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兩位岳母與魔妻傳說(2 / 2)

但楊孤鴻呢?

當楊孤鴻再度轉身,李小波看見了他姐夫臉上的神色,那是一種猶如在邪惡上塗上了鮮血的感覺,令李小波幾乎站不穩。

他顫栗地看著楊孤鴻那變成血紅色的雙眼,顫抖地道:「姐夫,你怎么了?」

「淚是贈給愛人的,而血,報予敵人!」

冷冷的一句話,從楊孤鴻牙齒間咬出,李小波的身體僵住,待楊孤鴻已經邁步踏前,他才欲舉步跟隨。

床上的春蝶道:「小波,如果你姐夫失控了,你讓月兒去阻止他。這世上能夠阻止他發瘋的人,或許只有他純真的妹妹了。」

她第一次與楊孤鴻發生關系時,差點喪命於他爆發的獸欲,事後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何那時楊孤鴻會失控?直到現在她還是不明白,只是她隱約覺得楊孤鴻體內有著不可思議的突發力量,這是在他打敗地傑時,她所想到的。但這種近乎瘋狂的元素,很有可能導致理智的喪失,雖然這只是她的猜想,她總是擔憂著。

為了這種擔憂,她選擇了小月。她與小月接觸不多,卻能從楊孤鴻為救小月之時的情景知道,小月在楊孤鴻心中占據著不可言說的地位,而楊孤鴻看著小月時,雙眼中所露出的真摯與柔情是足以融化任何女人的,同樣也能融化他自己心中的悲恨。

「你敢肯定小月能夠阻止?」

李小波沉重地道。

他明白春蝶的擔心並不是多余,他清楚楊孤鴻是魔性極重的九陽重體之身,更何況曾經小月掉下狼道時,楊孤鴻本就獸化過一次,也就在剛才,他看見了血在楊孤鴻的雙眼流動。這突變的血紅的眼,李小波在張中亮眼中也看到過,只是楊孤鴻眼中的更生動、鮮明,近乎恐怖的程度!

「我姐夫已經臨近瘋狂了!」

春蝶閉上雙眼,嘆道:「只能賭一次了。」

「老實說,看見姐夫的樣子,我也想跟他一起瘋!」

說罷,李小波的手一掩門,閃身前沖。

這世上,論誰閃得快,除了李小波,就是波小李了。

趙子豪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妻子會帶著兒子和他的兩個小妾直奔瘋人院,時間只比冷晶瑩三女遲些罷了,他和黃大海、火龍等人走入瘋人院的大廳時,就看到了李小曼正坐在張豐和身邊。李小曼看見他們出來,站起來和他們打招呼,然後投入她母親的懷里撒嬌了一會,等眾人坐好了,才離開她母親,回到她丈夫的身旁坐好,趙子豪悄問她怎么來了?她的回答是:我想你。

趙子豪就被她徹底打敗了──男人對於女人的任性向來都沒辦法。李小曼的到來也許根本不需要理由,如今也給了他一個理由,他也就不再說什么,從冬雪手中抱過他的胖兒子,逗弄了一會,交到李小曼懷里,說:兒子餓了。

李小曼抱過兒子,也不管眾目睽睽,解了衣扣就露出一堆雪白,替兒子喂奶。

場面一下子尷尬。

趙子豪猛的站起來,用他高大的身軀擋在李小曼面前,兩手還拉過他的兩個小妾擋住兩側。

李小曼嗔道:「你這人真是的,母親給兒子喂奶有什么見不得人的?」

趙子豪搔搔頭,轉臉道:「這里色狼多。」

李小波叫道:「哇,豪哥,你這不是說我和張老兄嗎?再怎么說,她是我姐姐,我哪會對她起心?」

他不忘為自己澄清,楊孤鴻和火龍以及趙子威都不在,大廳里只有他和張中亮,作為色狼五人組成員中的李小波只得硬著頭皮挺身而出。

張中亮道:「我什么也沒看到,只看到你兒子胖嘟嘟的嘴好可愛,真希望我有那樣的嘴兒,咄咄!」

趙子豪喝道:「張中亮,你是否還希望我老婆喂你奶?」

張中亮笑道:「是你說的,我可沒那樣想過,哈哈,趙兄,別生氣,我雖喜歡看女人的胸脯,但母親喂奶時是令人不敢逼視的,其實在小波撩衣服時我已經轉身過去了,聽到小波大叫時才轉過頭來的,哪知會看到你擋在小波身前的可笑模樣,你也夠搞笑的了。」

趙子豪的臉都紅了,剛才的確有許多人轉臉到一邊不看李小曼,張中亮也是其中之一。

趙子豪干笑了兩下,發覺背後被人輕捅了幾下,聽得李小曼道:「子豪,行了,別小家子氣。」

趙子豪回首見他的妻子已經扣好衣服,才坐了下來,輕聲道:「以後別這么魯莽,叫人笑話。」

李小曼哂道:「誰笑話你了?是你自己專做些可笑的事情。」

李小波道:「大姐,想不到你生了孩子之後這么大膽奔放,我記得你以前很膽小文雅的。」

李小曼反駁道:「小波,姐什么時候膽小了?」

李小波想了想,道:「我記得有一次,我們院子里的兩條配,你見了就掩臉驚叫,轉身就逃了,還說不是膽小?」

他的記性真不錯,連這碼事也能記得一清二楚,佩服!

李小曼清美的臉竟紅了,她道:「那不是膽小,是害羞!」

哦!原來是害羞!

