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進學(九)(1 / 2)

嬌術 須彌普普 1210 字 2020-06-10

才到任的御史江鏞將同僚們留在公廳里頭,手中拿著新寫就的折子,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他也不先去同御史中丞、判御史台三院事打招呼,而是徑直去了銀台通進司。

銀台司的吏員們正在公廳中收拾奏章。

江鏞走得進去,問道:「御史台折子可是遞進宮了?」

他頭冠有獬豸角,腰佩銀魚袋,又問御史台的折子,一看就是個言官。

負責的小吏連忙指著面前的一個封蓋好的木箱,回道:「御史台的還在此處,須臾便要往里送!」

江鏞走到他跟前,摸著袖子道:「另有一份。」

那小吏並不敢多問,只殷勤將木箱揭開,里頭滿滿當當堆著御史台送來的各色奏章。

江鏞也不用人幫忙,親手把袖中折子放在了最上方,見那小吏將箱子重新蓋上,又貼了封條,融了蠟,也只站在一旁,並不見走。

因他盯著,那小吏也醒目,陪笑道:「小的這便叫人來,一齊早早送得進宮!」

果然尋了搭手,不多時將那木箱抬走了。

江鏞這才松了口氣。

御史台遞的折子可以不經中書,直呈至天子案台,然而往往要先交給台中上官,由其統一往上遞。

江鏞到御史台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已是漸漸感受到了直屬上官的畏首畏尾,自知若是這折子遞上去,十有八九會被打得回來,等到再行修改,說不得便被旁人拔了頭籌。

言官彈劾都有自己的習慣在,江鏞做學生的時候,就擅長春秋筆法,寫出來的文章,感染力極強,而今好容易得做了御史,正能發揮所長。

試想,若是僅僅言說那傅業仗著身份欺霸良善,辱罵士子,哪里激得起什么波瀾?

可要是說那傅業聯合楊度,借助太後娘家子侄身份,猥褻太學新入學士子,致其憤恨欲要求死,再渲染那士子年齡之幼、身世之微寒、受辱後之凄慘,又舉幾個金陵前例,一旦折子遞上天子案頭,即便宮中不去理會,只要在士林、市井間渲染一回,何愁不鬧出軒然大波?

言官靠什么吃飯?

除卻靠名聲,最要緊是靠天子的信重!

光是循規蹈矩,聽從上官分派,管個屁用!

且看那鄭時修,當真便是一條瘋狗一般,逮誰咬誰,全不知進退。可近十多年來,他除卻被貶官罰俸,偶爾給申斥幾句,竟是一點事情都沒有。御史台中諫官來了又去,便是御史中丞都換了五六個,唯有他屹立不倒,偶爾為了規程,出去三兩月,不多時又會給弄回來。

得先皇喜歡並不奇怪,畢竟是其欽點的榜眼。然而隨後太皇太後垂簾,聽聞連調令都擬好了,要把那鄭時修貶去嶺南禎州,只是流程才走到一半,忽然出了天慶台之事,換了楊太後垂簾,當今繼位。

楊太後蕭規曹隨,先皇喜歡的,十有八九都會重用,又兼沒幾分本事,由著那鄭時修罵來罵去,竟也不敢多言。

這樣的好命,江鏞不敢奢望自己能有,不過眼下換了天子親政,他新進御史台,難得遇到這樣一個機會,卻是一定要把住了。

說不得在天子面前露了臉,下一個二十年,也能叫他一並演一出君臣相得,一個諫言不惜身,一個納諫從善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