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零八章 主公,君授冊(一)(1 / 2)

「沒有解葯?」

陳白起眼珠像凝結的黑珠滯在眼眶中,她聲量很輕、很緩,像不懂注解而在唇齒間碾磨一番。

咚!咚!

禾真上人額上冒出一層密集的細汗,她咽了一口唾沫,感覺心臟處像被一計重捶給敲了一下,手腳都開始有些發麻了。

這是一個人面對無法承受的壓力時的表現,她無法擺脫來自於陳白起覆下的陰影。

「你的話若再有假,天涯地角,雖遠我亦必誅之。」

清軟恬淡的少女嗓音沒有感情起伏的道出。

禾真上人徒然一僵,指尖的麻意逐漸擴張至胸腔處,令她血液有片刻的凍結。

她現在著實怕了這個叫「陳芮」的小姑子,她簡直就跟一個索命閻羅一樣,只有被她這樣不死不休地追殺過的人才能知道,她就是深淵,一旦掉入便會永墜黑暗,無望前路。

「你肯放了……我?」她沉啞著嗓子,不相信地問道。

陳白起看著她的神色,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提起另一個問題:「你是如何將殞命下在楚滄月身上的?」

禾真上人茫然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不知為何她會問起這個事,她眼中思慮如溪淌過,拿不定注意,便看了周世子一眼,見他沒有阻止的意思,方道:「我得到殞命後,便想了一個周詳的方法,我托人尋來一名女子送去了楚國,她身上種了引,但凡與她就近接觸,便有機會無聲無息種下殞命。」

「女子?」陳白起看她。

禾真上人道:「那女子並非尋常之人,她與楚王早逝的紅顏知己陳嬌娘面容有著七、八分相似,我設計在大街上鬧起騷動,令路經的陳氏族長注意到她,果然不如所料,他思女心切,明知此女並非陳嬌娘,亦將人給帶走了。」

提到此處,她仿佛對自己人性的拿捏十分得意,嘴角輕蔑微勾的笑意十分刺眼。

陳白起漠然薄涼的眸子微垂,接話道:「所以,她到了陳氏門閥後便想法設法接近了楚王,然後令他中了殞命。」

禾真上人聞言臉上卻是一下沒有笑意,她搖頭:「並無,他明明見了她的容貌,卻與她私下並無過多接觸,直到那女被陳氏族長發現其別有目的處死後,我們才知楚王不知何時已中了殞命。」

陳白起本以為從禾真上人那里能知道楚滄月中毒的來龍去脈,卻不想還是落了一處空白弄不清楚。

她抬眼:「你們走吧。」

話音剛訖,禾真上人臉上的表情還沒有展現,便覺得周身如錯骨分筋一般的巨痛襲來。

「啊——」

一聲尖銳的慘叫,她臉色蒼白,軟攤無力地倒在地上,像沒有骨頭的鯰魚。

「你、你對我做、做了什么?!」

禾真上人仰頭看向陳白起,而後者俯下的眸子像月光漂於深諳的湖面之上,那幽冷的光澤沒有絲毫溫度。

「可你不能完整地離開,總歸要給我留下些什么才能讓我糟糕的心情平息下來。」

禾真上人情緒都崩潰了,她感知到自己丹田破碎,手腳酸軟無力,知道自己的武力被她輕易給廢了,不僅如此,她以後甚至連一個普通的婦人都不如,從此她便成了一介廢人!

她指尖攥緊地上的泥土,想尖叫,更想殺了「陳芮」這個賤人,可她知道,她做不到,她甚至連碰都碰不著她。

她全身顫抖著,聲音破碎得厲害:「你憑什么廢了我?你與他們有何關系?你也並非多看重楚滄月,你選擇拋下他們追上來,便是放任他們留在原處送死,如今一副正義主持公道的模樣,你假仁假義!你不配?」

她猛地抬頭,眼眶含著淚,但神色卻是凶厲猙獰的,如圖窮匕見。

陳白起盯著她歇斯底里的模樣卻笑了:「終究你太小看楚滄月了,或許他們現在正踩著你們的人的屍體享受著你們送上門的勝利。」

禾真上人一僵,一臉不信,但在她不似玩笑而篤定的眼神中,慢慢地面如死灰。

怎么可能?

她安排好的一切,她費盡心思計劃的這一切,最終就這樣功敗垂成了?!

而她付出的這一切,全都成了一場空?

呵呵……

禾真上人笑了,她兩目空洞,嘴角自嘲地彎起。

一場歡喜一場空……

一場歡喜一場空啊!

她眼中恨意徒然如飛速生長的荊棘一樣蔓爬入整個瞳孔,她斂下眼瞼,喉中咯血,唇齒腥甜。

還有機會!

只要她手上的那張底牌還在,她就還有翻身的機會!

周世子在旁倒不是沒想救禾真上人,只是陳白起出手太快,他想阻止已是晚矣。

事已至此,他見人已廢了,但命卻是還在,倒不耽誤他的事,便也沒有出手。

只是她提到楚王等人的事,他倒也不意外,他道:「他們若當真如此好對付,我倒也不必如此殫精竭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