「剛才為何不害羞了?」

李小波打破沙鍋就是要問個底,干,老姐也不給面子。

李小曼氣得把兒子往冬雪懷里塞,走過去就扯住他的耳朵,叱道:「小波,我多久沒教訓你了?半年時間不到,你竟然學得如此壞?我這次非把你的耳朵扯爛不可!」

「啊呀呀姐,你放手,我的耳朵要裂了。姐,你以前不都說你是個文雅的女孩嗎?這是有損你的形象的,保持文雅,姐,保持形象呀!豪哥,快管管你老婆!爹娘,你們還笑,姐姐又欺負我了,她曾經說過嫁人之後不使用暴力的,她說要做個溫柔體貼的好妻子,你們還記得嗎?」

李小波在劫難中,見人就求救,只是也沒人來幫他,畢竟姐姐教訓一下弟弟是常有的事,誰讓他出生得比李小曼遲呢?

李小曼道:「在你面前,我只保持姐姐的威嚴。」

李小波求饒道:「姐姐,我知錯了,你放手吧!」

「沒這么容易,你每次都讓我敗壞形象,我現在決定壞到底了。」

李小波道:「姐,回去之後你再教訓我好不好?發泄夠了,總該顧及一下我的面子問題吧?我也是快當老爸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了。」

李小曼道:「不管你當什么,我都比你大。」

歐陽真勸道:「倩兒,放了你弟吧!」

李小曼氣憤憤地放過李小波的耳朵,李小波掩著左耳道:「姐,為何你對著別人時都很斯文,偏偏對你的親弟如此的粗野?二姐平時雖嬌蠻,卻很少對我動粗的,至多只是瞪瞪眼罷了,你難道就不能學二姐嗎?她一瞪眼我就怕了,你卻總要我求饒,我發誓下輩子無論如何要做大佬,看誰還敢扯我耳朵?」

忽覺右耳一緊一痛,驚叫道:「誰又扯我耳朵?」

「若還有下輩子,我絕不受你的騙,管你做了什么大佬,這輩子老娘都不放過你的耳朵。」

這是春水的聲音。

李小波喊冤道:「哇,春水姐姐,你怎么可以這么說,明明是你勾引我在先的,噢喲痛呀!我錯了,春水姐姐,是我騙你的,我下次不敢了,你先放手。」

他的手去拉春水的玉手,心里恨恨地想:媽的,這女人,在公眾面前不給老子面子,今晚老子定要吊她胃口,讓她膩喊我求老子粗暴地對付她──咦,不行,她的肚子里有我李小波的種,不能粗暴,怎么辦?

「楊孤鴻,,你的,大大的,滾出來!」

一長串喝喊從瘋人院的門前傳來,打破了李小波的得意思緒,這句話雖是中原話,卻顯得很是生硬。

眾人聽得此話,紛紛站起來,一時沉靜。

一直未出言的塔妮道:「這是東洋人的口音。」

張豐和嘆道:「來了。」

杜清風冷靜地道:「塔妮,你去叫火龍出來,小波,通知你的姐夫,這仇,該讓他們兩人來報,你們先出去,我到晶瑩那里看看就出來。」

「不用了,我已經出來了。」

冷晶瑩由張思雨扶著進入大廳,旁邊跟著陳醉和小月,她本來是要到陳醉的房里的,可是在途中遇見了陳醉兩女,知道楊孤鴻和春蝶單獨相處,她便改變了主意,准備走出大廳待一會,不料剛好聽到來自大門外的喝罵。

她咬牙恨道:「就是他們!」

杜清風率領眾人到達瘋人院門口,雙眼幾乎要噴出血來了,雖然冷晶瑩是武林正道中人人唾罵的蝴蝶夫人,卻也是他杜清風的女兒的老母,而正是這群長著惡心模樣的男人了冷晶瑩的蝴蝶門,這怎不叫他發火?敢踩他杜清風的女人的窩,不是不給他杜老頭面子嗎?

「誰是楊孤鴻?」

那領首的青年問道。

冷晶瑩出來才知道這群東洋人的人數比上次還多了一半,大概有一百多人,其中多了一個還算得美的少女,在那少女身旁的青年是冷晶瑩沒見過的,但她能夠感覺得到他是比村野還要厲害的人物,應該是與陽龍君的弟弟同等級的高手。看來今日瘋人院又有一場血戰了,然而,冷晶瑩並不懼怕──這瘋人院別的沒有,打架的人才卻是一大堆,並不像她的蝴蝶門只是在床上打架高人一等,哪怕是在任何地方,這瘋人院里的這群人也不是怕任何人的,這里的某些人,有著比地厚的臉皮、比天大的膽子,以及不輸於任何人的強悍。

「我知道你會找來的,你的膽色真令人佩服,在中原,沒有幾個人敢在龍城撒野。」

冷晶瑩平靜地道。

領首的青年道:「是嗎?可惜,我不是,中原人!」

站在青年左邊的陽龍君的弟弟喝道:「楊孤鴻呢?」

黃大海踏前一步,臉呈怒色,抽劍在手,劍指著他,沉聲道:「你說話給我小聲點!」

陽龍君的弟弟狂笑道:「你的、就是、楊孤鴻?就是你的、殺了我的、咳──大哥?」

張中亮道:「麻煩你先學會說話再出來現世,你說著不辛苦,我聽著就辛苦。」

他乃說話的高手,怎見得人連說句話都要停幾下?還他媽的敢吼著說,!

