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主公,禾真上人(1 / 2)

入夜後的死地鬼森陰娑,白慘慘的月光碩大掛於夜空,灑落的銀輝都帶著一種冷寒灰淡之意,干枯的樹藤蔓爬在寂靜的山嶺,呱呱叫鴉聲雀翅震響,筍簇的石林黑沉似水,遠遠看去猶如一片荒寂的墳陵高地。

「主公,再往前便是死地,以石碑為界,一步生,一步亡。」勛翟帶路的表情一下嚴肅了起來。

龐稽、單虎、吳阿、莫盤、孫河、龐崈,干天等七將站在楚滄月身後,眼色各異,有不以為然,亦有嚴陣以待。

一襲黑袍尖帽的楚滄月像融入夜色一樣幽沉靜謐,他目光半含深沉地在四周巡視一遍,目光在那估摸著有五尺多高的石碑上停駐了片刻,他似有所察覺,便信步走上前,身後的人見此亦疑惑地跟上。

見他用指摩挲了幾下碑上覆蓋的灰土,只見那一層年久凝固的干枯泥土碎裂開來唰唰地掉落下來,不多時便露出底下那漆黑光面的石表。

石面沒有了遮擋,一大片光裸的石面上經緯分明地刻著石墨格子。

……這是一副用石頭刻出的棋盤。

用手拂了拂,整副棋盤展露出來,上面落下的棋子卻只有兩枚,一黑、一白,不對襯,位置的擺放就像兩個對弈的人隨意放下的起局。

「主公,這碑上怎么刻有棋盤?」勛翟等人湊過頭上前來一瞅,都一臉詫異。

這是一種故弄玄虛的把戲,還是有人閑暇無趣故意雕了一副棋盤在碑面上?

「這碑上刻棋,是何用意?」龐岱也撓了撓腦門問道。

龐稽倒是沒看出什么明堂,他是眾人中最高大的,哪怕站在最後一探過頭也看到了,只是看一眼便收回,直接道:「或許並無用意,不過一個巧合。」

勛翟頂了一下他的胸膛,挑眉道:「你個大老粗懂什么,這還得主公來判斷。」

龐稽板著臉,一本正經道:「這是自然的,只是一事需重申一遍,稽熟讀武經七書足足十幾冊,如何能是大老粗,要論大老粗那也該是單武跟干天兩人。」

單武跟干天一聽便不樂意了。

他們雖然好武不好那些詩詞文牘,但也是識得幾個字的吧,好歹名字會寫會讀,也算半個文化人。

「老大,口舌打架別殃及旁人啊。」

「說個實話,楞個要顧及。」龐稽眼底有笑道。

「好了好了,別鬧了,咱們知根知底便好,何必講出來貽笑大方呢。」始作俑者勛翟故作公正地打著圓場,他也是怕他們這伙人鬧著主公思考。

「主公,可看出什么?」勛翟攔過他們,像個藏獒一樣雙眸星亮地瞅著楚滄月。

但楚滄月卻沒有回應這個問題,只收回手與目光,越過界碑望向那黑巍巍的石林山陵處,道:「既不能隨意踏入死地,你是如何聯系死地的人?」

勛翟回想當初得知主公中了「殞命」之毒,一度暈迷劇痛,他帶了一支精銳人馬秘密出發四處尋醫,但最終卻一籌莫展,無法之下便找了消息靈通的刺客盟打聽關於「殞命」消息,而刺客盟不日便傳來消息稱北漠死地或許有「殞命」線索。

只是誰都知道北漠死地一向甚少與外界聯系,內部人不出外來人又進不去,勛翟無計可施,但是同於一地界的刺客盟倒是知道些門道,自然聯系上死地靠的也是靠刺客盟的人,刺客盟的貓鼬送給了他一只赤鼠,赤鼠日可鑽地洞數里,無視界碑與死地的防范毒物,他就靠著它給死地內的族人傳遞了消息。

估計是看在刺客盟的面子上不好視而不見,最後出來與他接洽的人便是一臉不耐煩的禾真上人。

她本來是直接出來拒絕攆人的,但卻在得知他的身份時,她忽然有了一個大膽又沖動的主意,她伺機向勛翟卻提出了一樁交易。

機會難得,她要利用他背後楚國的力量來剿滅一直與死地虎視眈眈的黑騎營,自然交換的條件便是給他「殞命」的解葯。

勛翟考慮再三,便應下了這一樁交易。

死地再有惡沼毒障阻撓,勛翟亦自可蠻橫強勢地破了這死地的規矩,然而事關主公的性命,哪怕有一絲的不確定他都不敢輕易冒險,若能你情我願的達成一致的交易,他不願用強硬的手段來脅迫死地就范,以免導致對方來個魚死網破的結局。

至於是誰中了「殞命」一事勛翟自然不會透露,而禾真上人也沒有興趣詢問。

勛翟道:「那禾真上人曾言,若拿黑騎營頭領的人頭即可叩響死地之門,晝時她自然知道我們來了。」

「去吧。」楚滄月淡淡道。

勛翟頷首,他從楚兵手上拿過一個四方盒子拎在手上,這里面裝著的正是黑騎兵頭領,他走在前頭,看了看界碑後方那枝椏交錯間灑下的清冷月光,照耀出林間微薄的霧氣,那片石林靜謐得如同一切都沉睡在死亡的恐懼中。

勛翟背脊寒了寒,那次白日來倒還沒有覺著這死地在夜晚竟是如此詭譎陰異,他沒有擅自越過界碑後的土地,直接將盒子擲扔進去。

「砰」地一下,木盒子本該呈拋物線一樣掉落地面,但在半空卻好像無形之中砸中了什么,徑直摔落在地上。

這一幕竟讓所有人都詫目結舌。

「這……」

勛翟掉轉過頭看向楚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