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主公,你要背叛我嗎(五)(1 / 2)

夜深人靜,早已疲憊不堪的眾人皆撐不住昏昏欲睡,崖頂被吹得噗呲的風苗光線邈邈,不敵月光清輝,灑落一地霜白。

陳白起拉起斗篷的帽檐,一圈白毛絨的帽檐襯得她的臉愈發小巧精致,她獨自走入漆黑幽靜的樹林之中,一揮臂,「霧界」便籠罩住一方世界,夜色如今是最好的掩護,明日一早「霧界」才會隨著日出而解除。

夜風吹得樹葉沙沙響,如墨綠色波浪一波接一波搖曳,陳白起的衣袍鼓風隆起,草針搖晃傾斜,她身姿卻筆直而靜默。

巨擋在她身後的風口處,免她受冷:「女郎,夜冷,巨來守吧。」

陳白起道:「稍晚些時候你再來替我,另外還有事情……我要想一想。」

巨高大的身影沉默了一下,囁嚅道:「想楚王?」

陳白起愣了一下。

她轉過頭,好奇又好笑道:「你怎么會……」猜到他身上的?

巨面攤著臉,他這人雖然不善言詞,但觀察力卻是敏銳的,尤其是關於他家女郎的事情,他道:「女郎方才無意識在摸手腕……那個地方以往曾戴著一串蜜蠟佛珠。」

那串珠子是楚滄月送給女郎的,自從她戴上後,每次想起與楚滄月有關的事情,她便會無意識地摩挲珠子,眼下珠子沒了,可她還是沒有戒掉這個下意識的小習慣。

陳白起一時啞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這個小動作。

她垂眸看向手腕處半晌,笑了一聲,然後抬頭望向在枝椏葉片縫隙穿插中,仿佛變得支離破碎的月亮,她也沒有解釋方才是因為楚滄月還是因為其它,她順著這個話題道:「孫鞅本是志得意滿想領一大功為楚,卻不料客死異鄉,他若得知孫鞅的死訊……應當會十分傷心吧。」

巨看著陳白起,聽不懂她這話是什么意思,她看起來也不像是在憂心這件事情,於是他只能根據他的想法,實話道:「其實在女郎離開的這些年,楚王與孫鞅的關系已大不如從前。」

楚滄月並不知是孫鞅設計害死的陳白起,當初的事情孫鞅因早有謀算,事先細無巨細地安排好一切,此事又牽扯了朝中大大小小不少要臣朝官,蛛絲馬跡皆為下欺上瞞掉了,事後孫鞅又巧舌如簧,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躲過了楚滄月的一切嫌疑與猜忌。

然而楚滄月雖被蒙蔽,卻依舊本能地覺得事有蹊蹺,開始疏遠了孫鞅,兩人的關系遠不如當初陳白起在時那般信任有加。

所以當初楚滄月帶著陳白起的屍首棺槨去尋找「壽族」一事隱瞞了孫鞅,而孫鞅這次領兵聯和刺客盟與陰陽家設伏於趙軍,也並沒有事前向楚滄月請示允准。

陳白起意外地看向巨。

「具體原因巨不知,但孫鞅對楚王的確隱瞞了許多事情,楚王只是不計較,並非不知。」巨身為狄戎大將,能得知的信息來源亦不少。

這些年來他一直沒查出真相,但因著女郎生前對楚國的舍生忘死,他為完成女郎的遺願,曾多次應孫鞅所求而援助於楚,如今看來他卻是被孫鞅利用。

「孫鞅與楚滄月是有恩的,他們之間既有從龍之功,更有師徒共難同福之情……」她笑了一下,語氣微嘲:「世人對楚滄月的某些評價還是十分准確的,比如重情、感恩,他從不會主動懷疑身邊的人,卻不知道這世上沒有什么東西是永恆不變的,尤其是人心,那是最難揣測跟琢磨的。」

巨下頜一收,捏緊了拳頭。

陳白起也不想再談這件事情了,她收拾下表情,對他道:「你這樣跟著我,只怕以後會越來越多人注意到你……終有一天你會被人認出,你當真不願回戎狄了?」

巨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很是堅決。

陳白起表示明白了,至此之後,她也不會再提這件事情了。

人的意志是該自我決定的,而別人非打著為你好的名頭強行施加。

以往她已替他做過一次決定了,所以這一次,她便由他自己選擇。

在守夜期間,陳白起讓「小蚊」與「小蜘」一塊兒出去林子里代替她的視野尋找百骨之地,不多時她便收到有用的反饋信息。

「巨,你替我守著,我先出去一趟。」陳白起斂色道。

巨不知她為何突然要離開,心下一緊:「女郎——」她轉過來,他盯著她的眼睛,那如墨玉般的眸子冷清似星,巋然不可搖也,他喉中的話一下便啞言了,他頓了一下,干巴巴道:「可會有危險?」

他的女郎從不是溫室內的花朵,她堅韌不可攀折,比這世上大多數丈夫更有能力與擔當,他不能用看待其它女子那般的心態來局限她的行為。

……雖然依舊擔心,可他要忍!

陳白起道:「只是去辦一件……」她拖長音,想了一下,她要辦的事情太過離奇,為避免嚇到事事以她要緊的巨忠犬,她決定撒一個善意的小謊:「小事,算不得多危險,你放心吧,我非莽撞之人。」

巨觀她一臉風清雲淡,十分輕松的模樣,遲疑了一下,便點頭。

「巨便在此等女郎。」

陳白起留下巨守著,她徑直穿過霧界,一路跟著「小蜘」的意識引領前行,道路不算崎嶇,但卻有些復雜,雨後的夜色皎潔明凈,滿地下重重的的樹影,林中杳無人聲。

陳白起穿過荒寂林子便走進一片雜亂的蔥郁草地,草地後是陡峭的土斜坡,陳白起走下,見「小蜘」正吐絲纏裹住一條臂粗的花紋蟒蛇。

陳白起挑眉,她從坡上滑落,從系統包裹內取出一把匕首手起刀落,便砍掉了蟒蛇的腦袋。

她拿出一塊帛布擦拭干凈匕首,抬頭道:「小蜘,就在前面?」

「小蜘」咬斷了絲,它滴滴地快速爬前,陳白起明白它這是在跟她示意帶路,她邁開腳立即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