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主公,兵(一)(1 / 2)

她手心軟涼,小小的一只,合手包裹時像正捏著一團松軟的綿雲,讓謝郢衣心神搖晃。

他手心干燥,修長清潤,握住她時不輕不重,陳白起不太習慣被人當成個易碎的娃娃對待,想要掙開,但氣氛太過自然而然,若她動作太強硬,倒顯得太過刻意。

她想到「撒嬌妹妹」這個稱號,或許人家不過將她當成一個同族的小妹看顧,她也莫要多想了。

「你幾時回來的?」她問。

「也只比你早些,今夜幫禾真上人清點了一些庫存的葯材,又重編了一部分記冊,所以耽誤了時辰晚歸。」他將自己的行程交待完後,對她微微一笑,如竹林翡翠,雨洗娟娟凈:「我倒是探聽到些事情,想來會對你有用。」

陳白起看得有些迷眼,這鮮少展顏的人偶爾一笑,卻是令是耳目一新,春風拂面。

她彎了彎嘴角:「你當真全是為了去探聽消息,難道禾真上人在你眼中全無顏色?」

謝郢衣也知道她是在打趣他,他目不斜視道:「我已有未婚妻了,旁人與我何關。」

陳白起睜著無辜的眼,歪頭笑他:「可那是假的,我看那禾真人模樣上佳,正如書中所言——密態隨羞臉,嬌歌逐軟聲,她對你如此上心,你只當是逢場作戲倒是有些可惜。」

戲本上不是也寫了,假戲真做,萬一他在與她相處中對她有了心動的感覺,陳白起雖也覺得無不可,但若真相被揭露了,結果可能是他們倆要相愛相殺,最終虐戀情深一番了。

謝郢衣被她的話逗得耳廓紅意蔓延,又因她一口否決兩人的婚約一事,心中窒悶,他顰起眉:「你小小年紀,打哪兒看的些閑書,莫非白馬子啻從不管你嗎?」

他的話只不過是話趕話脫口而出,但當他見到陳白起臉上的玩笑神態在聽到「白馬子啻」這個名字時凝在臉上,他眼底慌亂一瞬,頓時懊惱不已。

她回過神來,神色如常道:「他……一直都在管我的。」

說完,兩人之間一時都陷入緘默中。

一個有些心不在焉,一個則是滿腹酸澀。

想到她陪伴白馬子啻那三年,他一無所知,與她失之交臂,倘若她當初一直留在巫族他定也會……

陳白起隨他到了洞府內,卻見楚滄月也未睡,他見謝郢衣牽著她進來,兩人如一對玉人般衣袖相交,相攜相立。

「楚王。」

謝郢衣看到他,想起先前他回來後沒看見聖子,倒是看到了她留下的信號,他待在室內不安,便要去門口,正好遇上楚滄月,或許是拿他當聖子的監護人看待,他主動告訴了他,他與聖子私下達成了協議,若她能取回入禁地的鑰匙,他便將他所知道關於死地的消息告訴她。

謝郢衣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便對楚滄月道:「你們的合作只是到進入死地之後便會作廢吧。」

所謀之物一致,自會爭奪,又怎會同行一路到底。

在這個問題上楚滄月並沒有直接回應他。

謝郢衣道:「雖然不知道死地內藏著什么東西讓你們趨之若鶩,但是倘若一旦被死地的人發現,你殞命的解葯便不想要了?」

楚滄月這才出聲,他道:「你倒是比孤更關心孤的性命。」

他並不關心。

謝郢衣漠然地想,若非聖子總在某些時候在意他……

謝郢衣淡聲道:「楚王,我並不知道你曾經經歷過些什么,也不知你何以會心如死灰,當初在蒲州救你時,我曾用法來激發你的生存意志,然而你卻對自身的冷漠,仿佛對活著這件事情並不在意。但你並非一個普通人,你是一國的君王,你責任重大,命系千萬,難為那些為你拼命,那些寧可舍了命亦要你活著的人。」

楚滄月聞言,微訝地看了他半晌,忽地笑了一下,喉中頓動的笑聲有些暗啞。

「你倒是個面冷心善之人。」

與他那個未婚妻一樣,或許相似的人總是會被對方吸引吧。

謝郢衣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也知這人並非什么軟弱之人,只是心有痼疾心傷,除非他自己想要痊愈,否則別人根本沒法能夠「救」得了他。

——

楚滄月打量陳白起一番,道:「看來你是有所收獲了。」

陳白起奇道:「白、咳……白大哥是怎么看出來的?」

她到底還是喊不出那個「叔」字,他雖然比她目前這具身體大了十來歲,但也不足三十而立,喊叔也太抬輩了。

謝郢衣聽她喊楚滄月「白大哥」時,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疑惑地看向楚滄月。

陳白起跟他解釋了一句:「楠衣,楚王覺得為謹慎起見,他給自己取了一個化名,叫白起,是以,我們以後都喊他白大哥吧。」

謝郢衣聽完遲疑地頷首。

楚滄月倒也沒有糾正她的話,他問她道:「你找到鑰匙了?」

陳白起道:「我們先進去談。」

三人進入里間,分別坐在圓桌石凳的三側,這洞**壁塗有死地特有的磷粉,夜間暗室反而會發出微微的光線。

她從袖中掏出一塊石頭放在石桌上:「你們看此物,可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