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章 見機(2 / 2)

嬌術 須彌普普 2185 字 2020-06-10

語畢,李程韋復又道:「若是不喜南珠,你二人送信出去,遇得我家管事,我自給開兩張便條,各拿兩千兩的泰興銀樓的銀票,如何?」

「若是憂心銀票兌訖,我在南熏門有一處小院,里頭放有三千貫錢,你二人去那處拿錢也可。」

「並不用做旁的,只要送得兩封書信出去。」

行事如此簡單,所得如此豐厚,誰又能拒絕?

兩名獄卒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回,互相對視了不曉得多少次,都要望出秋水來,想要靠著眼波送錦心。

獄卒甲的大眼睛瞪得渾圓渾圓的,好似在說——哥兒,您年紀大,資歷深,見識高,聽您的唄?

獄卒乙的小眼睛雖然瞪不圓,卻也滴溜溜的,仿佛在道——老弟,今時不同往日,哥不如你,還是你說了算罷!

兩人在這一處演一折情意綿綿,兩雙眼睛都要牽出絲來,李程韋那一處卻早已急得毛焦火燥,恨不得上得前去變出把剪刀從中一刀斷開。

他面上還看不出什么,卻是笑道:「此事緊急,兩位若是不早些決定,便也來不及了,不妨直接領了我去揭海捕文書罷。」

拖到最後,到底還是眼睛大的有氣勢些。

那獄卒,喚作王勾的,以手作拳,放在嘴邊咳了咳,道:「員外既是被人誣陷,我二人也不是那等心腸冷硬之輩,只那信中寫得什么,卻是要叫我們看過!」

李程韋一口應承了下來。

他隨手磨了兩下墨,待得那顏色能看了,提筆一揮而就,寫出兩封信來,又自袖子里掏出一枚印章蓋了印。

王勾嘴上說要看信,其實並不識字,只湊過頭去瞄得兩眼,當做自己查驗過了,等著李程韋封好口,一人分一封,伸手又把桌上的南珠揣進懷里。

李程韋已是把荷包收起,笑道:「我性命俱系於此信,但凡送得出去,我便無須憂慮,你二人於我有救命之恩,將來出獄,老夫另有重酬!只這時間甚緊,宜早不宜遲!」

李家在京城樹大根深,實是一等一的富戶。這一陣雖說只分得幾滴湯喝,卻不妨礙兩個獄卒曉得他的富貴,此時得了李程韋這一句應承,他二人只覺得自己腳都比從前有力氣了。

一時俱都一口應下,出得門去,也顧不得告假,只同其余獄卒交接了幾句,兩人便匆匆出得門,照著李程韋給的地方尋了去。

***

兩人去得快,回得卻慢。

因這幾日天暖,外頭積雪漸化,路就變得很不好走。況且送了信,他二人還要回家藏那大南珠,是以足過了兩個時辰,才一並回了監牢。

還未進得大門,兩人已是見得外頭排站著十余個兵士,比起往日禁衛森嚴了數倍。

走在前頭的獄卒有些不安,回過頭小聲道:「這是誰人來了?不是出事了罷?我二人無故離位……」

王勾已是嚇得慌了神,卻是勉強撐著道:「你莫要胡亂自己嚇自己!便是無故離位,最多也就罰兩天的俸,咱們兩現如今又不是從前,哪里還差這幾個錢?只當打發叫花子便罷!」

又道:「老子還巴不得不做這勞什子坐牢的!不叫我干了正好!手上拿了兩顆南珠,又有三千貫,飽足足的,拿出去放利,這輩子都吃穿不愁了,何苦在此處干這等苦力?」

他色厲內荏,前頭的獄卒卻沒瞧出來,還真以為然了,裝作無事一般領頭進了門,一面拿了腰牌出來給人驗看,一面同相熟的兵士問話道:「里頭出了什么事?怎的外頭忽然守著這么多人?」

都是慣熟的,那兵士哪里不曉得這是半途偷溜出去了,好心提點道:「你二人今日實在不湊巧,刑部左廳來了人,說是大理寺審案太慢,其中甚多疑點,便來了兩個監理官過來督審。」

王勾也湊上前去,他顧不得不問有無查崗,卻是道:「為著哪一個案子啊?」

按大晉制,各州疑案須報大理寺復審,復審之後,再由刑部復核。

刑部又分左右二廳,左廳理刑獄,右廳負責處置官員。

今日來了左廳的官,正是大理寺的直管上峰,衙署上下自然要小心伺候,跪地喊爹都不過分的。

那兵士道:「殺母殺妻那個案子,好似犯人姓李,住浚儀橋坊的,他身上好幾個案子背著。」

王勾與同伴一齊道了謝,雖是覺得有些不安,卻也不認為會出什么大事,便快步跑回了牢中。

一進大牢的門,才走得幾步,就見里頭桌椅已是被收拾得整整齊齊的,三個獄卒坐在門口,面前擺著本簿子,原本掛在後邊的鑰匙也全收了起來。

見他二人回來,當中一個連忙站了起來,也不敢大聲,低低叫道:「怎么去了這樣久!佟老大找你二人找得鼻毛都要焦了!他才取了鑰匙進去帶了兩個人進去,好似是要找甲房里頭姓李的那一個,偏生方才刑部的劉官人也帶著人進來找,半點招呼也沒在前頭打,怕是兩廂要撞在一處了!」

王勾情知不好,連忙去隔壁小屋子里扯了班服急急換上,他嫌同伴腿短,也不顧不上他,自家一人先大步跑著往里頭趕。

自門口走進去甲房,少說也要半盞茶功夫,跑得王勾上氣不接下氣,才到地方,卻見大隔門開著,另有兩個獄卒守在門口,臉色俱都有些發白。

「人呢?」王勾小聲問道。

左邊那獄卒朝著里頭使了個眼色,做了個卡脖子的手勢,小聲道:「實在來不及說,兩邊就要撞到一處了,你且趕緊進去,想想若是刑部的問起話來當要怎么答……佟老大這一回怕是要遭!」

王勾咽了口口水,幾步跨得近了李程韋那一間監牢,正見一行七八人進了開著的牢門。

他還未來得及趕上前,卻忽然聽得里頭一聲慘叫。

「啊!我的耳朵!」

那聲音又尖又細,雖說有些扭曲,卻熟悉得很。

——是那正坐牢的李程韋李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