黃大海道:「楊孤鴻是我哥,怎了?有什么盡管沖著我來,我全部接下!」

「還有我!」

似乎許多人異口同聲道。

只見火龍、張中亮、趙子豪以及陳醉都齊踏步上前,與黃大海並肩站成一排,其他的人也相繼迎上前。

一陣刀劍聲不絕,雙方的武器統統出鞘。

「讓開,不然別怪老子從背後偷襲你們,媽的,好狗別擋主人的路!」

從東洋人背後傳來趙子威的喝喊,接著便是兩聲驚叫,只見從東洋人後面彈飛出兩個東洋人,竟是被威哥哥一手一個拋出去的。

東洋人回頭的時候,只見到那兩個被拋出老遠的同伙躺在地上不能動了,卻不見趙子威的身影,忽又聽他道:「老子已經在你們面前了,真是一群蠢豬,幾乎每個都長那么矮,還以為能擋住爺們的輕功,還沒使勁就從你們的頭頂踩過了。哈哈,張中亮,我已經說了太多廢話了,這是你的強項,還是你來費口水吧──他們三個呢?」

火龍道:「小波去叫楊孤鴻了,火龍還未出來。」

張中亮道:「你不是追著夢香去了嗎?」

趙子威笑道:「我跟著她們走了半條街,她們又要折回來,剛好遇著這群狗擋路,她們在這群狗後面看我們怎么殺狗。」

「閉嘴!」

領首的青年的妹妹喝喊道。

「咦,想不到群狗里面還有如此美麗的,張中亮,聽說你吃了狗鞭,待會就讓你去對付她好了。」

趙子威一手搭在張中亮肩膀上,對面前的東洋人的憤怒視而不見。

少女就想沖過來和趙子威拚命,卻被她的哥哥拉扯住了,只聽他道:「讓他們的人出齊,一並了結。」

張中亮看了看那兩兄妹,掉頭輕笑道:「怎么是我?小波吃得比我多,應該叫他去,你知道本公子向來只懂憐香惜玉,不像他們,連女人也不放過,而他們所殺的女人中有些曾與本公子風流過,你說我該怎么辦?」

趙子威道:「等他們出來後,不用我教,你也知道怎么辦了,其實很簡單,是吧?」

「說得很對!」

張中亮瀟灑地笑道,他的灑脫與趙子威的爽朗形成強烈的對比,但這兩個高大的男人站在一起,又有著無法言傳的協調,誰也想像不出不久前他們兩人還是情敵。

東洋人里的兩個少女盯著面前這五個高大的年輕男人,又看看自己身邊的男人,都不敢相信世上會有如此超人氣的組合──火龍的飄逸、趙子豪的豪邁、黃大海的沉郁、張中亮的瀟灑、趙子威的明朗,配上他們高大的軀干,以及長相不錯的臉蛋,使得他們具有迷惑女人的龐大魅力,就連作為敵方的她們也不能不為之驚嘆!其實,若再加上陽光男孩李小波和壯實粗獷的火龍,她們的驚嘆或許更大了。

站在背後的杜清風、李初開和楊洋看著面前五人的背影,感慨萬千!

楊洋道:「他們讓我想起我們的青春。」

杜清風道:「我記得你那時沒有這么英雄,你是小波級人物,初開你也差不多,拚命的都是我和傑英,還有徐飄然。」

李初開氣道:「杜清風,還錢!」

真是的,在這么多後輩面前,竟敢不給他李初開面子?

杜清風笑道:「保護費還有得還嗎,嗯?」

李初開白眼一翻,道:「待會還是你去拚命。」

杜清風道:「用不著我老頭出手了,這群年輕人已經成長,他們會比我們那一代還輝煌的。初開,還記得我們祖先的光耀嗎?」

李初開神色庄重地凝視著杜清風,忽地點點頭,不再言語。

能夠聽得懂中原話的東洋人幾乎被他們面前這群人物給氣得半死,他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竟然在強大的敵人面前談笑風生,仿佛當他們不存在一樣,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侮辱、心靈上的沉重打擊!

領首的青年冷言道:「你們似乎不知道死到臨頭?」

趙子威和張中亮相望一下,突然狂笑起來,與此同時,他們兩人的刀劍冷然出鞘!

「我只知道死──」這是火龍沉冷的未完的喝喊。

李小波的聲音接下了後半句:「已經降臨在你們的頭上!」

眾人驚喜回首,看見了走在最前的三個高大男人:楊孤鴻、火龍和李小波。

沉重的腳步聲,響徹瘋人院的空曠走廊。

自從冷晶瑩三女狼狽到來,楊孤鴻得知五女以及拚命三郎的死訊,他就表現得很冷靜,也許吧!

他很少這樣冷靜的,只是胸膛里燃燒的火焰必須要用冰才能封住,在得知仇人的到來時,他壓抑的悲怒便從他的心里噴涌而出,這成就了他浩瀚的爆發力與戰斗力。

在狼道時,面對著數百匹野狼,他徹底地釋放了他的能量,那時為了保護小月,如今卻是為了仇,將要面對的也是──人!

春蝶的擔憂他清楚,這可愛的小蝶兒不想讓他的手多沾鮮血,只是有人已經把他的女人的血放干了,他又該向誰要回來?

