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主公,又得重刷一遍奎城(1 / 2)

「你殺了他——?」

拔高尖叫的女聲壓抑而隱怒地響起,陳白起從黑暗之中恢復了意識,但整個人昏昏噩噩,只有聽覺能夠接觸外界,就像從另一個球體隔著透明的薄膜模模糊糊醒來,不甚清晰地聽見不遠處傳來一男一女的對話聲。

男子似為了掩藏什么,刻意壓低了聲線,冰冷冷道:「此子壞了吾等布置之事,為何不可殺他?」

女子咬牙道:「爾行事此般沖動,可知一不小心便暴露了奴家身份,便會壞了主子之大事!」

男子喉間頓了頓,方嗤道:「不過殺了一瘸腿的儒生,會壞什么事,大驚小怪!」

「今日之事郎君難道瞧不見,這個儒生敢當眾主事,且言談不俗儀容不凡,恐怕是與那樾麓山長關系不淺!若他出事,但凡那樾麓山長動用能力起疑一查……」

男子變了下神色,眯起眼,瞥向陳白起受傷暈倒的位置,道:「眼下如何,是上稟郎主處置……還是放了他?」

女子沉目思索了一會兒,便有了決定:「罷了,事已至此,他受如此重的傷,估計留著也是凶多吉少,且任之由之吧,反正夜下無人,此處沙盜流民亦多,估計一時半會兒也懷疑不到吾等身上。」

男子頷首:「嗯,就這么辦。」

女子見男子肯聽她一言,方才憤怒的神色也消褪不少,她想起此番約他而來要談的正事,便道:「原先以為孟嘗君已上鉤,便會放松警惕落入咱們的圈套,卻不料他會讓樾麓書院插手這汾海郡之事,所以吾等接下來的行事需得更為謹慎。」

男子道:「『暴徒』之事我已事先安排,到時候你與我里應外合,只等那孟嘗君一到……」男子哼哼一冷笑:「齊國若無孟嘗君,便相當於無爪的鷹無牙的虎,何懼之有。」

女子不等男子說完,便謹慎插話:「不可大意,一切皆需小心謹慎。」

兩人又湊頭密謀了一會兒,事情交待談妥後,男子便先翻城垣土矮牆而入,於漆黑彌漫的夜色中迅速消失了身影,而女子卻停留了一會兒。

她信步走向了陳白起受傷倒落的地方。

女子一雙刻畫了深沉幽邃的眼眸,靜靜地盯著倒在血泊中的俊雅蒼白的少年半晌,緩緩地蹲下身來,用一只纖素小手……輕輕地覆上了他的額頭。

那處,冰冷。

宛如死人。

「安息吧。」

女子紅唇張合,似憐憫似無情地吐出三個字,便垂下眼睫,起身離開,她轉身之際,那柔軟而冰冷的紅霞披紗似風,輕輕地拂過了陳白起那張蒼白泛青染血的面頰。

等女子走遠後沒多久,突然原地爆發出了一陣強光,在強光之後,只見原本躺在地上的男版「陳煥仙」驟然換成了女版的「陳煥仙」。

而陳白起,終於睜開了眼。

她胸膛處的空氣好像一下被排擠空了,鼻嘴大張,不住地喘息著,如夢初醒。

她如此反復呼吸之後,方恢復些許力氣撐著酸軟而無力的身軀慢慢地坐了起來,頭很重,頭頂像壓著一鉛塊,沉澱澱地抬不起來,頭痛欲裂令她難以正常思考,眼角模糊稠黏,只覺頭上濕轆轆的。

她想她的情況估計很糟糕,之前被人暗算的那一下,傷得不輕。

她隨手朝發際處一摸,不用看,一手血。

「再不補點生命葯劑,估計血都要流光了……」

這樣想著,陳白起便打起精神,她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可這種雨雪天氣,地面水汽很大,她早已渾身濕透,冷得打了一個哆嗦,只覺手腳僵直冰冷,嘴唇青白發顫。

取出庫存的「小型生命葯劑」x4,她覺得不能再省了,便一口氣喝光,在第四瓶喝完後,才稍微感覺能夠動彈了。

那男子手上有功夫,她傷在腦袋,又流了那么多血,沒有猝死她都算是幸運的了。

這種能夠立竿見影的救命葯,真是存再多都不嫌多啊。

傷口還需要上葯處理,但沒見流血了,估計這四瓶灌下去令傷口暫時結痂了。

陳白起扶著暈眩的腦袋勉強站了起來,她摸了摸胸口,那里鼓鼓地軟綿綿,意味著她身體已經虛弱得無法抵御麒麟血脈的霸道侵入,重新恢復了女兒身。

陳白起顰起柳眉,眼中冰冷眸光閃爍,心中暗忖,她男變女的這個秘密絕不能夠暴露了,先前那一對行凶男女也不知道會不會突然返回,她眼下虛弱耐不得,除了盡快離開此處,還得換掉這一身樾麓弟子的服飾才行。

若不然等一會兒遇上熟人,他們見一陌生姑子穿著樾麓書院弟子的服飾,再加上這張相似度極高的臉,她怕她到時百口難辨。

陳白起打開了「區域地圖」,上面顯示「奎城區域地圖」正在加載中……由於這奎城地圖面積不大,只用了一分鍾不到便加載完成,接著地圖上便顯示出她的位置,她好友(沛南山長、張儀與衛溪)與友方綠點位置,敵方紅點已不見了,說明他們已經不在附近了,而顯示友方則有幾個綠點正在逐漸朝著她的這個方向靠近。

她隱約聽到城牆內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可她不敢應,她先將身上那染血的弟子青衫脫掉扔進黑暗之中,然後就像一個關節失靈的老人,一步一步朝著相反的位置挪動,將身後的呼喊聲拋之越來越遠。

她不能這樣出現在樾麓弟子面前,一來她隨時有可能會變回男身,二來她一身是血的突然出現在奎城外,容易引來加害她的敵人懷疑,並且解釋起來令人完全信服也不容易。

一切還得等她傷勢穩定後再作打算。

她就這樣一直悶頭離開,最終也不知道自己這樣走了多遠,直到在區域地圖上瞧不見友方的綠點後,她終於累得失去了自覺,雙腿一軟,便「噗通」一聲摔倒在地暈了過去。

陳白起想……在繼頭部受創後,她的臉估計這下也一並遭殃了。

——

這次又不知道在黑暗中過了多久,當陳白起蘇醒的時候,她意外發現自己並不是躺在冰冷而潮濕的地面,而是一處干爽軟綿而舒服溫暖的地方。

並且她躺著的松軟位置還很香,這種香味身為女人三十幾年的陳白起並不算陌生,是一種女人身上的香粉味道。

她猜測自己可能躺在某個女人的香閨之中,可她多想了一下,又覺得不可能,這奎城方圓幾里都是破落村庄與荒野,怎么可能還會有這樣舒適的環境。

所以當她睜眼看到的卻是一個封閉的車廂,彼時精神震作,便可聞窗外車聲轔轔然,蹄聲得得然,道旁似有交談聲、拍手嘻鬧聲,嘩然沸然。

然而詭異的是,車內卻靜謐若佛堂經閣,自成一方天地。

車廂內除陳白起躺在一香榻之上外,另有一蓮花坐式女子攘皓臂於車廂角落,她正挽一串不知是何質地的圓潤黑珠子撥動,見啟櫻口,闔目不辨所念何經,卻別有一種逸態。

也或許不是在念經吧,她只是口中念念有詞,卻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