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三章 指認(2 / 2)

嬌術 須彌普普 2933 字 2020-06-10

季清菱聽得一愣,正在此事,顧延章擦著頭發從里間出來。

松香連忙上前,還未來得及把話說清楚,外頭已是有一名小廝快步跑了進來。那小廝滿頭滿身都是雨水,見得顧延章,匆匆稟道:「官人,外頭有幾位宮中來人,說有急事要見您,門房上不敢攔,立時就要到了。」

果然,他話剛落音,外頭雨水聲中已是夾進去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來人領著兩三名隨從,一進門,先是左右環顧一圈,尋到顧延章,連忙上前行禮道:「顧副使,陛下有詔,請您隨下官覲見。」

一一原是一名看上去半熟不熟的黃門官。

顧延章對後宮並無什么了解,自然不識得對方,然則那內侍官卻是一眼就認出了他,此時連聲催促,仿佛後頭有狗攆著一般。

季清菱站在一旁看著,見得幾人身上已經濕盡,連頭發絲都結成一縷一縷的,正往下滴著水,站在原地不過片刻,幾人站立的地面上便全是水跡。她往外望去,遠處天邊風雨飄搖,雨勢並無半點停歇,這一群內侍清晨冒著暴雨自宮中出來,估計也未必來得及帶齊雨具,是以都被淋成這幅模樣。

她上前一步,笑問道:「不知是幾位可有隨身帶著蓑衣?這一處去換衣裳,再快也要幾息功夫,與其干等著,不妨先擦一擦身上的雨水罷,此時氣候不同往日,若是染了寒氣,卻是麻煩了。」

季清菱話才落音,松香醒目異常,早領著幾個小廝上前,人人手中捧著大小毛巾,給幾個內侍擦身。

季清菱多有不便,並不在此多陪,已是退進了里間。

幾個小廝一對一地幫著給內侍們擦干身上的雨水,那打頭的起先皺著眉頭要推辭,被松香勸道:「您在此處等著也是干等,咱們外頭都說磨刀不誤砍柴工,幾位靴子里全是水,便是跑馬也不好勾腳蹬啊!不妨先清一清,左右官人也要換衣衫,我家夫人已經進去幫著催了!」

正說著,外頭又有人抱了好幾件蓑衣進來。

松香親自給那打頭的內侍將整冠整帶,用干巾子認認真真擦了兩回,他手腳流落,動作做得又快又流暢,那內侍正要反駁,這一處已經擦好了,正給他套蓑衣。

能有東西擋著,誰願意跑出去淋雨?

對方索性也不再推辭,就著松香的伺候把蓑衣套上,由著他捯飭。

等到此處人人收拾得七七八八,顧延章便從里間走了出來,身上果然也已經批好了蓑衣。

那內侍也顧不得自己腳上的帶子還沒有扎緊,更不去管幾個小黃門此時穿得如何,帶頭便往外走,道:「顧副使,馬匹備好了不曾?」

一面說著,一面匆匆回頭看顧延章是否跟上了。

幾名小黃門連忙大步跑著跟在後頭。

等到人走得干凈了,季清菱才從里間走了出來,轉向松香問道:「可是看到什么不曾?」

松香忙道:「那內侍袖中有牌子,我剛剛用手摸了摸,上頭的字當是『慈明』,怕是慈明宮中的內侍官。」

其余幾個小廝中也有一人站出身來,道:「小的也摸得一個『慈』字。」

季清菱面色微凝。

那內侍說自家是奉了天子之命出來宣召,那便定是陛下的意思,除非出了大事,不會有人敢冒用。然則福寧宮中數十名內侍,趙芮一個不用,偏偏跑去用慈明宮中張太後的人,這事情怎么想怎么覺得不對勁。

她思忖了片刻,雖知宮中若是有變故,莫說自己一個提刑副使的妻子,便是提刑官胡權在此,估計也做不得什么用,然則即便如此,卻也不能干坐著,便叫下頭備了馬車,冒著大雨往柳府去了。

***

州西瓦子邊上,顧延章正騎在馬上,與那宦官一並朝宮中疾馳。

他與對方並不熟悉,自然不好問話,幸而此時雖然大雨,究竟是白日,勉強能看得清路,幾人胯下馬匹都是好馬,跑得也十分快,並未出什么事故。

小半個時辰之後,眼見就到了宣德門下,前頭那內侍連扯韁繩,正要把袖中木牌取出,卻見宮門處已經排了不少人,禁衛正圍著那些個人一個一個地點對,見得他帶頭過來,遠遠已是伸手攔叫道:「且住。」

顧延章跟著放緩了馬速。

此處距離宮門約莫三兩丈的距離,那一處站著約莫十來人,眾人身上打扮各異,有穿著富貴的,有粗布爛衫的,有站著俯首帖耳的,各人跟在一名內侍身後,旁邊還有禁衛看著,也不知是什么情況。

前頭驗了足有盞茶功夫,才把人盡皆放了過去。

顧延章跟在內侍後頭,翻身下馬,脫了蓑衣等著前頭核驗身份。

那內侍正取了木牌給禁衛驗看,又轉頭指了顧延章的方向,口中不知在說些什么。

就在這一點間隙,顧延章忽聽得後頭有一陣馬蹄聲,轉身回頭,卻見不遠處幾騎快馬飛奔而來,到得前頭,也跟著停了下來。

當頭的除卻宮中內侍,另有一名朝官,對方一張臉干巴巴的,看著五十上下,見到顧延章,口中卻是「咦」了一聲。

顧延章記憶力向來極好,一眼就將對方認了出來,拱一拱手,口中道:「鄭官人。」

一一此人正是數年前,顧延章同季清菱回延州時,正任其時延州通判的鄭霖。

對方見了顧延章,只草草回了一禮,敷衍了回了兩句,便當此事了了。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宣德門,卻見管勾皇城司的朱保石領著一隊人馬在後頭攔著,將二人面貌又核對了一遍,復才將人放得進去。

顧延章近一段時日倒是偶有進宮,卻從不似今次這樣核查得嚴格,再連著前頭各種事情一並看,又兼有鄭霖,雖知事情復雜,卻是全然想不到究竟是個什么情況。

兩人各自跟在帶領自己的內侍身後,互相並沒有說話。

等到進得福寧宮,卻見外殿里頭都是人,占滿了內侍、黃門、宮女,再往里走,只見天子那不大的寢宮中站滿了人,當中跪著十余個看不出來歷的百姓。

其余人都站在官員之列,未有一人獨立在前,指著當中跪著的一人,面向不遠處的魏王趙鐸道:「殿下,你可識得此人?」

趙鐸臉色並不太好看,只道:「吳御史,我雖只是個藩王,平日里也有正經事,不是隨便從路上拉個人來就全識得的!」

語氣已經十分勉強。

吳益冷笑道:「殿下不識得此人,此人卻是知道殿下!」

一面說著,一面對著地方跪著的那人道:「田復,你今日到得陛前,還不將心中所知快快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