對於五女,也許不能說愛,但情,總是有的,她們為他而改變,為他而付出,並且時刻守望著他的歸來,就憑這些,他應該為她們付出些什么,何況她們也是因他而死的。

他對於拚命三郎的印象很好,況且,冷如冰曾經無意地說過,其實拚命三郎是她的三個養父,而如今也因他而慘烈地戰死了。

這世上,並不是只有英雄的死才能令人心悸的。

楊孤鴻堅信五女和拚命三郎的犧牲,必須要用仇人的血來償還的。

雖然拚命三郎各自都替自己報了仇,但他從冷晶瑩的口述中得知,拚命三郎死前還是希望他再度復仇的。

拚命三郎並不是善者,他們要的不只是本,還要討回利息的。

很多時候,楊孤鴻本人也堅信自己不是一個好人。別人不清楚,但他自己明白,某種時候,他甚至害怕自己。

他的腳下用勁,踏在石鋪的廊道,走入大廳,忽聽火龍驚道:「楊孤鴻?」

廳里同時響起女人的驚呼。

她們看見變了樣的楊孤鴻,仿佛一匹發狂的野獸。

楊孤鴻停了下來,看著五人──火龍和塔妮在前,夜來香和趙子青扶持著玉蝶。

火龍嘆道:「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子,你差點把我嚇了。」

楊孤鴻沉聲道:「他們殺的是我的女人!」

「嗯,我理解!」

火龍點點頭,突道:「你就這么出去嗎?你的刀呢?」

趙子青出言道:「楊孤鴻的刀一直都是小波拿的。」

塔妮也道:「小波沒跟出來,大概是取刀去了。」

「並不是只有刀才能殺人的,刀是用來使招的,殺人的最終武器是人的心。」

楊孤鴻凝視著塔妮,眼光的血芒漸強。

塔妮打了一個寒顫,垂下臉不敢與楊孤鴻對視。

火龍道:「楊孤鴻,你把我的美人嚇壞了。」

楊孤鴻眼中的紅光收斂,嘴角拉出一絲魔魅似的微笑,道:「嗯,我也不想,只是到了這種時候,我總是不怎么可愛。」

「我卻覺得這時的你是最可愛的。」

這是玉蝶說的,因為她心里的仇在發酵──她喜歡血的味道。

楊孤鴻再次邪邪地一笑,一手搭在火龍的肩上,道:「走吧!地獄的使者在怨我們拖拉了。」

火龍道:「我突然發覺你說話很有詩意。」

「嗯?」

「死亡之詩!」

「環山村出了兩個詩人哩!姐夫,等等我,你的刀。」

「拿著吧!我讓你知道所謂的拳王絕不是吹牛,就如同我當初說烈陽真刀是天下第一刀。」

「你說你是歌神也不是吹牛,我最喜歡姐夫唱歌的樣子,真的。」

眾人大驚,他們看見楊孤鴻血紅的雙眼,仿佛兩顆燃燒的鐵珠,配上他浮腫的紫黑的臉龐,猶如一匹野獸似的,哪怕當初他以烈陽真刀對敵時,也是一種淡然的魔性,並不像此刻獸性的復蘇。

李小波首先沖過來,在小月耳邊道:「姐夫快發瘋了,春蝶讓你阻止他。」

小月並不是第一次看見楊孤鴻這個樣子,在狼道時,楊孤鴻比現在還要可怕,因為楊孤鴻曾為了她而變得如此,所以她特愛這樣的大哥,她道:「妹妹不應該阻止大哥的,你不知道嗎?」

李小波道:「我只是傳話,至於你怎么做,我可管不了。」

小月走到楊孤鴻面前,道:「大哥──」「月兒,讓開,大哥要殺人了。」

楊孤鴻把小月拉到一旁,繼續前行。

覃玉芬雙眼盯著楊孤鴻,忽聽得她旁邊的春燕道:「洋哥,小姐擔心的事終是發生了。」

楊洋嘆道:「該來的總要來。」

杜清風凝視了楊孤鴻好一會,又低頭沉思。

黃大海看著走近的楊孤鴻,道:「大哥,我們等你很久了。」

他往旁一移,讓出一個缺口,楊孤鴻和火龍從缺口里穿過去,站在五人的前面。

火龍手提金槍往地下一插,地里,道:「誰是政宗和村野,養的,給老子站出來!」

只見東洋人里站在最前排的七人中最右邊的兩個男人趨前一步,一個二十左右,另一個看起來有三十多了。

前者就是村野,瘦長的臉並不難看,只是那臉龐里冷峻的雙眼使得他的臉整個看起來都是冷的,在冷色之中夾著殘酷的味道,他冷冷地道:「村野!」

那么,另一個就是政宗了,他是個中等個子的壯實男人,沉著臉,一把武士刀握在手中,緊盯著火龍。

火龍沉聲道:「就是你們兩個殺了五姬?」

政宗道:「沒錯,那五個女人是我們殺的。」

「你們先死吧!」

一聲沉冷的話從楊孤鴻口中說出,是一種極輕的聲調,卻令在場的人的心里都震了一下。

東洋人里領首的青年道:「你是誰?」

楊孤鴻道:「我是你要找的人。」

青年的妹妹懷疑地道:「聽說楊孤鴻是一代美男子,你這個模樣也敢冒充他?」

楊孤鴻答非所問地道:「你叫什么?」

「美幸子!」

「美是美,幸不知,子不子!」

楊孤鴻說罷,美幸子就欲出言相斥,卻聽楊孤鴻猛的沉喝道:「就是你這小妮子打傷我岳母的,啊!是不是?」

美幸子怔了怔,定下心之後才道:「是又怎樣?」

楊孤鴻不再理她,轉眼盯著政宗和村野,血光從他的雙眼中逼射而出!

他緩步走向兩人,陽龍君的弟弟飄身擋住他的去路,喝道:「你就是楊孤鴻?」

沒有回答,楊孤鴻仍踏步前進,陽龍君的弟弟被他的氣勢所逼,不自覺地跟著後退。

火龍道:「你長得很像陽龍君,你就是陽龍君的弟弟吧!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治倉君。」

