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一章 水落(2 / 2)

嬌術 須彌普普 2194 字 2020-06-10

「麗娘在我娘子身邊守著,另有三娘慣用的幾個仆婦,還有一個急急請來的大夫。」

「如今人在何處?」

李程韋道:「麗娘……麗娘嫁去泉州,好幾年前便得病去了,三娘走後,我問了一回,為了給她積陰德,凡是想回家的,全多補了銀錢,叫她們回去,想留在府上的,便撥去給麗娘,一半各自散了,一半後來跟著麗娘去了泉州,至於此時如何,我便不知了……」

說到此處,他還十分積極地幫著出主意,道:「衙門里頭若是要查,小民便找回從前花名冊,看看能不能在京中再將那些人尋到,另也能遣人去泉州,看有無從前知道此事的人尚在魏家。」

竟是當真給出了一條可行之道。

「當日三娘臨終之時,我並不在她身側,至於為何她體內有此鐵釘,實在與我並不相干!那時陪著的,自不可能是女兒行此駭人之事,那大夫是多年走動的,醫德甚好,在京中頗有名氣,也不可能是他,只怕是那些個伺候的仆婦……」

李程韋又道:「我家娘子雖說性子硬,行事有些剛烈,可她向來是刀子嘴,豆腐心,哪怕管得嚴些,性子也厲害些,卻不曾真正害過半個人,也不曉得誰人這樣心思歹毒,竟要害她性命!官人,還請查個清楚,也還我一個清白之身,更要給我家娘子一個交代,莫要叫她含冤受屈,死不瞑目啊!」

一番話說下來,竟是把自己洗得干干凈凈,連一個泥點都不剩在身上。

官府判案一慣講求證據,徐三娘臨終時李程韋並不在她身旁,哪怕此時在其屍身之中找出了鐵釘,卻不能憑借區區一根鐵釘,並那中了砒霜之毒的症狀,便判斷下毒、加害者乃是李程韋本人,或是收他指使。

是以哪怕已經開棺,並從中發現許多問題,樁樁都指向李程韋,李程韋卻依舊絲毫不懼,此時一一辯解分說,從容不迫,言辭有力。

他在此處說著,不遠處圍著的鄰里一陣鼓噪,有覺得「李員外」所言有些道理的,各自竊竊私語。

「那徐三娘端的性子厲害,從前我家有人見識過她喝罵下人,話說得十分難聽……」

「何止罵,我還見過她打人,果然是馬行出身,那鞭子使得實在狠!鞭花都能將人打出血來!」

「倒是李員外性子和氣些,從未見過他生氣。」

也有人道:「哪里那樣多話好說,我只覺得其中必有蹊蹺,那姓李未必脫得開干系。」

眾人一通議論,卻聽得一旁顧延章又問道:「你午間回府,約莫是什么時辰?」

李程韋想了想,道:「約莫是午時初。」

顧延章又問道:「你到得那友人家中,又是什么時辰?」

李程韋道:「前一陣子衙門里頭官人問及,我去尋了從前帖子,約的乃是未時二刻,我行商多年,慣來說話算數,未曾有過叫人等的,怕是只有早到,沒有遲到。」

顧延章復又問道:「你還記不記得徐三娘是什么時辰發的病?」

李程韋道:「已是同衙門里頭交代過,約莫是未時正發的病,後來急急將大夫請了過來,未時一刻人便沒了。」

顧延章道:「你回府之時,徐三娘正在歇息,不曾醒來,你自是未曾與她說話?」

李程韋道:「我見娘子睡得正香,只坐在床邊一會,便出去了,盞茶功夫都沒有,並未將她吵醒,也不曾同她說話。」

顧延章問道:「當時屋中是不是從頭到尾,都有人在,還是只有你一人?」

李程韋咽了口口水,道:「許多年前的事情,官人問得這樣細,我當真記得不是很清……好似開始麗娘同幾個仆婦也在里頭,後來她去端葯,走開了一會,只剩得我……應當還有人在,可能有那一時半會的只有一兩個人在里頭,不過不太記得是誰。」

顧延章復又同他確認道:「你午時初同徐三娘在一間屋子里頭,坐了盞茶功夫,立時便出得去,其時李麗娘走開了,帶走了幾個仆婦,當中也許有一時只有你一人同徐三娘在,是也不是?」

李程韋皺了皺眉,遲疑一會,答道:「當是有人陪著的,或者即便走開了,也不過是出得外間尋個東西,幾句話而已……」

顧延章問道:「你進得徐三娘屋中,有無親信跟著?」

李程韋搖頭道:「我家娘子帶病在床,衣裳不整,我身邊親信多為男子,自然不能帶進屋中。」

「那屋中留的人都是徐三娘的親信,是也不是?」

「怕是還有麗娘身邊伺候的……」李程韋想了想,道,「實在過得有些久,我記得並不甚清楚,不妨等到將當日伺候的下人尋來,問一問才好確認……怕是此時說了,將來若是不對,我其實並無胡說的意思,倒叫人覺得這是欺瞞衙門,實在不好。」

他答了這許多繞來繞去,並無重點的話,仿佛問題與問題之間,並沒有什么大聯系,好似又想誘使他承認屋中曾經只有他一個人。

李程韋行事謹慎,句句話都在腦中想過才回答,以免同自己原先在給京都府衙的供狀中所述起了矛盾,而遇得並不確認的答案,他寧可不回答,也不願意因為錯答而生出什么事來。

一干百姓原本還認真聽著顧延章問話,後來聽他問來問去,也沒問出什么東西來,多少有些不耐,便有人站立不住,紛紛嗡嗡低語起來,另有人則是輕聲叫過一旁的衙役,問何時才能結束,天時太熱,自家身體不好,已是有些撐不住。

這一處正在鬧騰,未有多久,棺槨那一處卻是有人小步跑來,對著田奉、顧延章二人道:「二位官人……屍中……另又解出了一樣東西!」

那小吏話剛落音,場中的嘈雜頓時靜了下去,那些個原本嚷著要快些回城的,叫著想要休息的,盡皆閉了嘴,人人望著他,等他再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