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主公,齊國風雲(四)(2 / 2)

這時,被姜宣救下的齊王從地上狼狽地爬起來,他跌跌撞撞地一把撿起地主的劍,雙目如鷹如狼一樣狠厲地盯著孟嘗君的方向,雙手緊握用力,躬下腰便奔步狠捅而去。

陳白起余光掃到,面色一變,當即拂袖聲色俱厲:「爾敢!」

她一怒,當即艷陽晴明的天色便一下昏暗下來,靜滯於一旁的「僵」一陣刺耳瘮人的吼叫,便一下膨脹成了一個二米多高的巨屍。

他雙目赤紅,面無表情,幾步便跨攆趕而上,一掌張開按住了齊王的頭給提起,齊王劍落地,他抓著巨屍的手「啊啊」驚恐掙扎喊叫,卻被他隨手一扔砸到了院牆上,當即「砰」地一聲牆面裂紋,他噗地一口噴血如涌。

見此一幕,在場的人都驚奇得像一截木頭一般愣愣地戳在那兒,渾身冷汗涔涔,再也興不起半分對抗的念頭了。

陳白起見已無有阻礙,便走向了安靜得有些異常的孟嘗君,她扶住他,欲替他解綁:「主公……」

孟嘗君忽然出聲問她:「你是人……是鬼?」

陳白起動作停下,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他認真的模樣,道:「我自然是……呃?」

她一句話還不曾講完,便猛地被孟嘗君給抱住了,他的懷抱十分用力,與他平靜與隱忍的神色不同,這個擁抱充滿了失而復得的激動。

陳白起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看向他的雙手,噯?這繩子是什么時候解開的,方才不是還被人綁著嗎?

孟嘗君伸手在她身上胡亂摸索,像在自我肯定一般道:「你的身體是熱的……」

陳白起趕緊制止了他,解釋道:「其實在觀星台上,煥仙只是用了一種瞳幻術令所有人相信煥仙被刺客殺死了,實則我一直安然無恙,只是當時我若活著便易拖累主公,倒不妨假死一番,一來可放松他等警惕,二來也可暗渡陳倉去處理一些事情。」

至於處理什么事情,比如用邪巫之力弄個什么假的日食天象,或者在護城河內召喚些死物整些危言聳聽的動靜,再或者暗中幫組織招攬些人馬、瓦解敵軍的防線類,她覺得暫時便先不講出來邀功了,畢竟解釋起來過程又是一匹布那么長。

孟嘗君深吸一口氣,抓著她的雙臂:「你連本公都騙!」

他眼中有氣、有怨、有喜,總之復雜得緊。

「煥仙不是暗示過主公嗎?煥仙講過,明日我會親自來接你的啊。」陳白起睜著一雙秋水般明媚的杏眸,無辜辯訴道。

孟嘗君氣結,也氣笑了:「然,煥仙講過,可本公卻差點以為你是變成了鬼來接本公了!」

哈?陳白起聞言,頓時心虛地干笑了一聲。

「那主公不怕?」

孟嘗君哼道:「何懼之有?」他頓了一下,看著她時眼神一點一點變深,他嘆了口氣,道:「說來可笑,本公倒是盼著你能出現,本公深信著,哪怕煥仙變成了鬼怪,若有靈,亦只會守護於本公,而非加害本公。」

陳白起聞言愣了好一會兒。

不會吧,連她死了都還得給他「打工」,她還真想問問,他這股子自信究竟打哪兒來的?

雖心底吐槽他的自大,但陳白起卻無法抑止聽了他番話後面上浮起的笑意。

她道:「有如此信任煥仙忠誠與能力的主公,煥仙又怎敢輕易死去?煥仙還想能陪著主公一道建功立業,成就不朽將來。」

孟嘗君忽然問:「煥仙,這便是你的心願?」

她點頭:「是。」

「那本公記下了。」

——

另一頭,姜宣急奔向齊王,他滑跪於地,伸手將地上的齊王抱於懷中,他看著口鼻都在冒血、奄奄一息的齊王,眼一下便紅了,他喉中哽咽地喊了一聲:「父、父王……」

齊王勉強睜眼,他撐著最後一口氣交待:「宣、宣兒,齊、齊國孤便交到你手中……你萬、萬不可辜負……宣、宣兒,你說得對,孤的確除了這王位便再無其它貴重的東西……所以這唯一的……唯一交於你手中的東西,你定要替孤守護好……」

姜宣低著頭,泣不成聲,眼淚一顆顆地滴落:「宣兒知……」

齊王:「你低下頭……」

姜宣一愣,偏過臉低下頭,齊王於他耳邊講了一句,便再度閉上了眼睛,而這一次,他卻永遠都睜不開了。

姜斐早也趕過來了,他站在一旁看著齊王的屍體亦是淚流滿面,只是他卻明白眼前他還不能上前打擾,他知道父王臨終將有話要向宣弟交待,待父王將遺言講完,他才撲上前,抱著他的屍體痛哭出聲。

「父王啊……」

而在齊王去了之後,姜宣將人交給了姜斐,他則站了起來,他紅著眼看向陳白起與孟嘗君的方向,眼神如同結了冰一樣。

陳白起察覺到他的視線,亦轉過頭看著他,她看著他從懷中摸出一支玉笛,那玉笛她認得,是屬於姜宣的,可他曾扔了,但又被她給撿了回來放在房中,如今玉笛又重回了他手中,只怕是他以為她故去了,就將此物留在身邊當作紀念。

陳白起看著他握著玉笛,然後高高舉起手來……

她心中似有余感,正張嘴,下一秒便見他手揮下,將其狠狠地砸在地上。

哐嚓!滿地蹦濺碎玉。

陳白起怔怔地。

這一次,他的決裂是如此堅決與狠厲,不留一絲圜轉的余地。

但那樣狠厲的神色卻在看到滿地的碎片時淚不住地滑落,委屈難過得像個孩子。

「陳煥仙,你真狠!」姜宣咬牙道。

陳白起看著那一地的碎玉,她知道那些碎玉代表著什么,她走上前,撩袍蹲下來,伸手拾起一塊握於手中,指尖輕顫。

「我知你恨我,我亦知我辜負了你,姜宣,失去你……我亦是心痛的。」她真心對他道。

姜宣聽她這樣講,心中一面有報復的痛快一時卻又心痛如絞,他淚如雨下,哭著喊道:「陳煥仙……你為何要這般對我,我待你一片赤誠,知你死後,我恨父王恨兄長,亦恨自己,但你卻告訴我一切只不過是你的一出騙局,你將我一次又一次地玩耍,你心痛,你只怕根本便沒有心!」

陳白起看著他,有些事情由於立場不同已經沒有再解釋的必要了,所以她不辯駁,只承受著,沉默著。

但孟嘗君卻看不過眼,他護在她身前,對姜宣道:「你怨她?的確,她騙了你,但卻不知起因為何?若非你父兄心生歹念買凶想殺她,她豈會如此,莫非她不願平白送命,想要自保在你眼中亦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