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主公,背叛的沉痛(二)(1 / 2)

陳白起因考慮著這久違的兄弟倆想單獨敘一敘舊,便距離稍微站著遠了點,再加上她特地挑了個四周圍黑燈瞎火的環境,自然一時忽略了過去,並沒有看出前面發生了什么異樣。[【^$】

而姒姜心中有顧慮,也不想讓她察覺出什么,他雖痛得額冒冷汗,唇色煞白,卻仍舊悶不吭聲,一手緊緊攥住姒四欲拔刃而出的手腕,另一只手掌則按在他的肩膀上,借此支撐著下滑的身軀。

滴答,滴答……血順著刀口滴落到地面,暈開了一小攤血跡。

姒姜垂著腦袋,聲音在暗色中嘶啞痛苦:「我一直以為你或許只是在怨我,卻從沒想過……你實實地在恨我啊。」

姒四這幾年也是經過玩命鍛煉過體魄的,只是他少年時受過搓磨,到底力氣比不上從小練武的姒姜大,見掙扎不開來,他索性也不硬抽手了。

姒四聽了姒姜的話,唇角倏地抿緊,耳膜的血像一下沖來,嗡嗡地吵著他心緒難安。

「現在,該是你恨我了。」

姒姜「呵」笑一聲,帶著一種苦澀、傷心的意味。

「我永遠不會恨你的,姒四,你是我的弟弟啊,是我在這世上,唯一僅剩的親人了……」

這句話,他講既心酸又感慨。

姒四身軀一僵,他感覺自己的喉嚨好像一下被人掐緊,呼吸都喘不上了,他驀地松開了握刃的手,有幾分狼狽地慢慢地朝後退去。

而這時,姒姜失了支撐力,腳步踉蹌地後退了幾步,身形搖晃難立。

「姒姜,別這樣想我了。以前,我總覺得是你欠了我,越國欠了我,明明應該是你前往楚國為質,卻最後因為越王偏心換我替了你。後來在楚國為質期間,我受盡了楚國人的欺辱與迫害,整整七年,那個時候我一直希望我的國、我的親人中有誰能來救救我,幫幫我,可一年復一年,我等來的……只有失望、失望、失望!」

姒四仰頭,那妖魅惑人的臉一霎那布滿了如蜘蛛網一般密麻的怨懟,只是經風一吹,卻又很快盡數消散了去。

「……可後來,我不這樣想了。」

他偏向姒姜,面上盈著陰陰涼涼的笑,有種古怪又世故的味道:「正所謂人不為已,天誅地滅,這便是這個世道教會我的一個道理。我不應該怨天尤人的,我應該拋棄一切,為我自己而活,我該快活的、恣意的,而非將希望與亟盼擱在別人身上,尤其是那些無關緊要之人,我是連一眼都懶得施舍,這個道理是那人教會我的。」

提到「那人」時,姒四的表情多了一絲溫柔,但這一絲溫柔在這種氣氛下卻染了毒的艷殊花蕊,泛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姒姜聽完姒四的一番話後,神色怔松,只覺得他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眼前之人,他根本不了解現在的姒四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說你現在豁達了,不計較以往恩怨了,那你可還認我?」姒姜撫著腹部,白著臉,尤不死心地問道。

姒四看著他,極其認真地看著,然後他的眼睛忽然有點紅了,似快要哭出來了一樣,他對著姒姜茫然地問:「三哥,我真的,真的已經打算不再活在過去的種種怨恨之中了,我努力地變強,變得獨立,變得能夠值得別人高看一眼,可為什么、為什么到頭來我才發現,原來我苦苦想抓住的人,我唯一想要不放棄的人,卻最終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失去了?」

另一邊,陳白起見這對兄弟似發生了爭執,她猶豫了一下,見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勁,便立即趕了過來。

卻見姒姜連站都快站不穩了,她一驚,忙上前扶住了他。

她嗅到一股血腥的味道,遂緊目在他周身看了一眼,這才看到了他腹中插了一把匕首,白刀只入了一頭尖端。

傷勢並不算太重,但到底卻見了血。

這傷不用問,便知道是誰下的毒手。

陳白起一下便變了臉色,她皺緊了眉,眸心一點一點凝聚了寒意,她掀睫瞥向姒四。

似知道陳白起生了怒,擔心她會為了他而與姒四起沖突,姒姜擋下了她,他按了一下她的手臂,意有隱隱的相求的意味。

陳白起轉向姒姜,淡淡月色下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膚質如同千年的古玉,無瑕、蒼白、微微透明。

她暗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這是他們兩兄弟之間的事情,既然姒姜想要自己解決,且有能力自己解決,那她便只在一旁看顧著便好了。

其實陳白起不知道,此刻姒姜的心情十分地復雜,他頭痛欲裂,好像隱約能夠從姒四的支字片語中猜到一些什么,可他內心卻又極度不願意去揣測那種可能性。

他跟自己說,不要問,不要去問,可他控制住了他的心,卻沒有控制住他的嘴。

「你說的那人,是誰?」

姒四一雙水湄岑長的眸一下變得尖銳,他的視線在他們兩人身上打了一個轉,唇帶著一抹弧度,美麗而妖冶的臉上有著一種深深的譏冷:「你忘了?你竟能忘了陳白起?」

咯噔!

姒姜心臟驟停了那么一瞬,就好像一些模糊而抗拒的東西一下變成了清晰的現實展現在他面前,不由得他回避。

而陳白起忽然被人提到名字時,便下意識看向了姒四。

噯?這里面還有她的什么事不成?

姒四見姒姜聽到「陳白起」的名字,不吭一聲,甚至連神色都沒有什么過多變化,他怒時若笑:「她在楚國死得那樣的悲慘,你不為她尋得仇人報仇便罷,如今卻轉身便投了別人門下,姒姜,你的忠心與情義便是如此廉價易折嗎?你說,你怎配得起她對你的一番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