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主公,血痣(一)(1 / 2)

陳白起神色呆怔,若恰有一束光射進她的瞳孔,便可看見她虹膜內中張牙舞爪地出現了許多黑色的魑魅魍魎,它們扭曲著邪惡的身軀、丑陋的面目,將她的視線纏繞擰緊,再拖入萬丈深淵。

「不……」她下意識想要反駁。

荒誕怪異的場景之中,屬於般若彌生的聲音都浸滿了泥濘黏稠的猩色,她身軀化成一股綿軟的輕煙,頭顱美人蛇般長長地伸了過來。

她呼著氣:「他不會要一個巫族的人當妹妹的,更不會令她成為自己最重要的人,所以……他一直都是在騙你的。」

不是的……陳白起緊緊地閉上了眼睛,睫毛像雨滴芭蕉地顫動著,她固執地搖頭。

「你不信啊?」般若彌生斜睨著她,唇含笑,脖頸長如軟蛇身,將快縮成一團的陳白起盤了一圈。

陳白起稍眯出一條縫隙,見此,頓時毛骨悚然,又重新閉上,帶著哭音道:「我、我不信。」

媽呀,她被妖怪纏上了?!

般若彌生將頭轉了一圈,然後放在她的面前,她在看她,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瞳孔如漩渦暈轉著蠱惑:「那他為什么沒有反應?他明明都聽見了我說的話,可他卻好像一點都不意外你的身份啊。」

陳白起使勁搖頭,不想再聽她講話,因為只要一聽到她的聲音她就會感到頭昏腦漲,意識渙散,心臟像被人拿到火上炙烤一樣煎熬,可偏偏般若彌生的聲音像立體環音一樣無孔不入,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走,走開啊你……」

「不如,你親自來問問他?」般若彌生伸出手、一雙蒼白削尖的手,冰冷強硬地摸上她的臉,將她的頭硬生生地固定在一個方向。

陳白起想掙扎,想閉上眼睛,可總有種無名的力量控制著她,令她無法正常操控自己的身軀。

陳白起被迫對著一個方向看,她看到前方的戰斗不知何時已經結束了,而玉冠高束、眉目黑長如翎的白馬子啻正站在那里,他指尖纏著銀絲滑落於地,冷冷地注視著她這方。

「阿兄?!」

「你當真是巫族的人?」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擊潰了她心頭剛升起的驚喜。

從他的眼里,陳白起看不出有半分的溫情,他就像一個冷血冷情的裁決者,不容半分的偏私與寬容,他眼中的質問與銳利是如此顯而易見。

陳白起像是被嚇到了一樣,小臉白慘慘地,半天吭不出一聲。

「是不是?」他加重了語氣又問了一遍。

她一抖,眼眶漸紅,但卻沒有哭:「我、我也不確定,但或許……是吧。」

白馬子啻凝寒於眉,唇吐字字如刃:「如此說來,你一直都在騙孤?」

「我……」她回視他徒然刻薄絕情的眼神,只覺渾身如墜冰窖,她咬緊下唇,桃花眸飄零著水光,一股從未有過的戾氣從心中騰升而起:「你不也一樣是在騙我?你說我是你的妹妹,我叫白馬子芮,可是我究竟是誰?我根本就不知道,明明是你先在騙我的!」

講到最後,她哽咽的聲音都啞了,氣堵於喉卻變成了無助、悲涼的嘶吼。

「你讓我當白馬子芮便是白馬子芮,如今想收回便收回,想拋棄便能拋棄,在你那里,我始終都不重要,對嗎?」

白馬子啻無動於衷地盯著她,光落不進的眸底沒有情緒:「孤讓你成為了白馬子芮,可你卻始終都是站在巫族那邊,是你背叛了孤!」

他指出一氣劍割過她的面頰。

陳白起怔怔地站在原地,只覺皮膚刺痛,有溫熱的液體流落了下來,一縷黑色頭發無依無靠地飄落在地上。

「割發斷恩義,至今日起你與我,徹底成為仇敵!」

陳白起呼吸一緊,瞳仁炸開,內里氤氳出團團黑色墨霧團,幾近連眼白都浸黑。

不——她不要——

噗——

陳白起一口血噴了出來,一雙似魔似鬼的瞳仁看向白馬子啻。

系統:紅色警告!人物遭受了魂體侵襲,生命值急遽下降,請注意控制情緒。

——

看到呆呆站在潭水旁許久都沒有反應的白馬子芮突然吐了一口血,表情大受打擊,巫長庭猛地看向身旁的般若彌生:「你對她施展了巫術?」

般若彌生收勢,姿態仙美,嬌喘微微,神色之間有了幾分疲憊與蒼白,但對於最終結果她卻是滿意的。

她秋水眸光色隱動:「我只是在她身上種了一道夢繭咒,等破繭蝶飛而出時,於她而言,現實便是一出夢魘了。」

「夢繭咒?」巫長庭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這是怎樣一種咒術。

夢繭咒,亦叫夢蠱,是攝魂術的一種,可卻又高深於攝魂術,因為它除了能夠控制人的思想之外,還能制造一出如夢如真的幻境在其中,令人假亦真來,真亦假,令人瘋狂痴癲,喪失人性。

許多人哪怕最後真的從夢繭中醒過來,卻仍舊難以擺脫它植在人腦海之中破繭而出的「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