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籌劃(1 / 2)

嬌術 須彌普普 2154 字 2020-06-10

打仗的事情,季清菱並不是很懂,可她聽得「十萬兵丁」,又聽得「滅國擴土」,卻是知道其中利益早不像從前南下平叛梁炯一部時那樣。

她心情有些復雜,也不曉得應當替顧延章可惜,還是當要無奈,只好嘆道:「這樣著急要打,怕是五哥在廣南待不了多久了。」

顧延章見她皺著一張臉,表情十分鄭重,本來心中還想著事情,也忍不住微笑起來,輕聲道:「我還以為你不想我在廣南久任。」

又道:「怎的說著急要打交趾,我就不能在廣南久任了?」

季清菱小小地哼了一聲,道:「我又不是傻的!」

又道:「陳節度接了知州一職,他早就是廣南經略,這回又任了宣撫使,本來軍中已盡是保安、廣信軍中人,這一場守城打下來,原本平叛軍將士更是各有封賞,朝中那些閑坐著的,誰看了不眼熱?」

世上從來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原本梁炯等人逃竄廣源州,只是癬疥之疾,去的地方還是又偏又蠻,瘴癘遍地的廣南更南,平叛的功勞還只是湊合而已,自然算是苦差,沒有一人願意來。

誰又料得到,後來會有交趾犯邊之事呢?

這一回守城,只要是活下來的,封賞泰半十分豐厚——廣南打得太慘,天子一貫不是個小氣的,其時又是黃昭亮在任,他不同於范堯臣在軍中毫無勢力,還指望將來等到打完交趾後以此為例,好為下頭人爭功,是以也沒有為難。

有了那許多封賞在前,要打交趾的時候,自然個個想往前湊。

這等開疆辟土的功勞,誰又能舍得下?

老老實實等著磨勘,過上十年二十年,也未必及得上這一回南征中立功,又有誰坐得住?

只是陳灝又是主帥,想越過他塞人進去,到底也不是特別容易,能省一個名額,便要省一個名額。況且熟悉南事的人本來就不多,比起立功,北人往南去交趾打仗也一般叫人恐懼,與此相對的,留在廣南協理後勤轉運卻更容易,自然成了最為搶手的差事。

顧延章不過是個七品朝官,資歷尚淺,在某些朝臣眼中,他還是個楊黨,簡直同才蒸出來的炊餅沒什么兩樣,又白又軟不說,看著還胖乎乎的,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這種時候,不拿他下手,還能去找誰?

想到此處,季清菱忍不住抱怨道:「以前覺得南下是苦差,個個都躲著,而今看到有好處了,卻又人人都擠過來,那些個臉皮也太厚了!」

顧延章聽得好笑,本來有些郁悶之氣,可見得季清菱這樣一番表現,卻又覺得沒什么了,他把一旁的椅子拖了過去,同季清菱挨著坐了,解釋道:「節度收到信,朝中可能會召我回京,此番找我過去就是談這一樁事。」

又道:「他方才同我說,這一回等天使到了,叫我莫要著急回京,且在邕州等一等,他要具折上書。」

季清菱將這消息在腦子里頭轉了轉,半晌,才突然道:「五哥,陳節度這一手,是想拉你站隊罷……」

顧延章點了點頭,心中卻是不由得暗暗嘆了一下。

往日看季清菱見事聰穎獨到,他都是又歡喜又感慨,可這一回竟是隱隱有些心酸。

——只粗略說了幾句話,她就猜到其中內情,偏偏自己自得官以來,都沒有過上幾天輕松舒服的太平日子,倒叫她只跟著自己受苦。

他伸出左手,攬住了季清菱的肩膀,把她往懷里帶了帶,過了一會,還是並不打算瞞著,只道:「他說廣南若沒有我協理轉運,他怕後方失火,此次南征要出事,還說等到天使到了,叫我同他一齊遞折子回京。」

季清菱聽得嗤之以鼻,道:「朝中哪里就一個人都找不出來,不過是坐鎮後方協理轉運而已,縱然並不容易,可也絕不至於到了五哥不在,便會出事的地步罷?不管來的是黃大參,還是范參政下頭的人,都是為著爭功來的,把事情辦砸了,對他們一點好處都沒有,反倒若是五哥在這一處,廣南都沒一個他們的人,誰知道會在朝中動什么手腳!」

陳灝這般行事,季清菱心中早有准備,倒也不覺得多意外,卻是有些失望,又夾雜著隱隱約約的生氣,抿著嘴道:「五哥,陳節度也太不仗義了!當日他卧病的時候,多少事情都是你與王軍將、張大哥幫著扛的,而今他好起來了,就過河拆橋了!這是以為你看不懂,還是覺得哪怕你看得懂,也會聽他的話?」

季清菱仔細琢磨了一會,當真是越想越生氣。

一旦天子下了詔,五哥回朝是必然的。

可陳灝勸五哥同自己一起具折上奏,請留廣南,天子又如何會准?

接手的人都來了,難道還遣回去?

或是兩人兼一個位子?

那豈不是要打起來?

本來後勤便是極繁瑣的事情,一旦來個兩頭大,叫下面人聽誰的?

屆時兩個人打出個高低來,將來朝中又能扯著這個由頭說五哥戀棧不去,貪功自私。

算來算去,陳灝只要為五哥略微想一想,都不會叫他這般做出授人以柄的事情。

雖然官場之中,人人都是看一個「利」字,可兩家總有些香火情,做到這個程度,著實有些把人當傻子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