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主公,重歸(二)(1 / 2)

塵灰揚起星榍般的火光,清水幽潭被熱力逼出的白霧變成一種令人琢磨不透的詭譎,在一片火海灼紅之中,一道被潑染成橘紅色的身影是如此的醒目灼耀。

呼呼——

十萬里海,狂浪一層疊一層若萬丈高樓傾塌撞上黑崖壁上,長生頂之上,狂風吹壓著地平面的火勢低頭伏臣,那火紅一片仿似盛開的彼岸花、黃泉幽冥地,有人踏足而立,恣意無妄。

「不、不是,她、她怎么還能活著?」阿三躲在崖風族老身後,簡直詫目結舌地看著火光之中的人。

那樣凶狠的雷打、那樣灼燙的火燒,只怕是個人都不能夠活著啊,可那像只兔子一樣弱小的小姑子怎么還能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崖風族老一揮臂,拂向他面前的火星盡數被掃平,他的眉皺成了山,掃了一眼後方那橫倒一片的傷重族人,心中既不安又跳腳:「趕緊卜一下!」

這究竟是個什么鬼?!

阿三像是被他的突如其想給嚇到了一樣,他揪著他衣袍,哭唧唧喊道:「老祖啊,這種時刻,我哪能靜得下心來占卜啊,我、我有些害怕,總覺得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

行卜算運的人總有些不可言喻的直覺,他都不知道該怎么來形容了。

崖風族老見不得他這般威風喪滅的模樣,扯下身上被火星燙了不少黑洞的披風罩在他頭上:「那就躲遠些!」

崖風族老一掌將他送遠,便擋在所有人的面前,他灰白的頭發根根豎起,全身肌肉隆起崩緊,身型幾乎瞬間增重了一倍,那山岳起伏的背脊,粗壯虯實的雙臂,力拔山河,他將手中鐵棍飛速轉動,掀起的冽風旋成一股颶風將前面彌漫的水霧與朝這方襲來的大火掃盡。

眼前被遮掩的一切一下豁然開朗起來,只見雷電不侵,風火不容襲的那道單薄稚少的身影,緩緩露出了峰巒的棱角,她的確沒事,不知為何,連衣物都沒有半分損害,就像在危機降臨前被什么完整保護著。

她揚起了頭,風吹起她一頭的墨發飄揚如魔魅,而她巴掌大臉上的珍珠面具終承受不住那一波又一波的沖擊,從中間裂紋一寸一寸地破綻開來。

那一刻,所有人都感覺呼吸發緊,眼珠子像凝固了一樣轉不動了。

咔嚓——

面具成片掉落,風一吹便化成了流沙,以鳥語風雪的筆墨去描摹,她的臉終於一點一點地露了出來。

細軟而黑螺描就的眉,片羽濃密的睫毛,那是一張不施粉黛卻顏色依舊如朝霞映雪般姣好的面容,雖年紀尚輕還沒有完全長開,但已可見顏如琬琰,盈盈仙骨,此花一出,萬花慚。

尤其特別是她額間出現的一道銀白色的圖騰紋,天風搖曳銖衣,玉容玄發,風揚其衣韻而動,恰似飛天。

但銀白色額花僅曇花驚艷乍現一瞬,便又緩緩消失了。

那一刻,她側露一半的側臉,卻竟已美得令人心驚。

這個「美」不僅是指容貌上的沖擊,更多的是一種虛之又虛、幻之又幻的感受,來自於她,又不僅來自於她身,是整個前因後果、事態推進的乍現沖擊。

那張臉……那張臉?!

崖風族老、乾族老、霖族老與巫長庭都看清楚了,可又覺得自己是否看錯了,於是幾乎同一時間扭頭看向般若彌生。

般若彌生站在那里,目光直愣愣地看著前方那毀了「天雷風火陣」之人,像被人奪了魂似的僵硬。

她緩緩地將臉上的黃金面具取下,手指一顫,面具便無聲掉落地上。

當般若彌生的臉露出那一刻,一陣倒吸氣響起,他們眼睛瞪到極限,表情是同出一轍的難以置信。

雖說有發型跟衣物的區別,但那兩張臉,那精致的五官輪廓,卻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叮——

系統:強行突破,純度90%的巫族血脈力量蘇醒已達到68%。

「她、她是——?!」

乾族老他們不顧重傷在身,掙扎著相乎攙扶著爬起來,滿目震驚又怔忡地看著「白馬子芮」。

「她是誰?」

乾族老惱怒又急地看向潭湖畔,傀儡庇護其中的白馬子啻。

白馬子啻一掃手,傀儡人偶便松了力道,「哐哐」地跌軟於地,他此刻也走了過來,踏著成灰的草榍,他一伸手,飄染的灰燼凝結成一條鎖鏈將「白馬子芮」的腰圈住,他一拉,她便重新跌入了他的懷中。

那撞擊的力量令滿地燒成灰的草榍一下激盪了起來,它們飄舞了起來,一片片,一塊塊,像落下的灰雪,將天地渲染成灰茫茫的一片,圍繞著那相擁的兩人,輕煙一般,溫柔的追逐,絕望的流轉飄遠。

無人知道,他環在她腰間的手臂有用多力,帶著一絲慶幸的輕微顫意,他低下頭,靠近她,微微闔起眼,細細地、回味般感受著她失而復得的體溫。

「子芮……」

「阿芮……「

他喊得極輕,氣音呼吸,只有唇齒在她耳廓無聲地翕動。

果然沒錯,她果然如他所料……

而神魂失守的「白馬子芮「卻像忍受不了一樣地輕抖著,她瞳仁紅翳一閃一隱,終還是沉寂了下去。

從旁人的視野看去,男子鍾天之靈秀,女子如星如珠玉,一副金童玉女的模樣,哪怕剛經歷過方才這兩人反目成仇的事,仍會給人一種耳鬢廝磨的親呢感受。

「白馬子啻,你到底做了什么?!「忍無可忍的乾族老面漲成豬肝色。

白馬子啻抬眼,看著他們,目光一如無波,唇邊卻漾著好心情的笑意,他道:「當初在千年雪窟之中,我並沒有殺了她,而是帶走了她。」

他的話無疑是在晴空之中落下一個響亮的巨雷,震得巫族所有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