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主公,天下大亂(七)(2 / 2)

她訝異一笑:「這撂下東西便走,是否也太不給盟友面子了?」

齊王冷魅一笑,卻不以為然:「戰場上可不是你這種文弱書生待的地方,若非此事事關重要,又是趙、魏幾國附議要求,孤絕不派你去這一趟的。」

老實說陳白起自從上次意外從龍榻上醒來之後,又隱約察覺到齊王的異樣心思,便有些不知該如何心平氣和地與田文相處了,她不清楚田文到底是彎了呢,還是正在彎的路上,但她早已打定了主意,絕不與自家主公牽扯出君臣之情之外的其它感情。

她曾經便遭遇過一次這種的事情,難道還不知道記取教訓?

總之,如今打消不了他的想法,但有機會可以出去暫時躲避一陣子,她自然頎然前往。

由於齊王是喬裝一番出來,連隨身的大監跟侍衛都沒帶,所以並沒有引起什么騷動,陳白起看了一眼後方等候出發的嚴整隊伍,對齊王笑道:「煥仙雖無孔武之力,卻也並非手無縛雞之力,煥仙定不忘主公囑托,早日完成任務,平安歸來。」

——

送行也不過寥寥數語,兩人便相對無語,陳白起上車之後,田文依舊站在車旁,他眸光深深,見她頭亦不回地准備鑽進車廂內,忽然伸手拉了她一把。

陳白起感到身後的力道,驀然回頭。

「煥仙,孤等你。」夜色之中,田文眉峰成嶺,那幽紫雙眸蘊含著一種復雜、疑似深情的情緒,他雙唇一闔一閉,咬字清晰。

陳白起一愣。

「陳煥仙,我便守著這座城等你,你莫要失約。」

陳白起眼底的色澤隨著呼閃的火光而晃動,她的表情定然有幾分詫異的,而田文則目不轉睛地與她對視,他身後魏腌跟蘇放雖沒聽清楚兩人在說什么,但不妨礙他們看見兩人拉拉扯扯,氣氛粘稠。

