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主公,終於除了一害了(1 / 2)

姬妽將事宜簡單交代完畢後,想了想,便對陳白起道:「貴女身份……特殊,此番奴等因郎主吩咐准備前往汾海郡一趟,不知貴女接下來如何打算?」

陳白起見她用一雙顧昐謙遜的目光凝視著自己,抿唇淺淺一笑,道:「正巧父兄曾說過有要事需前往汾海郡一趟,不知我可否與姬妽的隊伍一塊兒。」

姬妽心底自是一番思量,面上卻蹙眉,她猶豫了一下方道:「貴女乃齊國紳權之女,而姬妽的隊伍卻是卑賤參差不齊,且口舌雜亂……」

陳白起聽懂了她的顧慮,但她認為等她身體康復,恢復成男兒身後,便會身遁出這支奚女隊伍,因此別人口中的「她」不會存在什么大問題。

但掩飾身份與遮擋面容是有必要的,況且這個所謂的「毛氏貴女」的身份縱然存在,於她這個冒牌貨而言也是見不得光的。

陳白起見姬妽語尤猶豫,審時度時,便放軟了幾分凜然,假意「懇切」道:「我不願再生事非,況且我身上還帶著傷,既然如此,我便以姬妽身邊人的身份一般,你於外可隨意介紹安排,只等我順利安全到達汾海郡與父兄匯合。」

這話便表示她也不再維持高高在上的姿態,可與姬妽等人身份相等,不必特殊尊待,這樣一來便可少惹懷疑猜疑。

當然,她此時這般「禮賢下士」的舉動是正確的。

姬妽本也是這番想法,既然這「毛氏貴女」識相主動提出,她自是滿意的,然其態度卻還是需要謙遜,不可露出對其落魄的輕視與怠慢。

姬妽知道,誰也料不到這樣一個落魄的齊國貴族是否還有翻身之力,若無便罷,若有的話,其後果便不是她這樣一個無根無勢的歌姬能夠承擔得起的。

姬妽低下頭,眉眼垂落纖蘼:「委屈貴女了。」

陳白起回之以禮:「姬妽於我危難時出手相助,於我有救命施恩之舉,我甚是感激,此番倒是又要麻煩姬妽一路相護,於我而言,姬妽並非僅僅只是一個歌姬,亦是可交之朋友。」

姬妽抬起描摹精致的眉眼,那略染風塵的精黛妝容勾勒起她神色的穩沉與世故。

姬妽會演戲,而陳白起亦不遑讓,表現得誠心實意。

而姬妽看了她一眼,遂抿唇微微一笑:「貴女的話令姬妽受寵若驚了。」

兩人看似親近的客套一番後,陳白起因受傷的緣故精神不濟,便躺下來休息了。

而隊伍車軲轆入城後便開始整頓,姬妽於陳白起交待聲,便由兩名侍仆攙扶著下了馬車。

姬妽一離開,空盪的車廂內便只剩忽閃忽暗的幽冥燭光射影的條條橫橫,陳白起睜開了眼,卻感覺受傷的腦袋像快炸了一樣痛,但痛意轉瞬即逝,尚可忍耐。

系統:人物的生命值降低—1。

系統:人物的生命值降低—1。

陳白起起身,將姬妽給她綁的傷口拆掉,她摸了摸後腦勺處,那里有一塊突起的硬包,上面已結了血痂子還有一層不知什么味道的草糊糊敷在上面,粗礪硬糙的怪難摸。

若非她先前當機立斷連灌了四瓶生命葯劑,估計這會兒她還在狠狠暈睡中,或者醒來也得腦震盪不可。

那暗中對她下手的男人果真歹毒,此事可不能就這般算了……

陳白起面無表情,但眸底卻蓄星幽寒。

姬妽不過愚園的一歌姬女,身上所帶傷葯自是好不到哪里去,陳白起便重新用姜宣贈送給她的傷葯敷好腦袋,重新包扎了一番,又磕了幾顆自己煉制的益氣補血的丹葯。

她全身酸痛發軟,便蹭著車板慢慢躺坐起來,臉正好對著敝擋車窗。

此時車窗正用木吱橇出一條指粗的縫隙,遠處篝火紅光燃起,射入她虹膜內,映得她瞳仁斑斕五彩,流溢生光,她聽到一些男與女歡樂談笑的聲響。

奚女隊伍除了女子便只剩一些身有缺陷或丑陋異常的男奴仆,這些聲響自然不是與他們發出,陳白起將頭一偏,再看去便見不遠處在奎城落腳的商隊靠近了這邊,正與奚女飲酒大啖,尋歡作樂。

他們不需要遮天閉目的房屋,只原地搭了一個簡易棚子,再用一塊大布遮擋著,火光投射在黑布上,勾勒出一對對男女相互交纏的身影。

另火篝旁圍滿了男女,有赤腳短衣於冬日熱情唱跳的舞姬,有拿金銀珠寶投擲助興的商販,亦有相偎依交耳談心的伴兒。

看著這邊的熱鬧糜亂場景,相反,陳白起越過火光與人嘈,樾麓弟子那邊的營地卻寂靜一片。

靜得有幾分不尋常。

明日過了荒廢的奎城便要到漕城,漕城乃汾海郡境內最大的一座城池,孟嘗君的軍隊與他們這三支隊伍的目的地都會在那處匯合。

陳白起並不太清楚這姬妽為何會救下她,為何要留下她。

她相信憑她先前的一番說辭,並不足以令她放下戒備,完全相信於她,可偏偏姬妽如此簡單地相信了,並且還願意留下她。

但她總覺得在這里面的文章並不簡單,特別是她在受襲之後聽到的那一對男女之間的對話。

事出有因,並非單純的善行,這一點,陳白起從姬妽的眼中可以看出。

這樣一個世故且游歷頗廣之人,是不會干出這樣一件不確定是否會存在危險因素的事。

所以說,她究竟留下她,意欲為何?

