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主公,賣身求榮(一)(1 / 2)

洛平縣早些年還算是一處安居樂業的好去處,雖如今只能算「國破山河」仍在。

在這舊新君交替的荒亂年代,它一度像嬌嫩多汁的鮮花被多度采擷枯萎,如今的洛平縣儼然已變成了繁華一座不願多顧的灰敗棄城。

說來,自洛平縣荒廢後,前段時日靠打劫偷雞摸狗的犀山林綠匪越過越窮,越窮越心慌,越心慌越煩燥,最後一群瘦得干柴的中老年爺們湊一塊兒一伙計,有人提議瞧著空城無主,何不占山為王,擱那些逃難的庄院房宅找找,總能刮到些油渣子,就算最後啥也沒撈著,那至少也比山上住著舒適些。

一言眾應,於是他們便拿著家伙什下了山,在將本就干癟的城搜刮一遍後,將城中不願歸降或不服的人統統殺光後,搗空了城,直接挑了一間大宅遷搬了進去。

可這群匪類安穩的日子沒過上幾天,便被一支沒有旗幟歸屬的隊伍給剿了,這支小隊的來歷也不算什么正規國侯軍,純粹就是富賈私資募集來護院的,在亂世之中許多薄有資財的人都會屯兵、訓練私扈。

只是,但這亂世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養肥的狗也不一定忠誠。

在齊國國滅之際,他們便伙集了周邊的亂勢力,一舉搶殺了富賈上下,最後將糧金充資了軍隊,令其規模得到逐步擴大,如今他們正在找可投奔的「明主」時,恰好經過洛平縣。

這一虎一豹相遇,自然不相容,在殺了這群綠匪之後,覺得這處位置跟環境安靜甚好,便霸占了洛平縣,停歇了幾日休整。

這日,天方蒙蒙亮,城里已沒有三更起來掃灑的人,所以青石板地面浸濕的血跡還不曾曬干,不遠處半敞的榆木城門被一道力從外面推開了,晨涼霧拂露水,灰色的天、墨綠的樹、還有看不清的渺遠淅瀝泥路上,一道高挑清瘦的青衣男子朝著洛平縣穩步走來。

他低垂著頭,發梢被露水打濕成一摞摞垂落在衣上,因此衣肩也是半濕狀態,他肩上拖壓著一根指粗的麻繩,麻繩一頭拽在他的手上,另一頭牽在他身後長長地拖著的一塊木排上。

那塊木排是用一根根圓圓的木頭拿繩結粗枝亂造地編綁在一塊,由於技術不足,木頭與木頭之間的縫隙稀稀拉拉並不緊密扎實,看著就讓人覺得它隨時可能分崩離析,尤其上面還躺著一個被黑袍罩住了臉面的人影。

在他一步一步朝前拖時,卻看著像沒有費什么力氣,但拖在身後的木排卻平穩安靜地跟隨著他……

咦,這就奇了個怪了,這木排是實木扎成的,再加上拖了個人在上面,怎么看都不像輕巧的,可他僅憑一根麻繩拖著走了這么久,咋就能氣不喘臉不紅呢?

這時倘若有人靠近朝下一看,估計得給嚇一跳,接著便是驚奇不已。

雖說這木排下沒有裝圓軲轆,也沒有墊東西,它卻能憑空而立,靠的不是空氣,卻是一只一只肥碩的田鼠在下施力。

它們充當了一次螞蟻搬物,七手八腳、利用全身的力量孜孜不倦地挪動。

而青衣男子沒有半分怪異,他習以為常,甚至是無動於衷地拖著一根麻繩充當導航在前。

這時,從房檐下飛來一只黃雀,它在青衣男子的頭頂轉了幾圈,吱吱地叫著,像是在跟他打招呼似的。

青衣男子前行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抬起頭來,一張看起來氣色不佳,但又不俗的臉。

「你說……不能再往里面走了?」

他的嗓音有些干澀,像很久沒有說話了。

小黃雀不知道聽不聽得懂人語,它撲善著瘦伶的翅膀,用一對小爪子扒拉著他頭頂的頭發,像是要將人朝外拽走。

青衣男子始終沒有動,也沒有生氣。

他只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闡述:「不能再走了,再找不到東西喂她喝,她可能就要餓死了……」他看了一眼身後,那木排上靜靜躺著的人。

危機與機遇總不會是次次對立的,有時候它們也能同時存在。

他不能離開,他要為她的命搶一次機遇。

小黃雀折騰了半晌,見他始終不聽勁,最後只能氣呼呼地飛走了。

青衣男子看了一眼前方這座寂靜沉默的城,最終步履沉穩地朝內走去……

——

街道旁一間草席蔽風的酒館內燃了一夜的干柴已飄起的縷縷青煙,一個憋了一肚子黃水的漢子打著哈欠掀開布簾子,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正當他走到牆角准備放水時,余光卻瞥到有一道身影地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