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主公,(1 / 2)

紫皇沒瞧出相伯先生的滿副愁腸,他眼眸映著熠陽,比平時多透亮了幾度,聲音也沒有帶上多少陰陽怪氣的情緒,哪怕明知雙方是明里亮私底暗的虛偽關系。

他道:「不愧是相伯先生啊,當初那樣的情況亦能保下秦國在戰亂中數年安然無虞。」

他提到的「那樣的情況」,無非是指他當初病得當真快要「升仙」的事,雖不知最後是如何治愈的,但也是驚險了一場。

「魏王也知,以或這樣一副病軀苟延殘喘尚可,你揣猜之事……如何能算在我身上。」相伯先生輕輕抬眼,一雙煙雨愁霧的眸子遠看是濛濛水意,但誰知剝開內是又是怎樣一副場景。

紫皇亦看不清他,他見相伯不願提及這事,又想著事過境遷了,輸就是輸,贏就是贏了,再掰扯下去也不過是一筆爛帳,他故意提起也不過是想看看他的態度,既然看不透這人,他自不會再白費功夫。

「竟是先生親自來了,孤雖意外這位季悠大掌櫃的重要性,卻又覺得是件意外之喜。」

「哦?」

意味不明的輕應之聲出自相伯先生。

紫皇眸轉深色,眼尾輕揚,眼瞼狹窄了幾分,卻將那利拓爽快的神色拉出幾分銳利與壓迫。

「先生既是鬼谷的人,不知這七轉曲回陣先生可熟?」

談起正事來,雙方帶來的人都散擴開來戒備四周,於是只剩紫皇站在綠瘠坡上,地上趴著個熱汗蒸衣的季悠,相伯先生手拉韁繩,有幾分弱柳扶風地立在一匹勁瘦的黑馬旁,兩人視線於空氣中碰撞。

空氣漸漸有了熱度,太陽照在黃沙上,碎碎粼粼的光亮閃耀,有些晃人眼神。

相伯先生乍聽到七轉曲回陣時還有幾分恍惚,他回味了一下,才訝然地對紫皇道:「魏王竟知這陣法?」

倒也不怪相伯先生覺得奇怪,這個陣法連他聽到都需要在記憶中搜尋一下才記起來,他忘了是在哪本封塵的冊上記下的,因為這個陣法有些講究煩瑣,且有違人和,是以鬼谷早些年便將之束之高閣,甚少拿來教導門內弟子,他曾閱遍谷內卷冊,無論是感興趣的還是不感興趣的,若非記憶力佳,或許還記不起來。

「倒不怕對相伯先生直言相告,這陣法是趙國相國後卿告訴孤的。」他道。

相伯先生聞言,臉上本來的好奇一下褪得干干凈凈,表情一下便淡了。

真是哪都有這個攪屎棍啊。

他不太優雅的在內心評判道。

以往他曾試過容他、忍他,想師兄弟兩人能夠相安無事,但顯然不行了,在徹底撕破臉皮之後,相伯先生連表面的和諧都不願遮掩了。

若是後卿,相伯先生倒是不覺得奇怪了,那個人的陣法造詣歷來比他要強些,再加上也沒有什么道德底限,會涉獵這類東西並熟悉他覺得很正常。

「莫非他也來了?」

紫皇聽他那這種口氣,倒是相信這對師兄弟私底下的關系當真如傳言那般冷淡。

他扯了扯悶熱的面巾,道:「那倒沒有,後卿政事繁忙,只托趙國大公子玅帶來了書信。」

聽到後卿不在,也不來,相伯先生一下神色有了緩解,他道:「魏王此番親自前往,想來對死地的東西也是志在必得,卻不知那里面究竟藏著個什么東西,令魏、趙,還要聯系秦,一道前來獲取?」

當初魏傳函柬於秦,以大事相商,未細解內情,又加上季悠這邊暴露,連帶著牽扯著一大堆關系,想當於變相著逼秦國派能談話的人去見魏王。

是以贏稷思索該派何人前往,他想過不少人選,合適的,不合適的,最後卻是相伯先生自動請纓。

要說這么多人之中,贏稷最不願的便是相伯先生離開。

擔憂他的安危是一回事,秦國的種種政策改革離不開他亦是。

但相伯先生卻難得堅持,不聽勸說。

「臣心中卦念一事甚久,此番西行北漠一事,卻是心意已決。」他揚袍伏地,起伏的背脊如白鶴高潔而優雅。

贏稷站於高殿之上,這幾年的歲月到底在他平整的面容上留下的深刻的痕跡,他眼窩深邃,如刀如淬,他不太確定地問道:「可是為了……季悠?」

緊接著,他又沉聲道:「先生莫要這樣。」

一個季悠,應當還不值當令他如此。

當時在秦的他們並不知季悠已惹錯了人,被趙公子玅給抓獲後,轉手便賣給了新魏王。

已不再是齊王的孟嘗君魅冷的眸子眯起:「當初布下的局該撤的都撤了,一個只剩零架的空檔子,先生不必特意去這一趟吧。」

孟嘗君雖不再是齊王,但往年的暗樁卻不是那么容易被輕易連根拔起的,號稱門客三千,跟在他身邊的人不過百來人,剩下的全都是他的暗棋在各國潛伏著。

「新魏王這趟去北漠,特意跟秦要過關函,又一面動作咱們在魏的探子跟暗點,只怕是為了警告跟要債來了。」

「他要去北漠,卻跟秦國要能人高手,想來是把握不大,或者是怕魏國犧牲太大。」沛南道。

相伯先生對他們的問題與猜測卻是沒有回應,他只道:「臣無妨魏王是何目的,臣只是依心所指去北漠尋求一個答案,臣預感,倘若這次沒去,臣只怕會……遺憾終生。」

「莫非先生替自己卜了一卦?」稽嬰好奇問道。

相伯先生起身,他聽著殿外飄著的細雨伶仃地打著還是花苞蕾的鳳凰花,天邊的風吹動檐角的銅鈴,更遠處片雲烏沉,山驪如墨……他垂眸淺淺一笑,笑也濛了一層仙霧氣。

「我只覺我心中甚空,若再不出去走走,再裝些新的東西進去,我怕自己會繼續執著那段失去的記憶。」

他不再稱臣,而是向眾人直言,他代表的是他自己,相伯荀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