陳白起感覺口渴了,卻不再喝姬妽車中的水,而是從系統內取出自己的玻璃杯來喝,喝完便放出了小白。

她受襲失蹤一事估計過去幾個時辰了,她猜測樾麓那邊應該得知消息了,只是不知道山長他們會如何行事,她准備讓小白去查看一下樾麓弟子的情況。

暫時她還得留在這支奚女隊伍中,一來她女身可以得以掩藏,二來反正路程也很順便,三來則是她要在這里查探一些重要的事情。

很快小白便飛回來了,它用了技能掩人耳目,所以並沒有被人察覺。

如她所預料,因她的失蹤樾麓書院那邊雖然表面平靜,但暗地里卻分散弟子於城中不動聲色地四處搜查。

陳白起脫下的那一件血衣已經被人找到了。

此事在樾麓弟子中大為震驚。

以沛南山長為首的眾人幾乎找遍了整個奎城,終於一無所獲的眾人氣勢洶洶搜查到了這邊。

夜色之中,一群林行風中,衣袂飄飛的士人集擁而至,其勢不可謂不張揚、攝人。

樾麓書院的弟子扎營在城東,而商人與奚女隊伍則分別是城西與城門,城西與城門相隔不遠,而城東則距離稍遠,且地理環境最佳。

眼見城東的樾麓弟子舉著火把迤邐行至,代表奚女隊伍的姬妽神色一怔忡,立刻揮手令伶人停下鬧樂,帶上人疾步上前迎接。

這一次與上一次奚女與商人意外鬧事不同,瞧見這樾麓書院的弟子們面色不佳氣氛沉重而來,姬妽便知他們前來一事估計不簡單,不可避之。

而商隊的人卻擗局於一旁,神色莫名。

沛南山長一身雪衣雍華,清俊似月潭清水,只是此刻他面色清冷,如皚皚雪峰,而張儀一改平日單薄穿著,披了一件青羽大氅,依舊清瘦頎長的身形,卻因步履過大而顯得沉重犀利。

衛溪則一身墨染青衫,束發握劍,利落拓爽,面沉似石,目銳掃射。

其余師生亦面染霜意,不敢面視。

姬妽攏了攏雲袖,提起鸞彩裙擺,便帶著人上前行禮,由張儀出面與她交談商議了一番,最後,姬妽明顯退步,容樾麓弟子前來車隊處搜查。

陳白起遠遠看去,雖聽不清楚他們說了些什么,卻是能將事態的發展盡收眼底。

她知道,姬妽是無法抵抗樾麓書院的搜查,她的露面是遲早的事情。

陳白起嘆息一聲,早知道便不脫下那血衣了。

可不脫也不好使,她那時候受重傷倒地,地面自是留有血跡,她那種狀態也不可能收拾殘局,唯有趕緊抽身離開,避免暴露了最大的秘密。

如今她受傷消失一事,驚動了沛南山長等人,搜查四周嫌疑自是有必要的。

樾麓弟子皆是士族子弟,生來便比一般人高貴,他們要使橫誰也擋不住,從商隊那邊一路搜查過來,眼看就要檢查到陳白起這輛馬車之時,陳白起見姬妽並沒有阻止的傾向,想了想,便立即將頭發披散下來,半身縮於陰暗之處。

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下一秒,車門被推開,陰暗的車廂內光線大作,只見一柔弱蜷縮成一團的女子半躺靠在馬車上,她發絲如雲黛逶迤披散於肩、於地,低頭矮首,蒼白而無助。

衛溪一愣。

車門一開就有一股淡淡的靡麗香味撲面而來。

一位羅紗麗人靜坐於寬大的錦榻上(衣服是姬妽車廂屜櫃內的),低頭半闔眉目,鴉靜的黛睫半斂,長長的黑發僅綁著一條紅色的緞帶於側,迤邐到綉滿了花紋的地毯上,玉雕的瑞獸口中吐出乳白色的輕煙,車廂內的光曖昧朦朧,將整個空間都變得神秘動人。

衛溪怔愣了許久,便猛地轉開了眼。

「下車。」

他聲音冷靜地透過糜離的熏香,傳入陳白起的耳中。

陳白起在知道察車之人是衛溪時,便知道這歷來有原則性的師兄是不可能因美色而有所遲疑。

怎么偏偏是他呢?

陳白起不願下車,這一下車,若他們要看清她的臉,豈不是她又得編一個與陳煥仙「兄妹情深」的故事?

可誰都知道這陳煥仙只有牧兒一個兄弟在樾麓山下。

或者,直接矢口否認,男版的「陳煥仙」與女版的雖五官相似,但這身材氣質卻相差甚遠,她這樣一喬裝或許可以隱瞞得過去。

姑且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