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洪凌波與陸無雙(2 / 2)

此刻,他呆呆地站在樹下,腦中卻仍然是混混飩淹的,不知道在玄衫少年和那三個紅裳少女之間究竟是有著什么糾紛。

此刻,他雖已不完全相信那三個紅裳少女的話,可是對楊孤鴻的話,他也有些疑惑,知他武功雖已登堂人室,臨事卻並不老練,江湖上有許多人故意捉弄他,他吃了虧去也不知道。

他怔了半晌,將右掌的方便鏟,倒曳在地,左掌又自一拍前額,搖頭嘆道:「真奇怪,那少年怎會知道我的師承的,他又不認得我。」

倒曳著的方便鏟,方一轉身,哪知樹梢林葉深處,突然傳來「噗味」一笑,笑聲之嬌柔輕脆,生像百囀黃鶯。

他微吃一驚,橫持起方便鏟,抬頭望去,一個滿身紅裳的絕色麗人伸出一只纖纖玉掌,抓著一只柔弱的樹枝,全身竟筆直地垂了下來,卻用另一只玉手,整理著鬢邊的發腳,正自垂首嫣然含笑。

翠綠的葉木掩映中,只見這紅裳少女,更是美如天仙,生像是綠葉之中一朵嬌艷的花。

有風穿林而過,吹得樹梢的枝葉,籟然發出陣陣清籟。那絕色麗人的輕紅羅衫,也隨著微風清柔地飄起。

羅袖垂落,玉臂瑩瑩,更像是在這紅花綠葉之中,多添了一節春藕,那一雙明亮的秋波,如果里汪你臉上,那么縱然是盛夏清晨的微風,也會遠遠不及這秋波的動人了。

那魯莽的僧人目光抬望處,也不禁為之凝目半晌,方自問道:「你這小姑娘,汕笑灑家什么?」

那絕色麗人「撲哧」又是一笑,玉掌微松,飄然從樹梢落了下來,羅衫的衣袂,微微揚起一些,另一只纖手卻仍理著鬢角巧笑道:「我笑大師真是有點糊塗。」

那僧人面色一凜,圓睜環目,厲聲道:「灑家剛剛幫了你的忙,你卻說灑家糊塗,難道灑家幫忙還幫錯了不成?」

那絕色麗人放下纖掌,輕折柳腰,微微一福,她緩緩伸了三只春蔥般的玉指,又自笑道:「天下武林中人誰不知道少室嵩山的少林三老,他們三位老人家雖然終年隱跡深山,武林中人卻也都知道,三老中若論內功修為,自然要數藏經閣的空靈上人,若論拳掌輕功,卻要數羅漢堂的首座空慧上人,可是要論少林的鎮山盪魔如意方便鏟法,那就得數達摩院的空澄上人了——你說我這話對不對?」

麻煩頭陀無恨訥訥地點了點頭,卻聽那絕色麗人又自笑道:「大師方才所使的那種降龍羅漢鏟,只要是稍會武功的人就可以看得出來,哪有什么高妙,除了空澄上人之外,又有誰傳授得出像大師這樣的弟子哩——你說這話可對嗎?」

麻煩頭陀目中禁不住閃過一絲喜悅的光彩,卻兀自問道:「可是你卻又怎么會知道灑家就是麻煩頭陀無恨呢?」

那絕色麗人掩口笑道:「除了麻煩頭陀無恨大師之外,芸芸天下,又有誰會路見不平,拔刀來幫我們這三個弱女子的忙呢?」

麻煩頭陀一拍前額,仰天大笑了起來,一面笑道:「你們年輕人真是越來越聰明了,這些道理灑家怎么想不出來?」

語音微頓,突然大喝一聲,用一只蒲扇般大的手掌一指那少女道:「姑娘,你是否在騙灑家?」

那絕色道姑微微一怔,卻見這魯莽的頭陀雙手一抄,又將那精光雪亮的方便鏟橫持於手中,微一抖動,銅環叮咯。

而那絕色麗人面上,卻立刻又泛出春花般的笑容,俏聲道:「大師,難道你也要欺負我這個弱女子嗎?」

麻煩頭陀目光生像為之呆滯了一下,然而終於厲聲喝道:「什么弱女子,難道你把灑家當成果子,看不出你有武功來,哼——就憑你這身武功,天下還有什么人能欺負你,哼一那小子的武功也未見能高出你,難怪他說你是個女強盜。」