蘇放看著兩人的目光愈發奇怪了,連遲鈍的魏腌都感覺到不對勁了。

陳白起回過神來,她垂下眼:「嗯,臣會回來的。」

隨著一列長長如土龍的隊伍漸漸遠去,天飄起了毛毛秋雨,涼沁沁地滲入人的皮膚,蘇放仰頭一看,忍不住抖索了一下。

「主公……」

田文顰眉,忽地伸手揪住心口一處,低聲道:「蘇放,我後悔了……」

蘇放聽到主公說話,但由於聲音太小一時沒聽清楚內容。

「啊?」

田文深吸一口氣,揚袍轉身。

「回吧。」

——

正坐在馬車上的陳白起並不知道身後的對話,她想著方才齊王的眼神便不則得頭痛。

「大人?」姚粒不解地問道。

「無事。」陳白起擺擺手。

她對於暫時無解之事只能拋之腦後,她讓自己的腦袋迅速轉動起來,想想別的事情。

不久前她讓幺馬回墨家替她捎封信,當然送信的事也並非幺馬不可,只是想著她身邊暫時無事,他離開了機關城這么久便讓他回去看看。

她已打算這趟至楚國回來便送壽族的人去機關城,此事一落,沛南山長定然會輕松許多。

而相伯先生那邊也靠著她與沛南山長的血與紫金回府丹硬撐到現在,但終究快不行了,她已打算好了,等楚國的事情解決了她就去一趟南詔國。

但去南詔國與巫族人接觸,這事還得靠婆娑來牽線引路,所以她之前深思熟慮之下才會爽快地答應陪後卿一塊兒啟程。

若與後卿待在一起,何愁沒機會與婆娑套消息。

天已大亮,但由於陰雨天之故,天色灰暗低壓,隊伍一路行至鹽湖關口,遠處湖邊停留著一支黑騎隊伍與一輛鐵皮馬車正在等候。

陳白起聽到卒兵前來報告,便讓隊伍停下,她與姚粒下車,湖岸枯黃叢草被踩踏壓平,黑騎隊伍的領頭者眯眼打量一番,一招手,便派了一個人過來詢問。

「可是陳大人?」那人在十米開外喊道。

陳白起視線在他們身上轉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頷首。

「請。」

陳白起卻沒動,姚粒擋在她身前,目光銳利地盯視著他們,手按大劍。

那人一愣,咦,這跟他預想的情況不對啊,不是來接人嗎?他怎么覺著有種談判的劍拔弩張。

他有些不知該如何反應。

「你們是誰,我可不認識,如此隨便跟你們走了……」陳白起語言停下,意味深長。

黑騎領頭者臉一黑,他身後的騎隊也竦動了起來,像草叢中潛伏的狼狗噴息,他當即攥緊手中韁繩,目光越過姚粒盯著她,目光惡意輕蔑冰冷,像是在告訴她,在他眼中,她便如一只螞蟻般渺小。

他正揚起馬蹄踏前一步,准備發出威懾的最後一步,但卻被身後發出的聲音給釘住了身影。

「呵呵……白起是想讓我親自下來接你嗎?」

黑騎領頭聞聲頭皮一麻,瞠大眼睛,當即慌亂地散開隊伍,只見一道頎長的身影下了車,正是笑得一臉欺世溫和的後卿,他身後是一身艷熾惹眼的婆娑與背弓童顏貓瞳透。

陳白起看到後卿後,眼神轉淡,拍了拍擋在她面前的姚粒,在他猶疑地挪開後,這才緩步走了過去。

這人是誰啊?姚粒打量著後卿,他並沒見過後卿。

但後卿那一身鳳翎無雙的氣質卻不容小覷,一看便知不會是什么小人物。

而在後卿出現之後,姚粒明顯感受到之前還囂張散發著惡黑之氣的黑騎隊一下便收斂了轆轆爪牙,一個個乖巧得不像話。

陳白起信步走前,她身後亦是嚴整隊伍羅列,由於礙於她的態度曖昧,所以只嚴陣以待。

她停在離後卿他們十米開外。

後卿見她停下來,便主動上前朝她伸出手:「過來。」

陳白起眼角一跳,不用看她也感覺到四周盯向他們的眼神有多詭異奇特。

你以為你在逗貓啊,招個手喚句過人,別人便會乖乖地將爪子擱你手心?

呵。

婆娑看到陳白起明顯是高興的,可卻礙於後卿沒有吭聲打招呼,只擠眉弄眼跟她使眼色,而透抄著雙手,拿斜眼覷她,明顯不耐又忍耐。

陳白起搖頭:「我有車,不必擠在一塊兒。」

「我們……可能需要趕路,我這輛車是特地打造的,你那車能趕得上?」後卿笑吟吟的墨眸掃過陳白起後方那輛馬車。

陳白起聞言下意識看了他的車一眼,然後心驚道,這家伙還真能干,光憑外表判斷便知這改裝後的「勞斯萊斯」不僅貴還十分堅固難扛啊!

陳白起可恥地猶豫了。

這一路是從那顛簸屁股痛的「三輪車」,還是坐那穩健快速的「路虎」?

這還用選?

陳白起清了清嗓音,矜持地問了一句:「為何要趕路?」

這種小問題還犯不著讓後卿這種大人物來回答。

「因為趙國的前期軍隊已經先走了,相國與我們還留在這兒便是為了等你啊。」婆娑見准機會,便終於急不可耐地插了一句。

陳白起默了一下,看著後卿才道:「你不必如此……」

要說與他們一塊兒出發,陳白起算是沾了便宜,她將運送前線的輜重分成了幾批,路線不同,押運的隊伍規模不同,而她押運這一批輜重若與趙軍的隊伍一塊兒走,那自然是安全穩妥許多。

誰敢跑來軍事體系牛x轟轟的趙軍隊伍劫持物資啊,這不是嫌命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