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教師爺街頭收人渣(2)(1 / 2)

騙行天下 滄浪船夫 4277 字 2022-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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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琉璃廠,街上的行人開始減少。順著人行道往前走,恆安打算到前面的公交車站乘車回去。行了幾步,迎面走來一個年輕人,攔住恆安,神色詭異地湊到跟前兒,悄聲問道,「叔,要郵票嗎?」

「郵票?」恆安愣了一下,問道,「什么郵票?」

「《祖國山河一片紅》呀。」年輕人從腋下取過皮包,打開後,拿出一聯四聯張,遞給恆安,神秘兮兮說道,「這可是絕版的,存世量極少,現在知道的,只有三張,一張在台灣,兩張在大陸,都在藏家手里,市面上根本見不著,有價無市,有人開出五十萬元,還沒處買呢。」

恆安在報紙上看過這類的報道,對這種郵品略知一二,知道它是一款廢票,圖案中少了一個省份,剛剛印刷出來,還沒發行,就收回收了,世人很少見過它的真容。現在聽這年輕人一說,也來了興趣,接到手里,端詳了一會兒,覺著和普通的郵票,也沒什么兩樣,圖案是一張中國地圖,地圖的圖案塗著紅色,只有台灣省那部分是空白的。

「叔,不瞞您說,要不是家里遇上難事,這郵票,我是不會出讓的,它太珍貴了,報紙上有專家預測,不出兩年,這款郵票,一定能漲到一百萬。」年輕人見恆安來了興趣,就喋喋不休地在一邊聒噪起來。

「那你干嘛不等到漲到一百萬的時候,再賣?」恆安笑著問年輕人。

「咳,叔,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年輕人一臉晦氣嘆息道,「家里遇上事兒啦。」

「什么事呀?」恆安不經意問道。

「唉,說起來丟人,也不怕叔您笑話,」年輕人一臉難為情的樣子,向恆安喃喃著,「我家老爺子,是沈陽城建局的副局長,前些日子遭人舉報,現在給雙規了。我買通關節,一打聽,才知道,我家老爺子,現在已經交代的受賄數額是六百萬,紀委的人透露說,只要能把這六百萬退還回去,就能免死。可是我家老爺子,平日是個花花腸子,養了兩個二奶,弄來的錢,大多給了二奶,剛被雙規時,又被抄了家,大項存款和金銀珠寶,都讓人給抄走了,我和我媽雖說擔驚受怕的,心里生氣,可他畢竟是我爹呀,哪能見死不救?我媽在收拾家里,發現了這個四聯張,聽人說,也能值幾個錢,我便打算賣了它,把老爺索賄的錢退回去,也好幫幫老爺子,讓他減輕點處罰。」

「那你干嘛不到哪郵市上去出貨?」恆安問,「那里的行情,相對公道些,興許能出個好價錢。」

「嘿,叔是不知道呢,那種地方,眼線多得是呢,像這種貴重的東西,到了市場,哪能不驚動眼錢?一旦讓他們盯上,弄不好,不但幫不了老爺子,說不定,還會坑了老爺子呢。倒不如在這里安安全全地賣給誰,少賣幾個錢就少賣幾個錢吧,好歹安全些,誰讓咱倒霉,攤上事了呢。」

聽這年輕人順溜地述說著,倒也像似真的。聽他的口音,不是京腔,帶有濃重的沈陽方音。只是看他那雙像受到驚嚇的兔子一樣的眼睛,恆安斷定,這不過是個剛出道的嫩茬子,心里便有幾分不屑,隨便問了句,「你打算怎么賣呀?」

年輕人嘆了聲氣,無奈地說,「到了這份兒上,哪還指望賣高價呀,只求快些出手,價錢差不多就行。叔要是有心買,我也不要謊,一口痛快價,二十萬,叔看怎么樣?」

恆安笑了笑,覺得這年輕人過於青嫩,心想他要做成這么大的局,僅憑幾句口舌,就想讓人咬鉤,未免過於天真;也不信這類街頭把戲,會有什么巧妙的機關,便不想糾纏,說了聲沒有這么多錢,抬腳離去。那年輕人也不糾纏,轉過身,繼續向路人兜售。恆安聽見身後,不時傳來那年輕人向路人嘁嘁喳喳的絮叨聲。

