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花與葉(三)(1 / 2)

這時,崖風族老帶著阿三疾步趕到,神色氣惱,似遇上什么糟心的事情。

眾人回頭,忙分開兩撥,崖風族老行至鏈網前,吹胡子瞪眼。

」等下,先看看她究竟是何人!「崖風族老抓住般若彌生的手腕,眯眼道。

陳白起扒拉著網,仰頭一看——嘶,好一個凶神惡煞的老爺子!

她癟了癟嘴,有些害怕。

而般若彌生放下手,眸中明滅幽生。

不急於一時,她勸說著自己,若表現得太急不可耐,會引人懷疑的。

」我……「

我是好人啊,正想替自己辯訴一句的陳白起,又聽到一道厚重氣勢的聲音從後方響起,驚了她一跳。

」何以全都聚在長生頂?「

除早知情的崖風族老與阿三之外,其余人皆是訝異地轉頭,卻見是乾族老、霖族老,還有蛇堂巫長庭都一並過來了。

般若彌生怔然,出聲道:」乾、乾族老,你們怎么來了?「

她表情有些不自然,放下陳白起的事情,她袖下緊了緊拳頭,故作驚喜地迎向他們三人。

乾族老骨寬結實挺拔如蒼松,精神矍鑠,他步履帶風,整個人如煅鋼所鑄般錚錚鐵人,身上沒有一處透著柔軟。

而他旁邊的霖族老則與他形成鮮明對比,他年輕時便屬於那種溫文儒雅的類型,即便老了,也是面目溫和,眉目透著佛性。

而在他們身後的巫長庭,那卻真的長得是一表人材,正應了那一句句,君子如玉,明玉似水,誰道世間無謫仙,持劍尤是更出塵。

三人走近時,眾人只覺乍驚還喜,尤生欽慕。

而乾族老硬厲的表情在看到般若彌生之際,卻難得柔軟了幾分,他伸手按了按她的小腦袋,道:」自然是來接聖主回去的。「

說完,他看向崖風族老,卻見他表情黑沉不悅,拄著個杖在那里,哼哼直噴氣。

瞧不起誰啊,明明就交給他來辦這件事情了,事到如今,他們又跑過來摻上一手。

本來這一次來虹池替聖主洗髓之事是由乾族老與霖族老一並前來的,可臨時遇上緊要之事,脫不開身,這才托了崖風族老負責這次護送,本想著只要稍微謹慎些,便不會出什么事情,可眼下看來,還是出了事。

當然,來之前他們是不知發生何事,畢竟又沒有順風耳哪能提前知曉,只因前不久竊天族老亦卜一卦送來,講聖主近時有一難在上,卦呈陰陽乾剛,鋼多易折,這下心難安,便推開一切匆匆而至。「

」原來如此……讓乾族老你們費心了。「般若彌生低下眼,掩住了眼底神色,沒有露出什么不妥的神情。

「迎接聖主,自是應份之事,倒是聖主此次虹池洗髓,實力只怕是更精進一步,待融會貫通後,當壯我巫族啊。「霖族老撫了把長須,笑呵呵道。

般若彌生聞言,勉強一笑:「必不負霖族老所期望。「

「善!善!「霖族老心情甚好地連嘆道。

」這是發生什么事了?「這時,巫長庭出聲問道:「方才老遠,我與兩位族老便聽見鬧糟糟的聲音了。「

般若彌生看向他,唇畔彎彎,眼底一下便開了花:」長庭阿兄。「

巫長庭一笑,打趣道:「現在你可是即將成功真正的聖主了,不可再這般稱呼我了。」

般若彌生歪著頭,笑眯彎著眼,悄生生道:「長庭阿兄便是長庭阿兄,是彌生的阿兄。「

巫長庭無奈又寵溺地笑看她:「這倒是聖主賦予長庭的榮幸了。「

陳白起像被人遺忘在網中的一尾可憐小魚,被鏈網壓制得死死的,身體四肢難以掙脫,唯艱難地仰起脖子,睜著一雙泛瀲桃花眼,看著他們和諧玩笑的場景,心底有些悶悶的。

原來……巫族的人也能像普通人一樣,和藹可親,面對族親再嚴厲的人也可以溫和而慈祥。

可是她也是巫族的人,可為什么……他們偏要置她於死地?

她想不通,也覺得委屈憤怒。

她猜測,是不是因為他們並不知道她的情況?

陳白起雙手無意識抓緊地上的青草,眼底忽然生起了希冀。

她想,若他們知道她也是巫族的人,會不會就不會像原來那樣仇視她了?

她有些沖動,根本沒有考慮過太多,就喊道、:「我、我是巫族的人……」

由於情緒有些激動,所以她的聲量一下拔高掩蓋了其它人講話的聲音,但講到後面,又因為理智一下回歸,心像被一只巨掌揪了一把,音竭氣弱了起來。

但即使這樣,該聽到的話他們還是聽到了,眾人一聽都愣了一下,乾長老皺起眉,眉間頓時幾道鋒利的深壑,他審量了她兩眼:「此人是怎么回事?」

不等崖風族老開口,般若彌生便搶先一步道:「是暗薩,她險些壞了我虹池洗髓,爾後逃脫被抓,我觀其身著南詔國王室的浮雲緞,面罩上綴著的白珍珠亦難為一見,疑是扶桑國前些年來南詔所奉之珍品,若猜得不錯,她應是白馬子啻的人。」

一提到白馬子啻,乾長老的臉色一下便拉得老長,黑沉沉,如烏雲罩天,雷鳴電閃。

「那還留著她作甚,殺!」

這不容置喙的口吻,分明是不想再聽她任何的辯解之語,直接便判了她死刑。

而毫無防備便被揭了老底的陳白起本是心慌氣短,再聽到乾族老的話,小臉頓時一變,像慘白的月光灑落。

崖風族老本想盤問幾句,卻見聖主將人的底細分析得頭頭是道,他一甄別倒是亦深以為然,便沒再開口阻擾。

唯巫長庭神使鬼差地抬眸望去,網長約三丈,而網中那個罩著半張面具、身嬌怯弱成一團的小姑子看起來那樣嬌小無助,正巧,這時那小姑子抬起了眼,恰恰撞入他眼中。

一雙很亮、很黑的眼睛,桃花瓣形狀,眼尾若翎上翹,看一人時,明澈得不可思議。

或許是受到了傷害,她那雙純真的眼睛沒有了靈動與活力,反而包含著凋零的黯色在看著他。

「我、我沒有想害你們……」她囁嚅著嘴唇,很脆弱、小聲地辯解著。

察覺到巫長庭對那賊女深長的打量,般若彌生心中本能地不喜,她眼珠轉了一下,便道:「你方才講你是巫族的人?那不知你是巫師還是巫武?」

「我——「她呆著眼一臉茫然失措,她並不知道她是哪一種。

」那你的父母是誰?是哪一分族的族人?「

這一刻,哪怕陳白起再傻,也懂得般若彌生問話的用意了。

不知道,她對自己的事情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