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主公,曾經滄海(二)(2 / 2)

自家的人能這樣平平安安成長成到一棵都能替她頂天的大樹了,她簡直不要太驕傲了!

雖然從沒想過,她跟他會在這種情況下遇見,並且他還有可能已經懷疑上了「改頭換面」的自己。

否則他為何要幫她?明明他是與楚滄月同一陣營的人不是嗎?

還有她緊急關頭喊出他名字時,本只為阻他一阻,卻不料他當真乖乖地停下來了,並且他在看著她的時候,神色是如此復雜驚喜,不容錯辨,就像真相被他撥雲見日終於尋找到了。

只是她與他……該不該相認呢?

倘若相認之後,他問起她怎么死而復生,她又該怎么解釋發生在她身上的這一切事情呢?

雖然重遇故人很令人驚喜,恨不得拋下一切相逢相認,但問題是……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並且每一樣都不能為人所知,她……可以暴露嗎?

陳白起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在心中默問道:若有人知道或者懷疑上系統,知道了你的存在,到時候我會怎么樣?

里系統平靜答道: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暴露系統的存在。

陳白起:若是被人發現了呢?

里系統沉默一會兒,道:你會失去系統,失去系統所賦予你的一切能力,然後被永遠留在這個世界。

陳白起:……太狠了吧,你這樣也很容易失去我啊。

雖然沒有聽到什么抹殺、魂飛魄散之類等恐怖的字眼,但這種「被留下慢慢折磨」的悲慘下場她也萬萬不願接受。

收回目光,她繼續保持著被自家暖心山長捂耳的動作,視線轉向另一頭。

那一邊莫荊此刻也與楚滄月戰斗正酣。

兩人都是對戰高手,有時候花哨的對招都顯得太低級了,他們動作的頻率太靠近了,劍光霹靂、攪動得平靜的空氣像颶風襲來,他們疾飛在對方所在的風中,那一片破碎的寒光遽閃過,每一次劍招都驚險萬分。

莫荊自知墨劍其硬度不及楚滄月的蟠龍劍,他也換了策略,一轉手臂,一個下彎拱起,手中墨劍便避開一式便脫離開來,在他的身前旋轉起來,黑白劍風漩渦攪動了那彌散在空氣中的黑霧,他傾身便數掌襲向楚滄月門前。

那墨劍攪動的風幾乎把楚滄月的劍招攪了進去,他下盤一沉,一抬眸便見莫荊的掌勢如松下之風,看起悠然卻能撼動根基,楚滄月立即拔地而起,用真氣一震劍端,便先化解了墨劍的干擾。

而莫荊亦不約而同一並躍起,在塵挨之間跳躍,兩人的劍氣皆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地步。

步步緊逼,寸步不讓。

在場的,只剩陳白起師徒與後卿還安穩地站著。

看到這樣緊迫的局勢,後卿站在黑霧清淺處,身影輪廓像墨畫一般暈開了棱角,唯頭發黑玉般有淡淡光澤,光潔溫玉的面容似乎又帶上了慣有的笑容,嘴角的弧度相當完全。

「陳……煥仙,我相信婆娑不會輸,而楚王那邊哪怕撐到最後莫荊的結局怕仍是輸,如此一來,你這好不容易拿命掙來的贏面,只怕……會再次回到原地。」

後卿頓了一下,似在等陳白起消化好他的話後,他十分真誠地建議道:「你想讓我這一次功敗垂成,只怕還得再加把勁。」

姒姜與婆娑極有眼色地將戰場轉移得較遠不再影響他們,因此她並不需要沛南山長替她捂耳了。

她聽了後卿的話,便轉過頭看向他,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她忽然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你只帶一個武功不行的婆娑這樣追進來,就不怕我有後招?」

她在心中陰惻惻地考慮,不要,趁現在他身邊一個幫手都沒有,干脆找個機會滅了他口。

雖然她真的沒有什么後招了,但世事難料,方才若不是楚滄月對壽人執念太深,有莫荊出手擋著,只怕就算有婆娑使勁渾身解數,他也早被楚滄月給大卸八塊了。

要知道,在絕對的武力面前,哪怕你滿腦子的陰謀詭計,也干不過一柄刀的鋒利。

後卿見她問了這個問題,倒不急著回答,也問了一個問題:「你為何要對我留情了?」

陳白起聞言,平淡道:「我並沒有對你留情。」

後卿見她不承認,偏眼笑看了面無表情卻一直時刻戒備著他的百里沛南。

「你救孟嘗君,只因與他曾有的那一場生死糾葛,你救百里沛南,只因與他一場師徒情份,你對我手下留情,只怕是因為在北外巷子里承我的那些許人情吧。」

「你這至性至情,恩怨分明的作派,倒與墨家相近,難怪你會拜入與墨家牽扯甚深的樾麓門下。」

無論他說什么,陳白起的反應都十分平淡。

陳白起知道他說的手下留情是指她並沒有用「邪巫之力」吸食掉他的生氣,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連婭與婆娑這樣懂武的人都在「邪巫之力」的縛纏下險些扛不住,而他雖動彈不得,但卻並無多少身體上的不適。

事實上,他並不知道陳白起與他之間的糾葛恩怨要比他認為的還要深得多。

而她對他手下留情的理由,除了他說的那一點,其實也並不是後卿認為的那樣單純,那時的她能做的不是取誰的性命,而是將大局操控起來。

殺了他固然是一條路,但一想到他若死去,他們只怕會面臨另一個修羅場,她只想將最壞的影響跟未來可能產生的仇怨牽連減少到最小,因此殺了他,並不是一條最好的選擇。

另外,她還需要他活著來牽制楚軍這邊,所以她只能對「手下留了情」。

當然這些話沒法說,因此陳白起不說話,任他想怎么想便怎么想。

後卿並不在意她的冷淡態度,見她好似對樾麓與墨家的關系並不感興趣,也不知是早已知曉,還是只是故作平淡。

但無人接話題倒也無趣,只是他自有法讓她對他的話感興趣的。

後卿放目光放至一處,那像被霧意模糊的面目莫名像被鐫刻上了幾分復雜的涼意:「你知道那副棺里躺著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