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四眼下扮作富商兄的美姬,自然是需要替主子出面,他將窗子打開,只見外頭伸過來一個被淋濕的黑色腦袋。
因為不敢冒犯車內的人,那人便低著頭,目不斜視。
「咱們要靠邊停下前行,現在雨大,貴人們便不用下車,一會兒煮好吃食奴便將東西送過來。」
是商隊的一名腳夫來傳話。
「其它人呢?」孟嘗君居高臨下問道。
方才搶雨具的人中他並沒有看見「陳煥仙」跟魏腌他們,眼下的茫茫一片大雨中也不知道人都跑哪里去了。
那腳夫看了看周圍,冒著雨大聲問道:「不知貴人問哪位?」
「……」
孟嘗君沒出聲了。
這「陳煥仙」混進商隊當個小腳夫,也不知道編排了個什么身份,一時他也不知道該怎么來形容詢問。
想了想,他擺了擺手,道:「無事了,你去吧。」
「哎,奴退了。」腳夫彎腰點頭,轉身便走了。
「不知丞相去何處了?」姒四看著外面落下的瓢潑大雨,車頂蓋上撞擊的聲音噼里啪啦,吵吒得很,那急墜而的雨幕幾乎將畫面切割粉碎,似沒有一片是完整的。
他嘴中雖關懷著稽嬰的去處,實則他的眼神卻控制不住地四處搜尋著「陳煥仙」。
即便是苦夏,可她身子骨單薄瘦弱,若被淋了一身濕,也不知會不會得風寒……
這時,稽嬰與相伯先生他們都躲到了輜車下,輜車用來裝載貨用,為防止雨雪侵蝕貨物,一般都會先用一層厚厚的油布遮裹,又蓋了一大片編制的蓑罩,因此還是會有多余支出的一片檐角供人躲雨。
魏腌也不屑與其它奴仆腳夫搶奪雨具,便與先生們一塊兒躺進輜車來,可他長得牛高馬大,根本遮不了多少,仗著身體強壯結實,他便干脆直接站出兜頭淋著雨,他眯著打濕的眼,左右看了一下:「咦,陳郎君哪兒去了?」
沛南山長與衛溪他們從方才便一直在車隊附近找陳白起,只是一直沒看見人影。
張儀倒是先人一步拿到一頂雨具帽,他方才四處逛了一圈,回到一身幾乎淋濕透的沛南山長身邊,他將雨帽取下,讓沛南山長戴上,方道:「山長,不必找了,方才我好似看到煥仙進了那雌女的高蓋大車上去了。」
沛南山長聞言,表情略怔了一下。
煥仙……去了雌女的車中?
要說被大伙擔心的陳白起的確還算幸運,她並沒有慌忙地四處躲雨,身上也沒有半分淋濕,而是在下雨前便直接被雌女給邀請進了車廂中去了。
而這個高蓋四輪大車,無論從內部大小、布置精致、防震防躍的程度都是軺車的升級。
系統:嫌疑犯一號主動靠近,你決定有心探其一探,接受/拒絕?
面對頭頂「嫌疑犯一號」的雌女,陳白起的確覺得這是個機會,她選擇了「接受」。
陳白起隨意坐在鋪陳於車板的絨毯上,溫和笑道:「雌女統領,你這趟走商倒是恰到好處,為煥仙解決了一大難題,煥仙在此多謝了。」
「陳煥仙,明人不說暗話,我若非是奉了莫大人的命令,是不會走這麻煩的一趟的。」雌女抿唇一笑,眼角的細紋卻令她如成熟的罌粟花般迷人。
陳白起沒有意外,她當然知道他們會出現在咸陽城這件事情應當與莫成有關系,雌女如此,其它人三人估計也是如此。
因為需要一路同行查探案情,陳白起便將昌仁跟幺馬他們一並安排在了腳夫里面,自然這兩人也是改裝換面的,而狐礪秀則是依仗他那一身神出鬼沒的輕功緊隨於隊伍左右,她有時候只需要在無人的地方隨便喊一聲,他便會如同鬼魅般無聲無息地出現。
這一身功夫簡直絕了!
而姬韞陳白起則讓他扮作商客,坐於軺車中,一面她並不清楚這輛軺車內的其余六人是個什么身份,需要他幫忙盯著以確保萬無一失,二則她讓他盡量少下車,如此便可不與其它人碰面若懷疑。
「哦,莫大人為何要如此安排?」陳白起一臉驚訝道。
而雌女則微眯起眼睫,深深地打量著她,似在辨別她的神色真為。
「陳郎君當真不知?」
「雌女統領此話何解?煥仙與莫大人不過只有一面之緣,如何能猜測到他的心思,相反,雌女統領相必更能了解莫大人為何有此安排吧?」陳白起義正言辭道。
雌女聞言,笑了一下。
「那不知陳郎君以為昌仁、幺馬與飛狐統領又是為何出現?」
這話倒是有些意思了。
這雌女究竟猜測出了什么,否則說,她又為什么將自己與昌仁他們聯系到一塊兒來猜測呢?
陳白起考慮了一下,決定不再用這種溫和的方式來套話了。
有時候說話便像釣魚,沒有餌,魚又怎么會上鉤呢?
她沉默了一下,抬頭便直接道:「不知雌女統領可聽說過攝魂術?」
雌女突聞其語,哪怕掩飾得再快,也沒法抹去眼中第一本能反應閃過的震驚。
「什么?」她忙控制了一下表情,笑得有幾分生硬道:「攝魂術?聽倒是聽過,可又如何?」
好一個「以退為進」,她還以為她慌起神來會直接否認聲稱自己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