「痔瘡菌?你還是讓開吧!別傳染給我們,讓你這種人活著,真是人世的禍害啊!」

火龍感嘆道。

治倉右手回伸至背抽出佩刀,刀指火龍。

火龍一笑,槍拔開他的刀,道:「你死鬼老哥不是我送行的,你找他要遺言吧!」

「你的,殺了他,殺你!」

治倉把刀指著楊孤鴻的前額,喊道:「出招,我不殺不、抵抗的人。」

李小波道:「姐夫,刀!」

「把你的爛刀拿開,老子沒耐性了!」

楊孤鴻狂吼出聲。

治倉的眼神眨動了兩下,刀在他手中顫動一下之後仍然指著楊孤鴻。

楊孤鴻眼中血光再盛,衣袍鼓脹。

「治倉君,回來,讓政宗和村野對付他們。」

治倉回首看了領首的青年,收刀回鞘,走回青年的身旁站好,咬牙道:「殿下,我想親手殺了他。」

「誰殺不是一樣?」

這兩句話他們用的是東洋語言,楊孤鴻眾人聽不懂。

楊孤鴻走到村野面前,兩只血眼緊盯著他。

火龍卻站在政宗身前,一改神色,笑嘻嘻地道:「我們來個友好比武好不好?」

政宗臉露疑惑,不明白火龍所言。

火龍繼續笑道:「在我們開打之前,我們先握個手吧?」

他把左手伸出,政宗看看他,又回首看看主子,只見領首青年輕點了頭,政宗就把左手伸出去與火龍的手握在一起,忽覺得手疼痛之極──「你沒機會了!」

政宗的右手欲揮刀砍火龍之時,火龍右手的金槍已經帶著一片金芒沖天而起,而他的身影閃到了政宗的背後,空出來的右手抓緊政宗的右手腕,使得政宗一時動彈不得。

「你的,雜種,偷襲!」

「忘記告訴你一件事,我是丐幫最英明的幫主。」

一道金光從天而降,直往政宗的天靈蓋刺下,政宗旁邊的村野大驚,舉刀欲砍火龍──雷聲突響,楊孤鴻的右臂的衣服震碎紛飛,他強大的拳頭在村野動作的瞬間重擊在村野握刀的右手腕,一聲慘叫,村野握刀的手和刀柄同時粉碎,血肉紛呈。

村野忍痛出拳,左拳帶著猛烈的勁道側勾往楊孤鴻的太陽。

楊孤鴻猛的沉腰,村野的拳頭從他的頭頂滑過,瞬息之間,楊孤鴻抱住他的腰身把他拋出三步之遙,村野還來不及反應,楊孤鴻已跪落在他胸膛,拳頭以無與倫比的速度朝他的腦袋擂落──這一拳,沒了雷聲的伴隨。

有的,只有獸性的發泄!

「砰!」

一聲,拳頭與村野的頭相撞!

白的腦漿!

紅的鮮血!

夾雜一起,從村野的腦袋里爆破開來!

驚呼頓起!

東洋人齊抽劍朝楊孤鴻和火龍沖殺過來,瘋人院門前的人隨之迎上,兩方瞬間開戰。

但楊孤鴻恍似未覺,拳頭仍然不停地擊落在村野破碎的頭殼,在那里,已經沒有完整的頭骨了。

有的,只是一個頭大的深坑。

迅猛的拳頭就如此不停地打在那土坑里。

遠處的夢香和抱月看著拚殺的人群和楊孤鴻發狂的樣子,抱月道:「姐姐,我想過去看看他。」

她的眼淚都流下來了,楊孤鴻的痛苦,她總能感受得到。

夢香拉住抱月,道:「別去,剛才他還認得人,現在可能已經失去理智了。在那屋里,他的拳頭打向我的時候雖有雷聲,但他的眼睛很正常,不像今日的血紅色,他現在就像只發瘋的野獸,沒了人性的。奇怪的是,他那時出拳時,隨著雷聲的爆發,他的全身衣服都被震碎,剛才為何只震碎了右臂的衣袖?」

抱月終於明白為何楊孤鴻和夢香在那房里時會出現一聲響雷了,也總算清楚為何楊孤鴻會赤裸著走出來的。

「姐姐,我們不幫忙嗎?」

夢香道:「不用,東洋人里的高手還沒出手,出動的人數雖比四大武林世家要多,卻並不濟事,再說張豐和和杜清風以及覃玉芬等女也沒出手,我們擔心什么?如果四大武林世家懼怕這些東洋人,他們就不會這樣出來了。要知道,在龍城,四大武林世家的人至少也有三百多人,而張豐和也帶了不下於一百的武斗門徒過來,再加上丐幫的上千人數,足夠把這一百多人踩成爛屎。而現在他們都沒有出動這些手下,可見他們不把這百來東洋人放在眼里。這瘋人院里的人,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

就在此時,幾聲驚叫:阿──呀──「大哥!」

只見東洋人群里那個不知名的少女不知何時已經閃到楊孤鴻的背後舉刀正往楊孤鴻背心刺下──眾人欲救不及!

小月不顧身陷在重重包圍中,飛身撲往那東洋少女。

但尖刀,已經刺入楊孤鴻的背,少女一怔,因為她手中的刀無法再繼續往下刺了,強大的反沖勁道幾乎令她手中的刀震離。

楊孤鴻猛然回首,血紅的雙眼仰視著少女,嘴里吼叫一聲,反手抓住刀尖,與此同時,小月的劍向少女的背直刺,少女大驚,左手閃電般往小月一揚,叫做手里劍的暗器擊打在小月的右臂,小月痛叫出聲,內勁中斷,跌落在地。

「不自量力──啊!」

少女驚呼。

當她回首時,楊孤鴻手執刀尖把刀拔離他的背肉,她只覺得手中一痛,武士刀已經離開她的手到了楊孤鴻的手中,同一瞬間,高大的身軀擋在她的身前,刀光一閃,在她的驚愕中,楊孤鴻狂笑,手中的刀砍在她細白的脖子,剎那,血光沖天,少女身首異處!

