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主公,花與葉(一)(1 / 2)

謝郢衣聲線沉穩如一:「那人……她掩了面目,郢衣並未瞧仔細。」

「那是男還是女?」

「其身形嬌小偏弱,但也或許是偽裝的……」

「郢衣,你習千機策術,慣於洞悉分毫細微,別說你連是男是女都不曾看清!」崖風族老皺眉如岳斧之厲,對他有了不滿之色。

謝郢衣臉色白了一下,他扯動了一下嘴唇,不慌不忙請罪道:「當時情況霎時混亂,郢衣一心掛念聖主安穩,卻是疏忽敵人動靜了。」

見他誠懇認錯,姿態放低,崖風族老方拂了拂冷袖,注視他半晌,方揭開此頁。

其實謝郢衣與十二干支的崖風並無甚深厚交情,雖同為十二干支,但這幾十年來十二支分族私底下卻並無聯絡,上一輩都生疏了,更何況是青年一輩之間。

當初十二干支巫族的族人被南詔國驅逐出境之際,各族族老便帶領著各分支族人按照卜命所使,各自為政,各散東西,而謝郢衣這新一輩的巫師則一直潛伏在南詔國,除了同支同路者,與其分支族人長年並無交集,而此番他會單獨出現在崖風分支隊伍,僅因天命族族老之命攜同崖風一同護送聖主前往虹池洗髓。

而為何不是其它人,而是他,則全因十幾年前天命族族老曾為他的出生進行「喜占」,「喜占」乃天命族每一位新生「巫」皆會舉辦的迎新之事,而他這次「喜占」則直接改變了他整個人生軌跡。

因「喜占」之預言,因此他在巫族十二干支是一個特殊的存在,而這一次的同行亦彰顯著他的不同,哪怕崖風族老仗著輩份,對他面有難色,心有責備,但仍是重拿輕放,做不得與其它人一般隨意責怠叱罰。

見也問不出什么所以然來,崖風族老回過頭,氣沉丹田一吼:「小三,來卜!」

「哎、哎來了。」

很快,一個瘦小機靈的孩子小跑了過來,他摸約十二、三歲,長得不高,細眼薄唇,模樣十分普通,但眼眸很黑很亮,算是他身上唯一一個很讓人記憶深刻的存在。

他穿著看起來破破爛爛,掛須掉帶的,腰間掛著一串子錢幣,沒有串緊,松松垮垮地,動作一大,便「丁丁當當」隨他響一路。

謝郢衣看了他幾眼,之前與崖風支族同路他一直都是冷漠孤處,倒是不知這個看起來不起眼的小家伙卻是一個巫師,還會卦算。

「來勒,族老,你要所卜何事?」他仰著頭喜孜孜地問道。

崖風族老望著謝郢衣哼了哼,拄杖威目:「郢衣,講三件關於那人的事情!」

謝郢衣見兩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他袖下拳頭緊了緊,淡淡道:「蒙面……白衣,珍珠。」

「蒙面,容貌不可見之,為無相,白衣為坤,珍珠乃水生之物,又與虹池中消失,目指……」那名叫「小三」的少年郎蹲在地上,一面念念有詞,一面取出腰間的錢幣當卦,當場擺陣卜算起來。

他是巫師,而崖風一族多為鍛體的巫武,連崖風長老都是一個巫武,唯這個「小三」算是崖風中為數不多的「技術流」了。

只是……在天命族長大的謝郢衣面無表情地盯著小三的頭頂,這可算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了,他卜算的式在他看來只能算是下下乘了。

果然,沒一會兒那個叫小三的孩郎便摸了摸頭站起來,有些尷尬且訕訕地朝著崖風族老道:「人估計還在虹池之中吧,但我筮卜不太精,這得到的消息又太含糊大慨,所、所以,小三也查不出更具體的位置了……」

他的聲音在崖風族老越來越瞪圓的眼瞳中越來越小,最後低頭抓著衣襟一副聽候發落的頹廢樣。

崖風族老也知自己族中人巫術水平,他也沒有多指望他的精確度,得知人還在虹池並沒有逃脫,便氣沉丹田,將聲量通過真氣擴散於四野長崖內:「崖風聽令,虹池水,上直達三十三洞,皆分散於人手,一洞一穴一池地查,就算撅地三尺,亦要將人找出!」

「喏!」

直沖雲霄之色四面八方相呼應。

而高處迷陣霧繞的臨崖之上,白馬子啻似乘而立,他指節處纏繞著一圈圈絲錢,背後幢幢黑影恍恍惚惚、重重陰霾若崲若稠,他垂眸望著下方,高深莫測,不知思緒何為。

——

另一頭,遁入池下的陳白起像遇水化魚般潛隱了身跡,等她終於從那玄之又玄的境界之中超脫了出來時,她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虹池,獨自趴在岸上,下半身浸著水流。

她心中又驚又懵,完全不知方才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她嘗試著爬起來,她以為這會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但結果卻與她想象的不一樣,她不僅不疲倦難受,反而此刻的身體有種說不出的暢快感,只是腦袋有些漲痛,前額像被什么狠狠地敲了一下,動作稍快了些便頭暈目眩。

她爬了起來,揪干了身上的水,茫目看向四周,發現這是一個天然的洞穴,除了水幽幽盪盪的光紋映在牆壁之上,前方漆黑一片。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莫名其妙地來到了哪里,但好在她並不像普通人一樣怕黑怕一個人,她見四周圍沒有人,便撐著石壁摸索著朝前走,她發現石壁上長滿了青苔,腳下都是水濕泥濘。

她不是在跟別人爭奪虹池嗎?那她是什么時候失去意識的?這又是什么地方?她怎么一個人跑到這里來了?

忽然,她想到什么,驀地摸向自己的肩胸位置,怔了一下,然後驚喜地揉了揉。

咦,怎么一點都不痛了,難不成她的傷竟然好了?!

她低下頭,拉開衣服看了看,表情慢了半拍。

看來虹池真的治好了她的毒咒,還將原來的傷口都一並痊愈了。

她慢慢抿起嘴角,笑得像朵花似的,眼睛一閃一閃,她迫不及待地將這個好消息告訴阿兄了,阿兄一定會心疼她努力,表揚她,也一定會更加喜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