走了一會兒,聽見身後傳過急促的腳步聲,恆安側眼看過,是一個中年男人趕了上來,將要從恆安身邊走過時,突然放慢了腳步,氣哼哼地對恆安說,「什么世道?騙子竟敢公開在大街上行騙,也沒人管!」

「什么騙子?」恆安故意裝著不明就里,問那人。

「剛才那騙子,不是要騙你嗎?」中年人說。

「你是說賣郵票那年輕人?」恆安向身後指了指,說,「他說家里攤上事兒了,要賣幾張郵票,救他父親。」

「哼,你信他的?」中年人忿忿地說,「那就是個騙子,要是真的想賣郵票,干嘛不去集郵市場?卻跑到大街上來賣,一看就知道是個騙子。最近,報紙上經常報道這類人行騙的把戲,還想來蒙我……」

「他說,到郵票市場不安全,擔心出事,才到街上來賣的。」恆安說。

「老哥,你也忒單純了,」中年人面色不屑地數落恆安說,「那種騙子的話,你也信?老哥從哪來的?」

「本地的,家住公主墳北二胡同。」恆安信口說道。

「看老哥的氣質,不像是出苦力的,」中年人和恆安嘮起家常,「不知老哥在哪兒公干呀?」

「哪里有什么公干,一個教書匠罷了,」恆安說,「在南三路中學工作。」

「噢,怪不得呢,」中年人說,「老哥成天呆在學校里,不了解社會呢,要是老哥在社會上混幾天,像這類騙子,一眼就能看出來。」

聽這人說話大喘氣,恆安順口問了句,「老弟在哪里公干?」

「朝陽區司法局的,干了二十多年,才混了個副處……」

此人話音未落,就聽身後又傳來剛才那年輕兜售郵票的交談聲。中年人聽了,停住腳步,轉過身去,拉了下恆安袖口,氣哼哼說道,「簡直太不像話了,老哥,你看,那騙子又在騙人了。」

恆安順勢轉過身,見那賣郵票的年輕人,正攔住一個路人,向那路人說著什么,說了一會兒,二人蹲到地上,那路人打開提包,做出要進行交易的樣子。

中年人看了恆安一眼,忿忿道,「老哥,咱們都是公職人員,不能眼睜睜看那騙子得逞,讓群眾受損失。走,咱倆過去揭露那騙子,免得更多的人上當受騙。」

恆安心里有事,本不想過去湊熱鬧,何況又是惹事生非的事,不想中年人這時卻顯得極義憤,拖了恆安一把,先自走在了前頭,恆安只得跟在後面。

「同志,小心上當受騙呀。」還沒走近,中年男人忍不住,沖著蹲在地上正要交易的路人喊道。

那人聽見喊聲,機警地把手從地上的提包里縮回,看著中年人,面帶慍色,問道,「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剛從這里路過的,怕你上當受騙,給你提個醒。」中年人說。

說話間,恆安打量了蹲在地上的人一眼,見他年齡不過三十,梳著背頭,頭發明顯打過蠟,陽光下煜煜閃亮;手指修長,皮膚細膩,表明他平日游手好閑,不曾干過重活兒。

賣郵票的年輕人,聽中年男人說出這話,氣得臉皮脹紅,卻又不敢發作,氣極敗壞地說,「這位大哥,也太不仗義了,你不買便罷了,也沒人強迫你買,怎么還損人呀,說出這種敗興的話來。誰是騙子?騙你什么啦?剛才不跟你說過啦?家遭不幸,急等著用錢,才出讓這東西。你不要,也沒人逼你買,別人要買,你卻來攪行,這不是落井下石嘛……」

不待賣郵票的年輕人說完,蹲在地上要吃貨的人開口又說,「大哥,謝謝你的好意,給我提個醒。不瞞你說,我也愛好集郵,玩過不少好郵票,對郵品的真偽,還是能辨出得出來的,再說,手頭也有幾個閑錢,不管這東西是怎么來的,在警察沒捉他之前,我買下這東西,不犯法吧?」