楊孤鴻右手一揮,手中的刀被他拋出老遠,他的雙手抓住未來得及倒地的少女的屍體,兩手抓住無頭少女的雙臂,嘶喊一聲,雙手朝兩旁一張,少女的兩只手跟她的頭一樣離開了她的身體。

「英子!」

剛才站在少女身旁的青年抽刀飛撲往楊孤鴻。

「山本,回來!」

美幸子驚喊道。

但青年凌空的一刀已經朝楊孤鴻當頭砍落,就在此時,楊孤鴻眼射紅光,臉瞬間變成雪白散發著絲絲寒氣。他呼嘯一聲,憑著此刻野獸的反擊本能,身影閃射前沖,後發先至,雙手抓住半空中舉刀撲過來的山本的雙腳,但他的沖勢依舊,兩種相反的迅猛沖勁使得山本的身體發出骨骼脫節的聲響以及慘叫,還來不及回刀反刺,楊孤鴻已經把他的身體往前甩拋出去,撞在瘋人院的牆上,腦破血流,一命嗚呼!

「你這野獸,我殺了你!」

美幸子哭喊著舉劍向已經發狂的楊孤鴻沖來。

領首的青年臉面變色,飛身把美幸子抓住,同時喊道:「治倉君,率人全力撲殺此人!」

一聲令下,許多東洋人不顧生死,舉刀沖向楊孤鴻!

杜清風喝喊道:「擋下來!」

他的話剛喊罷,瘋人院門前的人還不曾動手之際,楊孤鴻已經沖至東洋人群里,接著慘叫不止,人體的肢肢節節和各類器官如同天女散花一樣拋落大地。

血雨腥風!

血似殘陽!

「慢著,不要過去!火龍,你們退回來,快!」

杜清風驚喊道。

此時,只見楊孤鴻在人群里,見人就抓,抓到就撕,而東洋人砍在他身上的刀並不能使他停止下來,他的拳頭幾乎每打出去都會令其中一人的腦袋爆開,杜清風到了此刻才明白為何在狼道時那些狼都像被猛獸撲殺撕毀的,此種情景實在恐怖!

「全部退回來!」

東洋人的領首青年也下了撤退令。

人群急散,空曠地上忽地飄落一道花影。

「美幸子!」

竟是美幸子在她的哥哥放開她之後又重新單獨撲向楊孤鴻,就在她的劍刺在楊孤鴻的胸膛之時,楊孤鴻的左掌強勢地拍落她手中的劍,右拳朝她的臉門直擊過去──「楊孤鴻,夠了!」

夢香的嬌叱在美幸子旁邊響起,美幸子整個嬌軀被夢香及時地拋往後面,而楊孤鴻的左爪突伸,抓住了夢香的右臂膀。

「楊孤鴻,不要!」

抱月驚叫。

楊孤鴻卻是聽不到的,他的右拳強猛的朝夢香的臉門直擊射去。

全場屏息,繼而──「轟隆」一聲,牆破人飛,楊孤鴻龐大的身體撞在屋里的桌椅,把這屋里的物件撞個粉碎。

夢香跟隨而至,楊孤鴻還來不及爬起來,夢香的劍已經刺在他的胸膛,他悶哼一聲,怒視著夢香,然後又垂首看著沒入自己胸膛的劍尖。

他能感覺到,這劍,幾乎刺破他的心臟!

夢香更是大驚,她這一劍,最低估計會穿透楊孤鴻的胸背,然而只刺入一點點就再也刺不進去了。在她的劍碰到楊孤鴻的肌肉之時,那一刻,她感到無比強大的反沖力。

這無賴,體內的罡氣竟是如此的強大!

夢香沒有猶豫,劍抽出,血涌出的剎那,她的劍又削往楊孤鴻身上的其他部位,但她驚奇地發現,那本是噴涌著鮮血的胸膛,很快地血流就停止下來了,楊孤鴻身上其他傷處也是一樣,都會以驚人的速度止血。

她的劍無情地落在楊孤鴻身上,楊孤鴻則不停地痛叫著,他的身體的傷不停地添。

他怎么也想不到夢香會如此狠,剛才他只不過擁抱了她,此刻她卻非置他於死地。

劍無情,傷滿身!

夢香在極度氣憤中,顧不得楊孤鴻的生死。她本來就對楊孤鴻有意見,而從來未被男人碰過的她,竟被這個她心里討厭著的男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強抱、非禮,她豈能輕易算數?

抱月被他得到,已經使她的心里極不好受了,抱月和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夢香怎么也料不到抱月會愛上這個無恥男人,難道抱月不記得他曾三番四次的調戲?

難道抱月喜歡他的調戲?

但她,夢香,是絕不喜歡的,也絕不允許任何男人的輕薄!

從小到大,她潔凈的嬌體就沒被男人碰過,她並不像冷如冰一樣討厭男人,只是在她的思想里,她無比純潔嬌貴的身子是絕不能便宜那些臭男人的,她可以與男人相處傾談,然而,她是不允許男人的接觸的。

這是她由小形成的思想,在只有女人的明月峰,她的這種思想成立並且持久地存在著,只是從她踏入江湖──也就是前往武斗門之時,一路上,她遇到了許多男人,她明白,活在這世上,不與男人相遇,是不可能的事,除非這世上的男人全死光光了──這更不可能。

在她十歲的時候,那時抱月只有九歲,瑤琴逗她們長大了就要嫁人了也就要分開了,兩小說了一句話,也就在兩女之間形成一個承諾。

那也許只是小時候一個無知的玩笑,但無論是她夢香或抱月,都一直緊記著。

是的,承諾若不算什么,那么,她與抱月之間從小建立起來的姐妹之情還能算什么呢?

獨身是她懂事之後漸漸形成的極端思想,這是明月峰一向的主張,在明月峰的女徒,許多都算得上是帶發修行的清心之人,在這種環境下成長的她和抱月不可能不受到感染,只是抱月竟被一個無賴打破了心里的寧靜,這是她始料不及的。她並不後悔曾經的承諾,只是抱月所鍾情的男人,竟是如此一個無用的無賴,叫她如何能接受?

