雛菊(1 / 2)

陳止安眉都沒皺一下,目光清冷,面無表情的凝視江靈。

好像自己親媽得了cancer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兒,沒必要大驚小怪,並不比一只螞蟻被踩死更值得同情。

但以江靈此刻的視角看得很清楚。

陳止安他握住葯瓶的那只手在輕微顫抖——

這世上沒有一件事能盡善盡美,有錢不是萬能,就算是妖鬼神佛在聽聞親人的噩耗時都不能做到無動於衷。

「表哥。」江靈仰臉溫柔地喚他。

而後取下他握在手心的葯瓶,攥緊他的手掌放在自己臉頰上閉眼蹭了一蹭。

「或許是我弄錯了。我們改日去見見她,好嗎?」

江靈抱住陳止安的腰,試圖與他惺惺相惜,「江嘉禾離開不過短短一年,我就想他想得受不了。」

「我日日陪著你,知道你這段日子不開心,江靈不想要你難受,更不想你後悔。表哥,我們去見見她,就見一面。」

她信誓旦旦地說:「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她的。」

陳止安一臉苦笑,撓了撓江靈的下巴,輕輕抬起,不確定地問:「真的?」

「真的。」江靈水亮的明眸閃爍著光,天真、良善、真心真意。

誰也不會相信這般美貌動人的少女是個滿嘴謊言的騙子。

陳止安吻了吻江靈的發頂,長久無言。

*

——沒有人會在二十五歲的時候還忘不了十五歲那年的情人。

陳止安覺著,也不會有哪個孩子會對已經離開自己十二年的母親念念不忘。

何燕書這個名字並不陌生,他自幼就在電視節目和新聞報紙上看到。

她去非洲偏遠地區探訪身患惡疾的孤兒,成為聯合國和平大使,參與戰爭兩國之間的談話,捐獻建設以何燕書命名的希望小學和大學圖書館。

身負盛名,又如此美麗。

不甘於豪門桎梏,勇敢地掙脫牢籠,與富可敵國的丈夫離婚分家產,投身於慈善公益事業,成為獨立女性的榜樣。

卡洛琳女士這樣的傳奇身份陳止安不陌生,他陌生的是——媽媽。

九月。

初秋的早晨,陳止安戴著耳機、一身運動服晨跑,繞著江邊跑了整整十幾公里,直到筋疲力盡回家,在公寓樓下見到了一襲風衣的何燕書。

見他來了,何燕書優雅地下了車,走近時腳步有些慌亂,比照片上更瘦一些,戴了頂窄檐小禮帽、耳邊兩顆珍珠耳墜,看上去還不到四十歲,更不像一個病入膏肓的癌症患者。

陳止安漠然轉身按下指紋上電梯,何燕書默默跟在他後面。

兩人約好今日見面,不過她早到了。

這多年未見的母子倆一前一後進門時,江靈正在開放式廚房中做早餐。

女孩光著兩條白大腿,上身穿的是陳止安的舊衛衣,袖子太長,卷了好幾下才露出女孩纖細的手腕子,頭發松松垮垮地扎了個丸子頭,是居家打扮,任誰都能看出她與屋子主人的親密無間。

「表哥,培根加蛋,你的最愛。」江靈喊道,伸出頭沖陳止安吐舌頭。

意外見到他身後的何燕書,嚇得一個踉蹌,連忙踮起腳尖回房換衣,風一吹,半個白屁股都露在外面。

公寓陽台上養了幾盆小雛菊,是江靈帶回來,陳止安不知跟何燕書說什么,寧願呆在陽台給花兒澆水。

何燕書主動起了個話題,對著陳止安的背影問:「江靈這是搬出來跟你住了?」

「算是吧。」陳止安低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