他一連「哼」了兩聲,但語聲卻越未越低,直到最後說出女強盜三字,那語聲更是幾乎微弱得無法聽到,他雖然魯莽,卻也看出這少女語中頗多不盡不實之處,只是不知怎么,他卻不願說出一些令這少女傷心難受的話來,尤其是當她溫柔的笑著的時候。

那絕色道姑果然伸出玉掌,輕輕一抹眼瞼,然後嬌柔地嘆了口氣,道:「大師,不瞞您說,我確實會些武功,但是卻萬萬比不上那個穿著黑衣服的家伙,自然——也萬萬比不上大師您了。」

麻煩頭陀緩緩放下手中橫持著的如意方便鏟,臉上露出自種憐借的神色來,那絕色麗人秋波一轉,輕輕垂下羅袖,將自己嬌柔而纖弱的身軀婉轉一折,又嘆道:「其實大師您也該看得出來,我——總不該像個女強盜吧。」

麻煩頭陀一雙神光棱棱的環目,此刻不禁為之盡斂威揚,一拍前額,終於又將心中最後一個疑問問了出來,「不過,姑娘方才存身在這樹上面,灑家和那小子竟然全不知道,姑娘這身話聲未了,那絕色道姑又咯咯笑了起來,掩口道:」

大師,您又糊塗起來,您看,這樹林里面林葉這么濃密,風又很大,風吹得樹葉子籟籟地響,別說我了,就算比我再笨一點的人爬上樹,恐怕大師也未必聽得出來哩。「她嬌麗如花,語音如鶯,婉轉嬌柔他說出這番話來,看這魯莽的頭陀再也深信不疑,秋波中不禁露出得意的神采來,但她卻不知道在她說這話的時候,樹梢果然爬上一個人去,正如她自己所說,此刻風吹林木,她根本無法聽得出來。

原來楊孤鴻掠到樹後,眼見樹後空空,心中一急,就追下去。

但追了兩步,他心中一動,暗想人家已走了不知多久了,自己根本就未必追得上,而且在這種漫密的叢林里,自己縱然追上,說不定反而會受到人家暗算。

心念至此,他腳步不禁停了下來,哪知卻突然聽到一聲大喝,像是那魯莽的頭陀發出的,他心中一動,便又折了回來。

越行越近方才那株大樹,他果自又聽到那少女嬌柔的笑聲,正和那魯莽的頭陀說道:「……自然,也萬萬比不上大師您了……」

楊孤鴻劍眉一皺,沉吟片刻,「唰」地掠上樹去,別說有風聲掩飾,就算沒有風聲,也無人能夠聽出他身形掠時的聲音來。

他居高臨下,只見那少女扭轉嬌體,正又柔聲道:「您也該看得出來,我——總不該像個女強盜吧。」

楊孤鴻聽在耳里,再想到她方才不是也和自己說著類似的話:「……你看,我這雙手像是殺人的嗎?」

心里不知是笑是怒。

又聽到那少女說:「……就算再笨一些的人爬上去……」

他幾乎忍不住要躍下樹去,但轉念一想,此刻這魯莽的頭陀想必已受這少女之愚,自己躍下樹去,他一定會幫著這狡黠的美麗的少女聯手對付自己一遂就屏住聲息,在這濃密的樹葉里看著這少女對那頭陀在玩什么花樣。

