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那片海的。

自己不會游泳,幾乎是一墜入海里就嗆了水,七手八腳把羽生當做救命稻草一樣死死纏住,差點讓兩人都這樣凄慘地溺水而亡。是羽生,當機立斷地甩了她一個耳光,打得她整個人都懵了,這才拽著她從水底游出去,推著她上了一塊礁石。

等到把春天推上去,羽生已經是徹底體力耗盡,被海浪粗暴地裹挾著一下子撞擊在了礁石上。春天拉著他的手艱難地把他拖上去,卻驚恐地發現,羽生的頭上被撞出一塊駭人的傷痕,血混合著海水往下淌著,在山崖明黃的照燈下顯出凄慘的黑色。

兩人都是渾身透濕,夜色之下,衣服蒸發的水分不斷帶走身上僅有的熱量。羽生更是因為撞擊而受傷昏迷,只剩春天一人無助地一遍一遍喊著他的名字。

好在清晨來臨時,終於有路過的船只發現了兩人。緊跟著搜尋了一夜的警察也來了,春天被裹上厚厚的衣物,嘴唇慘白地送上了警車。羽生則被救護人員用擔架抬著帶走了,眼睛始終緊緊閉著,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只有血是猩紅的。

因為她的失蹤,悠樹、悠太和阿輝當天晚上和警察一起打著探照燈找了一夜,什么吃醋生氣統統拋到了腦後。借著這個契機,悠樹和悠太兩人也互相知道了春天身邊的男人到底有誰。本來幾個人對羽生晴海這個陌生家伙還有些不滿,聽春天說了他舍身救命的故事之後,卻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下來。

他都這樣付出過了,似乎接受他也並沒有什么。

如果他能醒過來的話……

因為受傷,羽生陷入了長久的昏迷。春天每天都跑到醫院去守著,握著他的手,喊著他的名字落淚。醫生說,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醒,或許是下一秒,或許是明天,或許是兩個月以後,或許是再也不會醒來。

昏迷之中的羽生,頭上纏著紗布,精致的面龐平靜而又聖潔,像是西方的天使,又像是東方優雅的王族公子。睫毛映著陽光的金色,微微顫動著,像是做了什么開心的夢。

春天十指交纏地握著他的手,伏在他床上,低頭「嗚嗚」地哭著。

「都怪我……如果我不任性就好了……如果我不那么懦弱愛逃避,當時好好站出來道歉就好了……學長,你醒過來好不好,我讓你怎么罵怎么打都可以的,只求你醒過來……」

不知道哭了多久,床單都被眼淚浸濕了。春天終於哭得沒了力氣,緊緊握住手中那只修長的手掌,抽噎著。

忽然,那只手回握住了她。

春天驚喜地抬頭,臉頰上還掛著凌亂的淚珠。病床上,羽生正半睜著眼睛,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

「小騷貨,這可是你說的,怎么打怎么罵都行」

「是是我說的我說話算話讓你打一輩子罵一輩子都可以,只要你好好的」

生怕羽生下一秒繼續沉睡一樣,春天忙不迭地點頭,晃得眼淚都濺了出來。羽生看著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忽然笑了。

「淺井同學,這話你可記住了,一輩子,少了一天、一分鍾、一秒都不行。」

春天看著他,重重地點下了頭。

三年後。

深冬時節,地處南方的小豆島雖然並沒有積雪,卻也是冷颼颼地凍得人直打哆嗦。

春天和悠太兩人剛剛結束了統一考試,算是已經結束了大半高中學業。兩人手牽著手從考場走出來,卻見到,悠樹、阿輝和羽生三個人,正遠遠地站成一排,等著兩個人出來。

「哥哥輝哥哥晴海君」春天見到三個人,眼睛一亮,開心地沖上去,一頭烏黑的秀發在身後飄揚著,俏皮又靈動。「你們怎么來了不是大學那邊都該開學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