她發泄似的把劍往地上的男人刺、削、砍,而楊孤鴻竟不反抗,只是每一劍落在他的身上,他就痛叫一聲,雙眼中的芒光漸漸增強,眼中現出他那經典的魔魅。

夢香與他的眼神對視,心中一怯,手中的劍就朝他的眼睛刺入,楊孤鴻的頭一偏,右手抓起身旁的從椅子上斷下來的木棍側打在夢香的長劍,夢香一時疏忽,手中的劍竟被楊孤鴻強勁的木棍沖撞力劈飛,當她醒悟過來時,楊孤鴻以她無法想像的速度撲飛起來,瞬間把她撲倒在地,她知道,這次再無法掙扎得脫了。

楊孤鴻的蠻力她是知道的,卻不知道此人在某種時候會有如此的速度,這男人被她一掌就劈飛入這屋里,與厚牆相撞的他竟是安然無恙,她本不該輕視他的,只是他所表現出來的窩囊,令她覺得他根本無法反擊──除非是她被他抱住了,不然他是不足以懼的。

然而,此刻──看來這男人並不像他表面如此簡單,在與厚牆相撞之後,又承受了她無數的劍傷仍然無事一樣。如果是一般的人承受了她憤怒的一掌,十條命也沒了,他卻仍然活生生的。

她出劍時幾乎用了五成的功力,仍未能刺入他的身體多少,難道他是金剛不壞之身?

在這龍城,真正修練金剛之身的人只有洛金,這個無賴怎么可能?

她怎么能夠想到,楊孤鴻曾經吃下的火雲獅虎的內丹,這火雲獅虎是極度陽剛之物,那皮一般的刀劍很難刺入。在狼道時,他把潛能逼發出來,也從而把內丹的性能從他的血液里激發出來,再加上他本身修練的「天地心經」雖是只使他的某個部位有極強的攻擊力,但對於全身的其他部位卻起著強浩的防守之能,這天陽地陰之氣隨時自動流轉全身,雖不具有任何攻擊力,但別人也很少能夠傷害他,除非是像夢香這級別的高手,不然他全身連皮都不會破,像當初張思雨劍削他的陽根一樣──對於別人來說,陽根是最弱的部位,但對於練了天地心經的楊孤鴻來說,這個部位正是最強的部位。

唉!造物弄人。

此時,楊孤鴻的魔性被激發,而夢香卻因為輕易地把楊孤鴻打倒,而不把楊孤鴻放在心上,雜亂無章地在楊孤鴻身上出劍,不料卻被楊孤鴻逮到反擊的機會,且反擊成功!

她後悔無葯,只能讓楊孤鴻壓在地上,一雙如夢似的眼睛驚懼地盯著邪性十足的楊孤鴻。

這身上的男人,在這一刻,令她感到心顫。

楊孤鴻邪笑道:「你錯了最好時機,很遺憾,這次我不會隨便放開你了。」

「要殺就殺,別說廢話。」

夢香的聲音仍然是很好聽。

楊孤鴻道:「如果你同意抱月跟我,我就放了你。」

夢香怒道:「絕不!」

楊孤鴻邪邪地道:「信不信我當場你?」

「楊孤鴻,你死定了!」

隨著夢香的喝喊,她手中的斷棍強猛的敲打在楊孤鴻的頭上。

「砰!」

「轟隆!」

夢香手中的斷棍擊到楊孤鴻的頭殼之時,雷聲驚響,衣服碎片紛飛,斷棍再斷,楊孤鴻的頭殼卻依舊完好無損,她不敢置信地盯著楊孤鴻,眼中有的不只是驚訝,還有著說不出的恐慌。

楊孤鴻雙眼中的魔光突強,右手揮拳,伴著灼熱的拳風朝夢香的臉門直擊而落,夢香本能地偏頭,強勢的拳風吹開掛在她臉的面紗,拳頭忽地停止下來。

夢香擺正臉,仰視著神色古怪的楊孤鴻,此時,她才發覺自己臉上的面紗已經飄飛了。

楊孤鴻的拳頭幾乎近碰夢香臉上潔白的肌膚,他盯著夢香那仿佛高山雪月一般清美的臉,在他所見過的女人中,單論臉部的美麗程度,或許只有秋韻以及那玉蛇門的少女可以與夢香平分秋色,但並不是夢香的美麗令他震撼,而是夢香雙眼中的夢幻色彩以及整個臉龐給人一種如夢如幻似的存在感覺,使得這個絕美的人兒帶上了一種夢幻的色彩,仿佛真實之極,又似是飄渺之極,在這種真與虛的思緒中,他的拳頭不停地顫抖著。

抱月和夢香,兩個絕美的人兒,以夢香的姿色更勝一籌,但兩女的氣質同樣都給楊孤鴻以心靈的大沖擊。抱月的純真透明、夢香的虛幻飄渺,是兩種強烈的對照,偏偏兩女又同在一起,似乎就是為了證明矛盾論的偉大性。

楊孤鴻抓緊的拳頭忽然松開,手掌輕撫著夢香的臉龐,感到她的嬌體在微微顫抖。

「楊孤鴻,你殺了我吧!」

夢香顫著聲音哀求,她不想讓楊孤鴻輕薄。

楊孤鴻嘆道:「我下不了手。」

夢香沉默。

楊孤鴻的手撩了撩她額頭的亂發,俯首親吻下去,夢香欲偏,卻被他的兩只手定住了臉龐,從而承受了他很溫柔的一吻,在這種雙方敵對的情況下,就在剛剛廝殺之後,這溫柔如水的一吻,令夢香憤怒的同時,心房也同樣的震撼。

