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主公,左右夾攻逼出來(1 / 2)

壓力再大,也得扛住。

陳白起知道躲是躲不過了,於是調整了一下神色音容,出聲了。

「奴婢陳蓉,見過諸君萬福。」

陳煥仙的女聲經過陳白起刻意咬字壓韻,清亮而溫和,如琴簧樂苼於月下悄然奏起,引人傾聽。

有人說,聲音可以是一種力量,一種誘惑感染的力量。

「奴婢陳蓉,早前遇匪逃難,不慎摔傷了頭部,導致行動不便,一時反應遲緩,此番方見失禮了,望諸君原諒。」

混暗而朦朧,似覆了一層糜麗粉色紗布一般,陳白起纖頸秀長,高高昂起,她撣開寬大而綺麗繁重的衣袖,伏身於車,背脊起伏的動作優雅而穩重,如樾麓山巔的白鶴於松雲之間展翅,亮聲鶴唳,鶴盤遠勢投孤嶼。

士人講求一種從容不迫之態,亦頎賞於此。

此女儀、聲、禮皆可圈可點,非俗婢也。

衛溪冷峻峭硝的面色稍稍減褪幾分,他覺得有此涵養修為之女,可以給她幾分優待之遇。

「既然你有傷在身不便下車,我亦不強人所難,但你必須誠實回答在下幾個問題。」

衛溪語調很正常,但每個字落下卻錚錚有聲,容不得人忽視。

陳白起知道,若一旦說出有破綻的話,以衛羅剎這般不顧情面之人,說不得直接便拔劍砍來,以儆效尤。

於是,她伏底謙遜的姿勢不變,卻慢慢地抬起了那張「頗有嫌疑」的臉來。

在回答別人問題之時,掩面藏身,行為猥瑣豈不是更惹人懷疑,陳白起深諳此道,為了能夠打消他們的疑慮,她唯有冒險暴露出發下這張面容。

雖然身高、體重、頭發長度等等都跟男版「陳煥仙」的有了變化,但實則屬於陳煥仙的特殊存在,卻一樣不少。

如瘸腿,如傷痕,如神態,如那一雙如霧如風又似湖水般的干凈眸子。

要說這世上的易容術,哪一處最難隱藏跟最容易暴露的呢?

那便是眼神。

所以,陳白起哪怕露出了臉,卻是將眼睫依柔覆半,嫻靜而美好。

衛溪倏地眯眸,微抬下頜,似盯著她在沉思。

陳白起所居之車廂乃姬妽的,姬妽常年於車內侍客,這車廂內的布置自然是奢美而舒適的,車內有一盞粉布竹罩的燈,上面綉著一副梳頭裸女圖,曖昧的光線,朦朧而昏暗的氣氛,並不足以令陳白起的那張臉原形畢露,但五官輪廓卻大致清晰。

那是一張十分干凈而蒼白的面容,談不上多艷煞四方,卻稚氣嬌嫩,不過十四、五歲,頭上綁著一圈白布,隱約透著血紅色,因失血的緣故,她裊裊伏姿,不盈一握的小蠻腰,顯得單薄而透明。

男版陳煥仙一米七左右,而女版的陳白起足足縮短了一頭。

周圍的人開始無意識地聚攏,將衛溪與姬妽的馬車里三層外三層圍住,當他們看到那纖骨羽身的少女現身時,都禁不住看呆了。

而站在車廂旁的姬妽將眾人的目光一一收盡眼底,嘴角隱隱噙了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顯得有幾分詭異。

衛溪視線於她面目、胸脯、腰肢掃過一眼,便轉開了視線,而握劍的那只手不知覺開始攥緊。

「小兒可是這愚園歌姬?」他冷冰冰問道。

陳白起不動聲色瞥了一眼姬妽,見姬妽蹙眉以眼神示意她承認時,理智卻猶豫了。

姬妽見陳白起沒有回話,她攏起秀眉,艷紅雙唇抿得死緊,忍不住想開口替話,卻被一側的張儀掃過來的一眼給生生止住了。

該死的樾麓張儀!不愧是干過刑獄的,眼神就跟刀子一樣會剜人,姬妽咬牙。

要說這張儀平日里清淡寡漠慣了,但那長久浸落下的寒森氣勢,即使這多年來的修身養性,游寄情於山水,也無法完全剝離開來,因此當他沉下氣勢,一眼亦足以令人心寒。

「不是。」

陳白起終於回答了。

可答案卻並不是姬妽預料的,或者是想要聽的。

姬妽愕然掉頭,看著陳白起,雙眸漆黑,臉一下便沉了。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哦……」衛溪嘴角終於浮現出一絲冰榍般的弧度,目光逐漸看向姬妽。

姬妽就像被縛地靈給震住了一樣,渾身一顫。

若說張儀的眼神刺痛人,那么衛溪的眼神卻是直接能將人給凍僵住了。

陳白起假狀沒看懂這里面的風起雲涌,依舊平靜道:「奴婢並非愚園的歌姬,奴婢實則乃淮南流民之女,前不久在路上遇上賊人,恰得姬班所救,想來孤子難立世,想尋一安穩之所何其之難,所幸奴婢幼時跟一游藝習過一門舞藝,方得姬班賞識留了下來。」

她的聲音不急不徐,帶著些許氣虛的輕柔,顯得真誠而動人肺腑。

陳白起的一席補救之話將衛溪那盯注在姬妽身上的恐怖視線重新給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