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主公,葯到病未除(一)(1 / 2)

「煥、煥仙,你在做什么?」稽嬰驚詫的聲音率先打破了寂靜凝固了的空氣。陳白起聞言偏頭轉過身去,見上方前後三人皆用一種奇怪又震驚的眼睛盯著她,她一轉念便了解為何如此,頓時額上青筋突突一跳。

她明明長得一副文質彬彬的美貌少年模樣,但為何誰瞧她都跟個禽獸似的!

她細悠的眉毛微揚,皮笑肉不笑道:「呵,丞相講笑了,你以為我要做什么?」

見陳白起的臉色不善,稽嬰回了回神,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估計過激了,可問題是他沒有忘記陳白起曾親口承認過她十分「仰慕」相伯先生,如今她又衣衫不整地泡在池中與病中的相伯先生如此「親密」靠近,也難怪他會多生邪念想法。

他清了清嗓子,決定暫時略過這個不好作答的問題,他轉向相伯先生道:「先生醒了?方才聽南燭講先生昏倒於池中,本相便立即召來侍留在谷外的常太醫進谷與先生看疾。」

原來方才稽嬰見「陳煥仙」既先沖了進去,想著暫時先將相伯先生交由她看顧,而他則帶著南燭出谷找常太醫。

因為秦王一直憂心著相伯先生的病情,知道先生不願意有外人留在谷中,他便讓一名太醫留宿於谷外,為的便是應付這等意外情況,而方才南燭慌慌張張地跑出去便是為了尋人來幫忙。

「先生……」南燭這時也回過神來,他小跑了過來,先是看了一眼雖浸濕一般衣衫卻仍舊落落大方的「陳煥仙」,又看了一眼被「陳煥仙」遮擋於身後、垂眸默然的先生,他暗松了一口氣,顫聲問道:「先生可有好些?」

人雖醒來,但他不曾忘記方才先生蒼白閉目,任他如何都喚不醒、一身冰冷刺骨倒地的模樣。

一憶起那場景,他心尤生余悸。

相伯先生聽到南燭的聲音,便抬起了頭來,他這一抬頭,眾人都不由得將視線落在他臉上,下一秒都倒吸一口氣。

只因人們常道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這是形容一個人的驚艷翩鴻,而如今的相伯先生便是如此,若說以往的先生有一副天人般完美的皮囊,但失了氣血精氣的容貌只能短暫迷惑人一時,而如今的相伯先生卻吸食了人的精魄一般,璀璨如鉅。

「先生,你……」

明顯察覺到眼前的相伯先生狀態似與以往那蒼白如紙不同,稽嬰遲疑地打量再三。

「有勞丞相操心了,相伯已暫無礙了。」相伯先生站在「陳煥仙」身後,僅露出一截削瘦的肩臂,與半張驚為天人的側臉,然後他對南燭道:「南燭,替我送送丞相與常太醫。」

稽嬰聞言臉色頓時一僵。

「這……」

陳白起也行了一禮,道:「丞相,感謝你送煥仙來這一趟,等事了後煥仙定會好生答謝丞相一番,此時多有不便,煥仙便不移步相送了。」

稽嬰這下臉不僵了,卻是直接黑了。

他陰眯起眼睫,嘴角翹起的笑意頗為諷刺,他的視線在濕透的陳煥仙身上轉了一圈,又移向其後被她遮擋的相伯先生一眼,眸光諱莫如深。

雖不知兩人在打什么啞謎明堂,但明顯是有事隱瞞著他。

「好,本相便靜候你的謝意。」

「相伯先生,那嬰便告辭了。」

他握緊手中的骨扇,轉身便帶著一臉懵然步履蹣跚的常太醫離開了。

南燭愣了一下,便在其後急急相送。

要說稽嬰歷來便與相伯先生兩人合不到一塊兒,雖在秦王面前他與相伯先生和融一片,但私底下兩人卻冷漠不已,若非因同事一主,南燭都估計他甚至不願替他跑這一趟尋來太醫替先生看疾。

可眼下人家好心來這一趟幫忙,但先生明顯並不領情,一醒來便急急將人打發了,這下卻是將稽丞相給得罪慘了,也不知以後該如何善了。

南燭撓撓腦袋頓感憂愁起來。

稽嬰一離開,陳白起便疏離了相伯先生,知他因為衣著不整而無安全感,她便側過頭去,盡量不讓視線落在他身上,她准備劃水上池。

而相伯先生則靜靜地看著陳白起背過去移動的身影,方才……她一直擋在他面前,別人不知,她卻知道情況突然,他身上只披著她的一件外袍,且因打濕而緊貼於肌膚,任誰一看便知他底下無著一縷,如此尷尬難堪的模樣以他自潔高傲的性格自不願被人瞧見。

於是,她便一人當前,甚至替他抗下稽嬰的所有不滿與懷疑目光,她其實根本不必如此,他與她無親無故,甚至他還曾針對跟責難過她,可她卻對他照顧得極為體貼與熨貼。

陳白起剛要爬出池子,南燭便返回了。

他是一路小跑回來的,因擔心先生,一回來便見「陳煥仙」已沒在池中,池中只剩先生一人,他這才錯愕地看見先生那一身尷尬又暴露的穿著,他驚訝地瞪大眼睛,這才想起先前先生便是獨自一人在池中治療寒症。

泡池自然是沒有穿衣的,所以他肩上披的那件明顯窄小的袍服……他想起方才「陳煥仙」好似只穿著了一件中單與褻衣,沒穿外袍,而方才情況太突然,他一時都不曾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