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斥候之命(2 / 2)

後頭的元軍還在馳馬疾追,不願放過他。

士卒只覺得那些長矛好似就頂在自己的後背上,不住地揮鞭猛抽座下戰馬,任由淚水流淌。

大哥探得的敵情,他必定要回去報告給統帥。

兩道黃塵,瞬息遠去。

太陽越沉越低,如同懸掛在那遠處矮山的山尖尖上。

士卒瞧著,恍然想起娘親做的燒餅,也是這樣金燦燦的,好吃極了。

小的時候,兩個哥哥總和他搶,現在,家里再沒人和小弟爭搶了吧?

直到得夕陽只剩下絲絲余暉,他的前面終於出現黑壓壓的大軍。這大軍,便好似天上的烏雲。

後頭數十米遠處,元軍士卒紛紛駐足,只瞧兩眼,便慌忙調頭馳馬而去。

「讓開!讓開!」

士卒直直沖入到大軍陣中,手持黑色旗幟,嘴里不斷呼喊。

他的臉上有數道痕跡,好似是蚯蚓爬過似的,那是淚水流淌過,抹去灰塵留下來的。

到殿前司禁軍陣中,士卒快馬沖到百夫長面前,從馬上滾落在地,「兵長,北方四十里處有元軍伏兵,人數不詳。」

百夫長看他滿身灰塵,將他從地上拽起來,「你哥哥呢?」

士卒咬牙道:「大哥被元軍殺了。」

百夫長怔住,「你們兄弟倆,跟著我三年有余了吧……」

說著,他拍拍士卒的肩膀,「你先去歇息吧,戰場上我讓弟兄們多殺幾個元軍,為你哥哥報仇。」

士卒點點頭,牽著馬離去。

從四十里外荒野跑回軍中,他的淚水也已是流干了。

「當年的老兄弟,如今也就剩下你我兩人了……」

百夫長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用只有自己聽得清楚的聲音嘆息,隨即翻身上馬,向著軍陣前面跑去。

直到最前方蘇泉盪面前,他下馬稟道:「將軍,北方四十里有元軍伏兵,人數不詳。」

「嗯。」

蘇泉盪輕輕點了點頭,對旁邊親兵吩咐幾句,親兵馳馬往中軍侍衛親軍軍陣跑去。

向這樣的傳訊兵,在這短短時間內,已有數波跑到趙洞庭車輦面前。

他們將探得的情報告訴車輦外的飛龍軍卒,飛龍軍卒便跑到車輦前向里面稟報。

至於那戰死的十夫長,他的死,連千夫長的耳朵里都傳不到。只會由百夫長報給掌管名冊的士卒,然後士卒在上面劃去他的名字。

車輦里,趙洞庭坐在正中,秦寒坐在右側,樂無償則是持劍坐在趙洞庭的左側,約莫兩步遠。

趙洞庭聽到外面的稟報,看向秦寒,道:「已有三波探子探到前面峽谷有伏兵了。」

這時已是他們離開海康縣的第十天。

現在大軍已到滕州境內。

現在的廣西,南宋和元軍的軍馬相互錯綜復雜,已是很難知道對方的動向。

秦寒道:「前面是通往睿州的必經之地,想必阿里海牙早已得知我們率軍趕來的消息。」

趙洞庭道:「那就在此扎營,明日大軍殺過,破去他們的埋伏。」

現在軍中已有三十四個擲彈筒,對於伏兵,趙洞庭卻是不怕的,只管用擲彈筒或箭陣開路就是。

「好。」

秦寒淡漠點頭。

他仍是穿著麻衣,便是坐在車輦里,手中也時刻捧著兵書。

趙洞庭見他點頭,向外喊道:「傳令,大軍就地扎營!」

外面響起應答聲。

很快,高高的行女車上令旗揮動,三軍統帥的旗幟也跟著揮舞起來,大軍向著四周蔓延開去。

眾士卒扎營的扎營,造飯的造飯,忙碌起來。

趙洞庭坐在車輦里,低下頭,也繼續琢磨起手中的兵書來。

這些天跟著秦寒同行,有些不懂的地方詢問秦寒,倒著實讓得他長進不少。

原來,行軍打仗並不僅僅是簡單的兩軍廝殺而已。

甚至,古代行軍打仗要比現代更為繁瑣得多。就拿這刺探情報來說,就不知道要麻煩多少倍。

飯香逐漸在方圓十余里飄盪開來。

趙大、趙虎兩人端著飯菜送進車輦,卻也不過是簡單的白米飯和青菜。

趙洞庭出發時就和他們說過,他要和士卒同吃同住,以做表率。

其實,南宋軍中這樣的伙食在這個年代已經是頂尖兒的好了,便是許多家庭,也都連口飽飯都吃不上。

白米飯就青菜,在亂世中已經算是難得的伙食,在軍中更是堪稱奢侈。

也就是趙洞庭發明運糧車,糧草足備,才有底氣用這樣的伙食,便是元軍,占據絕大部分炎黃土地,地大物博,軍中也多數不過是稀粥咽菜而已。

古代行軍打仗,後勤補給實在是太難了。

又過陣子,天色便忽地黑了,讓人琢磨不到它到底是什么時候黑的。

軍營四周各處燃起篝火。

遠處的山丘、草地上,有些士卒靜靜趴著,只露出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