中風起雲涌,不期然在腦中浮現出另一雙眼睛。

他輕顰雙眉,垂下纖瀲的長睫,緘默不語,同時亦頗感頭痛。

最近不知為何,常頻頻去想起一個已故之人。

想到這里,突然,相伯先生靈光一閃,終於想起來為何覺得「陳煥仙」的這張臉如此熟悉了。

是昨日那名姑子……

相伯先生再仔細辨認這兩人的區別,乍一眼竟有著七八分相似。

莫非那位姑子聲稱的兄長……便是這陳煥仙?

陸瑚見相伯先生久久凝注著陳白起卻不言不語,心中咯噔一聲,頓時緊張地不知所措,連陳白起都忍不住笑得嘴角生硬,以為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說了什么惹人懷疑的話了。

晴陽雪惹,略刺目痛,相伯先生久站不覺,突生一陣暈眩感,他朝前踏出一步,卻不料整個人便搖晃了一下,看著便是准備不支倒地了,陸瑚整個人僵住,卻是不敢挪出一步,而陳白起卻一個迅步離原地,再眨眼一看,她已上前一把攙住了相伯先生的手臂,另一只手順便接住了滑落的那一朵扶桑花。

「先生!」

相伯先生回過神來,意外並沒有摔倒在冰冷的地上,反而覺得手臂處一塊皮膚一燙,有一種不屬於他,令他十分陌生的溫度貼上,一抬眼,便看進一雙隱忍克制,卻仍舊透露著關切的眼神。

「你沒事吧?」

與相伯不同,陳白起只感覺掌下的身軀就像一塊捂不熱的冰塊一樣,那種寒意透過厚沉的布料滲進了她的身體。

「先生,你沒事吧?」

這時,陸瑚終於反應過來,連忙過來攙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