「這不是犯不犯法的事,」中年人急著說,「關鍵二十萬,不是個小數目,再說現在街頭騙子拿這種東西行騙的事也不少,萬一你買這東西是假的,你說糟心不糟心?在大街上買的,你到哪兒說理去呀?」

正准備交易的背頭聽了,眨巴幾下眼睛,看了看賣郵票的年輕人,又望了望中年人,開口說,「這位大哥說的,也在理兒,畢竟我只是愛好集郵,不是專業的,不搞個底兒透,心里還是不踏實。」邊說,邊對賣郵票的年輕人說,「我看這樣吧,我有個集郵的朋友,是郵電局郵品科科長,姓李,專門搞郵品鑒定的,集郵行里遇上弄不准的東西,都要去找他鑒定。你這東西是不是真的,找他一看就知道,你要是心里有底,又誠心想賣,咱不妨一塊找他鑒定一下,果然是真的,這四張郵票,雖說我一次吃不了,至少可以吃兩張。」

「要是真的,我也要一張。」中年人也跟著附和道。說完,又指了指身邊的恆安說,「這位老哥,也要一張。」說著,轉頭望著恆安問,「怎么樣?老哥。」

恆安立時看透,這幾個人,原來是同伙,正在設局套他,剛想拒絕,卻又心有不甘,想見識一下這局是如何演義的,思忖了片刻,慢吞吞說道,「到時候,看看再說吧。」

幾個人見恆安有些動心了,帶著恆安,一塊往郵局去了。一路上,背頭不停地給中年人吹噓他在集郵行里的成就,如何撿漏,在郵品市場上賺了幾萬幾十萬,聽得中年人連連咂舌,發誓說,這回自己也要試試,到郵品市場上撞撞大運。背頭不時地向中年人嘀咕,說賣郵票這人手里的《祖國山河一片紅》,現在每張的市場價是五十萬,現在二十萬買進,一轉手就凈賺三十萬。背頭和中年人說話時,刻意壓低了聲調,使他倆的嘀咕,剛好能讓恆安聽見,而走在前邊要賣郵票的年輕人卻聽不見。

說話間,到了郵局。進了營業大廳,背頭讓一行人坐到長條沙發上等候,他自己上樓去找在這里當科長的朋友來鑒定。幾個人坐下說了幾句閑話,背頭從樓上下來,身後跟來一個戴金框眼鏡的中年人。此人身著郵局工作的制服,胸前佩戴郵局員工的徵章,與正式的郵局員工一般無二。背頭領著眼鏡走過來,指著眼鏡給三人介紹說,這就是他的朋友李科長。三人站起來,想和李科長握手,不想這李科長拿大,並不理會三人伸出的手,只淡淡問了背頭一句,「貨呢?」

背頭向賣郵票的年輕人使用了個眼色,年輕人打開手包,取出郵票,遞給李科長。李科長接過郵票,眼睛一亮,推了推眼鏡框,喃喃自語道,「品相還真的不錯。」說完,盯著年輕人說,「這樣吧,我到上面用儀器再檢測一下,給你做個書面鑒定。」說著,轉身上樓去了。

四個人重新坐下,一邊談論郵市上的軼聞趣事,一邊耐心等待李科長的的鑒定結果。大約過了一袋煙的功夫,眼鏡從樓上下來,把四聯張遞給年輕人,淡淡說了一句,「鑒定過了,這東西是真品無疑。」

年輕人接過郵票,見郵票背面,新蓋上郵局鑒定的印章,臉上露出喜悅。背頭見了,搶先站起身來,叮囑年輕人說,「老弟,剛才可是說好了,你說過的話,現在可得算數,我買兩張,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中年男人也站起身來,搶著說,「還有我一張呢。」

年輕人連忙招架,「行,行,我說出的話,保准算數。」

李科長聽了,也跟攙和,「還剩一張,給我吧。」

「不中!」年輕人斷然拒絕,指著恆安說,「我剛才已經答應給這位大叔了,怎么能反悔呢?」

李科長見年輕人說出這話,大為失望,抱怨道,「那我不是白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