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有些發酸。
明明自家已是把楊度叫進來伴讀,可那侄兒不爭氣,不是今日頭疼,便是明日腦熱,隔個三五日,便要告病一回,與趙昉也說不到、玩不到一處去。
倒是那太皇太後家的小兒張璧,不知為何,卻是同趙昉極為投緣。
這個便宜兒子,有事情想著張璧,沒事情也想著張璧,眼下做個功課,還想著要與張璧比較。
那張家小兒,也不見得比度兒好到哪里去啊!
不過垂簾久了,楊太後對娘家的倚靠之心也淡了不少——沒幾個中用的人,扶都扶不起來的,實在沒法多花心思,叫他們能享一日清閑富貴,便算是走了運道。
她這一處酸水還未來得及多泛,便見得顧延章自桌上的一個匣子里頭取了份東西出來,遞給趙昉道:「這是張璧做的,你且看看你二人成文之法,其中可有不同。」
趙昉接了,埋頭看了起來。
楊太後站在一旁,離得雖然不是很遠,卻也不近,她看不到那紙上究竟寫了什么,簡直急得那心同給貓抓了一般。
過了好一會兒,只聽顧延章復又問道:「這兩份五谷稼穡之法,你覺得孰優孰劣?」
趙昉沉默了一會,才有些不甘不願地道:「張璧做得比我好。」
「好在哪一處?」
趙昉道:「他做得細,一樣是種稻谷,我只在書上抄錄了氣節並種植防害,可他卻連做何事要費多少工,什么地要種什么東西,都寫得十分清楚。」
說到此處,趙昉已是忍不住又問道:「先生,一般是翻查書冊,為何我做出的東西,竟是比不得張璧?」
楊太後早已自崔用臣口中得知,顧延章布置的功課,乃是叫趙昉自各色農書當中尋出稼穡之法,當做自己就是一名京畿之地的農人,欲要種植「稻、梁、菽、麥、黍、稷」五谷,自年初至年末,應要如何行事。
如此題目,按道理趙昉必是站在上風,畢竟昭文館、史館、集賢館三館當中所藏宗卷書冊之數,實在乃是世間最多、最全,而趙昉比張璧年歲既長兩三載,雖是資質稍遜,可讀書識事之能,確實領先後者許多。
這般簡單的查閱、摘錄之事,趙昉竟然自行認輸,還比不過張璧,楊太後一時有些不敢相信。
「昭文館、史館、集賢館三館貯藏圖籍,數量、種類俱是世間無雙,只不知其中如何分類?」顧延章問道。
趙昉道:「乃是以甲丁、干支,按種類、著書者而分。」
顧延章再問道:「如此分類之法,你在其中尋出農書難也不難?」
趙昉道:「並不難,所有農書,俱在一齊。」
顧延章道:「其中農書多為誰人所著,寫的又是何事,是否和於京畿之地季候、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