麻煩頭陀一手持著方便鏟,龐大的身軀,便斜斜在那只可剛可柔的方便鏟上,像是在思索著什么的樣子。

那絕色麗人卻微伸玉手,撫弄著發邊的亂發,突又問道:「大師,您這次來,是不是也為著那小金山的盛會呀?」

麻煩頭陀雙目一張,道:「你怎么知道?」

那絕色麗人「撲哧」一笑,道:「您這次來是為了想弄把寶劍呢,還是想得到那位美人呢?」

麻煩頭陀突然仰天長笑,一面用手拍著前額,連聲道:「人人都道灑家『多事』,你這小姑娘卻比灑家還要多事,連灑家的事都管了起來,灑家既非為劍,亦非為人,卻只想弄幾兩銀子。」

這次輪到那絕色麗人一怔,卻聽麻煩頭陀又復笑道:「灑家此次南游以來,又管了不少的閑事,別的不說,灑家竟欠了別人的一萬兩銀子的債,小姑娘,你想想,灑家身上除了這方便鏟還值幾個錢之外,還有什么東西,怎么還得了人家的債,所以么……哈哈,聽到小金山上這等事,灑家就趕來了。」

那絕色麗人嬌美的臉龐上喜動顏色,秋波一轉,嬌笑道:「那么,我若是替大師還了債,大師可不可以再幫我一個忙呢?」

麻煩頭陀身軀一直,大聲道:「那若是好事,灑家不要你的銀子也行,可是你若要想叫灑家做些不仁不義之事,——灑家先一鏟打扁你。」

躲在林葉中的楊孤鴻不禁暗贊一聲:「這麻煩頭陀雖然魯莽,卻不失是條頂天立地的漢子。」

目光下望,卻見那絕色道姑又笑道:「我怎會請大師做不仁不義的事呢?」

秋波一轉,裊娜前行兩步,又笑道:「大師,你有沒有看過那三幅畫呀——就是上面畫著寶劍、黃金和一個女孩子的那三幅畫。」

麻煩頭陀一雙環目在那少女面前一掃,突又哈哈大笑了起來,連聲道:「灑家真是糊塗,酒家真是糊塗,難怪看著你好生面熟,原來你就是那幅畫上的女子,好極好極,灑家正好問你,你在小金山上,究竟弄些什么花樣,而能難倒這些不遠千里而來的武林群豪?你那些黃金,究竟是從哪里來的?還有,你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么?」

麻煩頭陀一連串問了三句,卻也是躲在樹上的楊孤鴻以及不遠千里跋涉而來的天下武林群豪心里想問未問出來的話。

那絕色麗人秋波轉了兩轉,忽又「撲哧」一聲,嬌笑起來,緩緩說道:「您一連串問了人家這么多問題,叫我怎么回答您才好呢——這樣好了,我索性帶您去看看,這么您不就全知道了嗎?」

楊孤鴻居高臨下,只見這李莫愁笑起來有如花枝亂顫,頭上的鬢發,也不住隨風飄舞,不禁暗中自忖道:「我在書籍上常常看到尤物二字,卻始終不知道要怎樣的人能稱得上尤物,今見了這少女,才知道尤物是什么樣子。看來,金庸果然不我欺,這李莫愁的確是世間少有的絕色,實在是美得無法形容。

但是看到這里,他卻也不願意再看下去,不由哈哈大笑著從樹上陡然跳了下來,這一下,卻把在場的四個人都嚇了一大跳。

這李莫愁和麻煩頭陀自是更吃驚,因為他們都是是武功已達化境之人,卻連楊孤鴻返身回來爬到樹上去都不知道,看來,這個楊孤鴻的的確確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麻煩頭陀一揚方便鏟,凝陣以待。李莫愁卻只是陰惻惻地一笑,她並不擔心楊孤鴻。只因為楊孤鴻既然叫出一句「美人」就說明他追著她而來是卻不再是為了打架拼命的,她對自己的容貌當然是很自信的,自己兩個徒兒也無一不是人間絕色。這樣的三個女人,遇上一個楊孤鴻這樣的血氣方剛的少年,自然很難成為仇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