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婼點頭:「還在……」
紀棟便當堂讓她吩咐了其貼身丫鬟在官差的陪同下,回了周府去取此信。
「那你當初可知夏四姑娘為何要見占雲嬌嗎?」紀棟繼而問道。
周婼連忙搖頭。
「回大人,我當真不知!那封信上,並未說明緣故,只說讓我去找人帶去夏府罷了!且那日我將人帶到之後,她們談話時我也並不在場,對她們究竟談了什么根本一無所知……」
她說著,轉頭看向占雲嬌:「這些經過,占姑娘也是知道的!」
這話她是對紀棟說的,但一雙眼睛卻緊緊地釘在了占雲嬌身上,眨也不敢眨上一下。
占雲嬌當真會如紀婉悠所言那般,替她洗清嫌疑嗎?
這一刻,周婼緊綳極了。
也越發深刻地體會到,從一開始,她在聽了紀婉悠的安排那一刻起,她所有的一切,便已經俱不在自己掌控中了!
紀棟也看向占雲嬌:「此言可有假?」
「周姑娘說得沒錯。」占雲嬌看一眼周婼,緩聲道:「周姑娘只是帶我去見了夏曦而已,對夏曦的計劃並不知情——那日周姑娘去找我時,見我家中境況堪憂,還曾拿了銀子給我,單憑這一點,我便不能胡亂冤枉她。」
聞得此言,周婼緊綳著的那口氣頓時松了下來,她雙手撐在腿上跪在那里,將頭垂下,大顆眼淚滾滾而落砸在手背上。
紀棟點了頭,接著問道:「照此說來,你第一次見夏四姑娘,是在夏府——在那之後,你們又是如何傳遞消息的?」
若說還是扮作丫鬟被周家姑娘帶去的,那再說周家姑娘不知情的話,就只能是在撒謊了。
「後面的計劃,都是由夏曦身邊的一個丫鬟來傳遞的。」占雲嬌如實答道。
「丫鬟?可還能清楚地描述出此人的長相嗎?」
占雲嬌想了想,點了頭:「我見過她許多次,應當可以試一試。」
聽得此言,紀棟便立即著人取了畫紙來,由師爺按照占雲嬌的描述,當場畫出了畫像。
畫像有三幅,出入都不算太大,最後由占雲嬌指了一幅最像的。
但說是最像,也只是相較而言。
要她說,只是勉強畫出了大致而已。但那丫鬟生得又很是普通,沒什么特點可言,她所能描述出的,也只有那些了。
且總也不能當眾說這師爺畫得不行吧?
就這么著吧,反正當面認她還是認得出來的。
紀棟接過畫像看了看,正要說些什么之時,忽有一名衙役從後面走了過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並悄悄遞上了一張折起的畫紙。
紀棟眉心微動,將那畫紙在面前展開。
現下還沒看到那丫鬟本人,且先不說像是不像,但單是這份傳神的程度,就足以叫人驚艷了。
這么一對比,他不禁多看了自家師爺一眼——他好像明白為什么好些案子的嫌疑人,由百姓們描述出了樣貌之後,經了師爺的手畫了肖像拿出去張貼緝拿,最終都沒能抓到人的原因了……
且那些少數被抓到手的嫌疑人,同師爺畫出來的畫像,也往往叫人覺得——不能說是一模一樣,只能說是毫無關系。
對此,師爺解釋為描述之人表達的遠遠不夠清楚。
——好想知道吳世孫這是找誰畫的,以後能不能無償借給他用用?
見堂上的紀大人朝自己看了過來,吳恙微一點頭,算是對那幅畫像的回應。
旋即,紀棟便吩咐了人去夏府。
話說得尚且很客氣:「拿著畫像過去,若是確有樣貌相似者,便請夏四姑娘前來解惑。」
官差應下,即刻去了。
師爺看了一眼官差手里的畫紙——不對啊,為什么覺得好像不是他畫得那幅呢?
堂外,許明意隔著帷帽垂下的輕紗同吳恙對視了一眼。
吳恙知道她必然有想法,便又向人靠近了些,微微向她的方向傾身。
許明意踮起腳,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女孩子的氣息隔著薄紗輕輕柔柔地縈繞在少年耳側,如仲春暖風拂過。
吳恙點頭,重新挺直了身形之際,只覺得那只被暖風吹過的耳朵又癢又燙,叫他想要揉一揉。
一行官差很快來到了夏家。
卻聽聞夏曦並不在府中。
「真是不巧得很,我家小少爺近來不知怎么被驚住了,夫人一早便帶著四姑娘去了城外上香請辟邪符……這會子還沒回來。」大管家同為首官差說道。
他並未有說假話,畢竟這樣明目張膽的假話說出去,經城門守衛處一查便知,被戳穿之後只會更麻煩而已。
自從去年府里出了二公子那樣的事情之後,如今他們夏府上下人等,言行較之往常皆謹慎收斂了不少。
若是換作從前,這區區官差,又哪里配讓他堂堂一個大管家親自相迎。
便是給了冷板凳坐著,那紀棟也不敢多說什么。
當然,如今姓紀的同樣也不敢如何,但老爺說了,府中再不可叫人抓住一絲一毫的把柄。
「原來夏四姑娘不在府中。」為首官差取出那幅畫像來:「那不知這畫上之人可是夏四姑娘的丫鬟?可否讓此人先隨我等走一趟?」
看著那幅畫像,大管家的眉頭跳了跳。
……怎么畫得這么像?!
分明那樣普通得一張臉,可看了這幅畫像,就是能叫人立即分辨出是哪個。
如此之下,他便是想要推說府里好像沒這個人都不行了。
「……這確實是我們四姑娘院子里的丫鬟。」大管家語氣平靜地道:「只是這既是貼身丫鬟,那自然是時刻陪在姑娘身邊伺候的。今日姑娘出門上香,這丫鬟便也陪著去了。」
說著,向官差抬手拱了拱手:「在下這便叫人出城去請我家四姑娘回來,只是這一來一回,怎么著也要一個來時辰,諸位差爺不妨先回去同紀大人說明情況——」
一個時辰,足夠請示老爺了。
實則早在一刻鍾前,他便已經差人去同老爺傳信了——而他能做的,就是在老爺回來之前,先將局面穩住。
不料那官差卻道:「固然要向大人回話,然一人回去便足夠了。我等奉大人之命前來相請夏四姑娘,在未見到夏四姑娘之前,只能在此等候,公務在身,叨擾之處,還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