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死死地咬著下唇。
」不說,還是在想如何將謊言編得更漂亮些?「般若彌生像早知她會這樣,她平靜又淡淡道:「你謊口連編,又助紂為虐,在巫族這里,你死不足惜!「
她話落,崖風的族人便收緊了鏈網,陳白起被迫吊了起來,她驚呼一聲,方被甩懸於半空,再重重地砸回了地面。
噗——
她張嘴便噴出一口血霧,面如金紙,躺在那兒半天沒有動彈一下。
巫長庭顰起眉,瞥過了眼,不知為何他心底忽然騰升起了古怪的憤怒,他暗吸口氣,穩住氣息道:」不過一個小姑子罷了……「
」哼!「乾族老打斷了他的話,卻是半分不見心軟:「凡與白馬子啻有牽扯之人,皆當殺!「
他至今尤記得,當初白馬子啻是如何當著他們巫族的面,暴戾恣睢地殺害了另一個雙生子,即便不談過往恩怨仇恨,光是這一樁便像放血割肉般刺痛了他的心!
那孩子……
想起另一名雙生子時,乾族老眼眶都紅了,他心中紛亂情緒混亂與在一股彪悍殺意,翻掌如雷霆,正准備親自動手時,卻突覺空氣冷錚,一股天地不仁的蕭森之氣剎時包圍住眾人。
一時密密麻麻的雞皮從皮膚上爬過,他們全身的肌肉被調動起來,僵硬如石,卻見十幾道身影從天而降,他們如一根線一樣從眼前劃過,眾人卻覺像無數寒刀從皮膚劃過,炮肉寒血。
」快撤!「
他們在感知的危險的同時,倏地便分散開來,如風吹落的蒲公英,拔起又落下,低頭一看,平整的身上便顯一道細長口子漫沁出血,橫堅長直著不同程度的傷。
再一抬頭,卻見前方湖潭前不知何時奇型怪姿地停立著十數個人,不——不是人!定睛一看,它們非人而是類人的木頭樁子。
它們有著人的五官,毛發俱有,還穿著一身人的衣服,甚至連鞋襪無一不細裝,乍一看卻像是人,但卻有眼沒珠,有嘴難張,有鼻無氣。
」傀儡!「霖族老目錚沉聲道。
乾族老厲喝一聲,一揮臂,一股玄章便化為萬千光斑散射開去,只見他們前方乍現如棋盤經緯的細長絲線,那絲線一碰上光斑便錚地一聲蹦裂開去,再形不成束局。
「是白馬子啻!」乾族老收勢後,便面色黑沉如水,他一聲喝下,林中萬鳥驚悚而起,百獸伏地逃躥。
「是他來了!」
南詔國能將傀儡術練得登峰造極之人,除了白馬子啻之外,再無它人可想。
他張目四望,眥目欲裂,全身沸騰著黑色火焰,風揚而熛烈。
崖風族老滿目異色,般若彌生被巫長庭護在身後,則怔忡不已。
其它的崖風族人則驚惶背靠背地戒備著四周,連躺在網中的人都顧不上了。
」欺負孤的妹妹,誰給你們的膽!「
這時,一道戾氣橫生的聲音劃破長空,如冰石撞擊般,直撞入眾人耳中。
也一下震醒了陳白起的靈魂。
她先前還磕破了頭,額頭的血滑落至眼皮,她眨了一下睫毛,一只眼便染血通紅,刺痛一下傳入她的神經,但她卻沒有閉眼,而抬頭朝上看,看著一道如天神一般攪動風雲變色的身影緩緩落在了她的跟前。
他背對著所有人,低頭看著她。
眼神依舊沒有太多波瀾起伏,像平靜的海面,但卻很黑、很暗,像墨水一樣深沉得嚇人。
他伸出一只手,指尖於掌心輕輕一劃,肉綻血現,他再狠狠一攥,血水便順著掌心湍湍流出,那流出的血被他灑向困住陳白起的鏈網,當場網線便化了。
她本來是趴著的,當鏈網斷了,她這下可以撐著手慢慢坐直了起來。
可她站不起來,真的站不起來了。
胸口很痛。
全身都很痛。
她看著他,一動不動。
他似無奈了一瞬,便蹲了下來,擋住所有的視線後,揭開了她的面具,掄起潔凈玄法袍袖擦了擦她臉上的血。
」怎么哭了?「
一行血一行淚,掛在俏生嫩白的小臉上,看著著實可憐又好笑。
她此刻的委屈已經達到了巔峰,最痛的時候她沒有哭,知道要死的時候她沒有哭,可現在被人哄著問話的時候,她卻哭了。
」阿、阿兄,哇——「
她抱著他,將頭埋進了他的懷里,臉上的血也糊了他一身,但白馬子啻卻沒有生氣,也沒有推開她,反而一掌輕貼她背部,替她將紊亂的氣血撫順。
另一只手環抱著她,他擋著其它人落下的視線,而他口氣有多溫柔,看向巫族的人的眼神就有多冰冷。
」他們欺負你了?「
陳白頭如搗蒜。
」打你了?「
點頭。
」痛嗎?「
點頭。
」痛就記住,這世上除了阿兄,其它人都是外人,他們打你,你就打他們,他們想殺你,你就殺了他們。「
陳白起噎了一下,心中也悲憤,但口氣卻有些氣餒道:」可、可我打不贏他們……「
不但打不贏,她腦子還笨,耍手段也陰不過那個叫般若彌生的女人!
一想這,她就悲從中來,她以前到底干了些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導致現在被系統給削弱成這個樣子了!
她什么時候才能恢復成一個正常人啊!
他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清澈如泉的嗓音干凈異常:「你忘了你還有阿兄在,阿兄替你殺了他們,如何?」
殺?
這個字好像自行擁有了力量,令她忽然惶然了一下,仿佛她若真存殺意,這柄鋒利的刀便會落在巫族人的頭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