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稷著實狠狠地怔愣了一刻,鎏滾金銹的衣袖下指尖輕顫一瞬,便伸手攬住她盈盈一握的腰,闔上眼,含住了她的唇,將她喂過來的「酒」盡數吞了下去。
而原本准備殊死頑抗的友軍與敵軍、在場所有殺手,包括贏虔都一並傻眼了。
「臨死前……還不忘親熱一番?」
霎時,敵軍一眾表情很扭曲,而友方的表情則較為尷尬。
「賤人!」
如意姬剛悠悠轉醒,便一眼見到場中央處那交頸相擁的兩人,她先是難以置信地睜大眼,接著只覺全身的血液都一並沖入腦袋,氣紅了眼。
她咬牙切齒地喊了一聲,便抽出一柄青銅劍,雙手緊握劍柄,疾步快沖地刺向陳白起。
這時,姬妽亦冷下眼來,她歷來繾倦的眉眼像刻礪的劍鋒,而她手中劍沉尖,一個爆射瞬間便與如意姬相錯而過,先一步劍尖突芒刺向了贏稷。
不對勁!
不可再遲疑了!
姬妽並不知「陳蓉」此番這般不合適宜的行為是為哪般,但他總覺得內心躥上一絲不安,唯先下手為強。
只是沒預料到,「碰!」一聲可怕的爆鳴轟襲四周,直飭耳膜。
就在姬妽出手的一剎那,像猛獸細嗅玫瑰一般溫馴安靜的贏稷瞬間拔劍向姬妽狠狠的斬去,而本篤定贏稷失去內力的姬妽卻在霎時感覺到一種頭皮發麻的危險。
他當即雙手交叉於胸,用盡全力擋住了襲來的長劍。
只見那一劍勢十分普通,大巧無工,但「砰」!地一下,只見宴廳內鋪陣的地毯、桌幾、青銅擺設與燈盞像是被一陣狂風席卷,在碰撞的劍氣的一瞬間被輾碎砸飛,地表盡毀。
「嘶——」
所有人的臉色一瞬都變了,尤其贏虔,臉色慘白,動亦不動地站在那兒,只覺脊梁骨淌下一股一股的冷汗。
「這、這怎么可能,他怎么還能力氣……我費盡力氣求來的山海散……不可能的……」
贏稷終於離開了陳白起的唇,他一劍橫於空,一手卷袖負於背,緩緩地抬起眼來,冷冷地注視著所有人,道:「她……不是你們能動的。」
此時的贏稷亦知道了,方才「湘女」以口相喂的酒乃解葯。
姬妽「噗」地一聲噴了一大口血,神色頹廢蒼白地摔倒在地,不過一式,便將他修為廢了一半。
此人之能其恐怖!
他見贏稷並沒中毒,或者是中了毒卻又被解開了,頓時狠狠閉了閉眼,穩了穩神,接著,他用一種復雜又深刻的目光看向陳白起。
而陳白起由於被贏稷安全地護於身後,暫時遮擋住了一切視線,因此並不知前方戰況具體,但方才那噼里啪啦驚耳欲聾的打斗聲響她倒是聽得仔細,這情景不用多看也知道贏稷恢復功力後便大發神威,將敵人打得個落花流水,同時系統亦叮地傳來訊息。
系統:贏稷對人物的好感度+5。
系統:贏稷對人物的好感度70。
系統:孟嘗君對人物的好感度-10。
系統:孟嘗君對人物的好感度65。
陳白起臉一僵,她干了什么啊,她未來主公的好感度為什么突然下降了?!
另一邊,如意姬由於速度沒有姬妽快,因此只被劍氣波及,然她不諳武藝,哪怕是劍風亦令其重傷摔飛,嘔吐出一口血,便暈死了過去。
那些刺客舞姬立即上前將姬妽扶起,圍攏於他身周,如臨大敵握劍,目光凶狠似亡命之徒一般。
雙方再次陷入僵持,贏稷陰下神色,廊窗吹過的颯然夜風揚起他較常人暗紅的發梢,如同天上降魔主。
姬妽手臂處被割了細長了一條口子,那白色輕薄的衣袖被浸濕透了,血滴於地,他按住手臂傷處,而受傷的手握劍時都是顫抖的。
他忽然笑了一聲,蒼白的臉上雖有笑意彌漫,卻陰慘慘地如地獄妖花。
「二公子,只怕這次買賣咱們得暫時押後了。」
雖說暫時押後,但誰都知道,今後之後若是贏稷勝了,那贏虔便絕無活路,一個已死的雇主,無論之前是何協議都不作數了,這筆買賣也相當於廢棄了。
贏虔本長相不俗,然此刻的慌亂與驚懼爬滿了臉,被唬得改了樣子,儀態盡失:「姬妽,你、你什么意思?你們刺客盟便是這樣對待雇主的嗎?!」
他身旁一眾秦臣此刻亦嚇得渾身打擺子,他們擠堆在贏虔身後,臉色難看地變幻,既想向贏稷求饒活命,但又顧及著贏虔,左右為難,上下不得。
這些人本就是一群牆頭草,若指望他們能有多忠貞也是不可能的。
姬妽幽幽地睨向贏虔,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略譏弄它人,又自嘲自我:「眼下公子稷已恢復了武藝,只怕我等全部人加起來都敵不過大公子一劍,公子虔,我刺客盟乃是一群殺手,並非什么赴難志士,既然明知今日殺不了他,反而會折了我干一等性命,又何必在此白白浪費時間。」
他講得淡漠冷酷,條條分析而出,似乎將雇主給賣了來換他們活命乃目前最佳的選擇。
至於雇主最終的結果,那便只能聽天由命了。
「不行,你們休得離去!」贏虔聽得火冒三丈:「你刺客盟的都主曾欠我母親一份人情,這一次你們若棄我而去,它日你們都主定不會放過你們!」
姬妽嗤笑一聲:「若非這一份人情,你以為我們刺客盟會接你這一單只賠不賺的賠本的買賣?」
「你——」贏虔又急又怒,火窒喉間,幾近破嗓啞聲。
姬妽沒再理會贏虔這類跳梁小丑,他看向贏稷,只覺眸心一刺,每次與贏稷對視,他便有一種如遇鋒芒的感受,此人太強戾氣過重,生人忽近,看久了便會被擊潰得魂飛魄散。
贏稷望著他,冷冷一曬,那冰冷的笑意竟染了幾分邪意,衣袂拂飛,鎧甲熠熠,威海盪嘯開去,只道是蟄龍已驚眠,一嘯動千山。
姬妽抿唇成一條縫,臉色再無笑意,只余一片沉溺似水的戒備:「你們中的毒名叫山海散,毒性只有一個時辰,過後便能恢復如常。我知你定不會輕易放過我等,但你雖能殺光在場所有人,可你能確定你定能護得了其它喪失了武功的一干部眾,與你身後之人……不受半分傷害?」
由於姬妽的話,贏稷一眾屬下部將都緊了緊神色,不敢放松,仍與其抗勢庭分,他們本打定主意拼死一博,雖無內力卻還有一身把勢,再不濟亦能拖個一時半會兒。
贏稷不語,似在斟酌又似不屑一顧,看其神情舉止並無半分緩和,而這時他身後的陳白起卻仰起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