「果然香,如夢似的香,你是我楊孤鴻一生中最香的夢,不管你要不要,我在此立誓,這輩子絕不對你出手,也絕不允許誰傷害你!」

「楊孤鴻,我不但要殺了你,且還要閹了你,你這色魔,竟敢非禮我?」

楊孤鴻眼中的魔性已消失,臉上呈現淡然的笑,放開了夢香,就在他欲站起來之時,夢香全力的一掌擊打在他的心胸,使得他那本已止血的胸膛又開始噴血,整個龐大的身軀撞上另一張大桌,把桌子撞碎之後,去勢未停的身體又撞在另一扇牆,把牆撞塌了,他的身體的沖勢已盡,跌落在牆腳,躺在那里不動了。

夢香站起來驚異地看著地上如死的楊孤鴻,喃喃道:「剛才如此強悍,難道只一腳便沒命了?」

她走了幾步,拿起地上的劍,朝楊孤鴻走去。

「不管你是假死還是裝死,我都要讓你無法非禮女人,你這混蛋色魔,總是惹人惱!」

夢香說罷,手中的劍直插向楊孤鴻的,卻無法刺進去,她蹲下來看著那雄根,臉面泛紅,喃喃自語道:「怎么會這樣?」

她伸手在楊孤鴻的鼻尖上試了一下,楊孤鴻竟沒了呼吸,又縮手想放到他的心胸,看到那里血糊糊的,眉頭一皺,站了起來撿起她的面紗,重新掛在臉上,只露一雙如夢似的眼睛,沒有再看地上的楊孤鴻,徑直向牆洞走出去。

也就在此時,在她背後躺在地上的楊孤鴻的雙眼突睜,眼中散發出一種淡淡的邪笑。

永恆的魔魅之笑!

楊孤鴻的拳頭將近夢香的面門,夢香掙脫不了,強猛的拳風吹揚起她的面紗,露出傲世的艷美半臉,眾人驚呼,楊孤鴻的拳頭停留在半空,顫抖著。

血色的眼睛閃爍!

空氣仿佛在凝結。

時間在跳躍。

夢香舉起左手扯下面紗,眾男的眼睛都轉到她的臉龐,驚艷無比!

夢香如夢似的聲音響起:「你還記得你的誓言嗎?」

楊孤鴻血紅的雙眼漸漸變淡,慢慢地回復黑白之色,凝視著夢香,舉在半空的拳頭無力地垂下來,整個人軟弱地靠在夢香的胸脯,大聲地嚎哭著。

在場的人都松了一口氣。

李小波心想:原來能夠阻止楊孤鴻發瘋的不只是小月,還有個夢香。

他並不知道若非因為夢香的面紗飛揚的剎那與楊孤鴻和夢香在那屋里有著相仿的一瞬,激起楊孤鴻靈魂底的那一絲無法抹除的記憶,夢香怕早就香魂去矣。

打斗雖已結束,但剛才那一幕仍使人心有恐懼。

從地上爬起來的美幸子提起刀仍要砍殺楊孤鴻,被她的哥哥強拉住了,她哭喊道:「我要為山本報仇!」

這是用東洋話說的,在場的大部分人聽不懂,但多少猜測到她與山本之間有著不同尋常的感情,而山本似乎又與被楊孤鴻殺死的少女有著某種親密的關系。

領首的青年用中原話道:「仇總是要報的,但不是現在。」

楊孤鴻已經不哭了,靠在夢香懷里,夢香的雙手下垂著,不知該抱著他還是應該推開他,她沉思了片刻,推開了楊孤鴻少許,看見他那染滿鮮血的臉,他的雙眼緊閉著,竟是睡著了。熟睡的他,猶如孩童一樣脆弱,哪怕是臉上有著許多人的鮮血,看起來他仍然是那么的安詳,鮮血在他的臉上襯得他的臉更加的紅艷,像一個喝醉酒的紅孩兒。

她的心一軟,手中的勁道一去,又讓楊孤鴻高大的身軀靠在她的胸懷的柔軟上,嘴兒輕輕地喊出一句:「他睡著了。」

治倉忽然用東洋話對領首的青年道:「殿下,這人的體內有著野獸之血,這種人的狂野之性一旦被激發就會失去理智,而正是如此,他才在突然間變得極度強大。可是他也有缺點,當他的野獸之性一旦中止,因為激發潛能耗盡他的能量,他都要熟睡一段時間才能恢復,現在殺他是最好的時機,若等以後,可能就永遠殺不了他了。」

青年沉吟,忽道:「他的野獸之性隨時都會爆發嗎?」

治倉道:「爆發的機率很少的,一般來說,只有在極度憤怒或極度危險中,才會爆發。」

青年道:「那並不是沒有機會殺他的,如果現在動手,我們或許不敵這些人。」

治倉狠道:「即使拼著一死,也要先殺楊孤鴻,絕不能等他醒來!」

兩人用東洋話交談,除了東洋人,其他的人都聽不懂,但看到治倉雙眼如狼似地盯著夢香身上的楊孤鴻,武林四大家的人也時刻防備著東洋人的突擊,畢竟楊孤鴻殺了許多東洋人,他們不會就此罷休的。

治倉和陽龍君一樣,或許都是忍者,誰也沒料到他的身影忽地消失。就在大家驚詫之時,聽到「蓬」的一聲,治倉的身影被夢香揮出的一道雪白掌勁擊退,他臉色蒼白地盯著夢香,怎么也料不到這女人竟然能夠看清他的隱身術且把他擋了回來。

夢香美麗的雙眼神芒逼射,罩定治倉,冷冷地道:「你若要殺他,等他睡醒之後。當他還在我的懷里熟睡之時,別作第二次偷襲,滾!」

治倉看著這個無比美麗的少女,突地飄身回到青年身旁,用東洋話道:「殿下,此女的武功像她的美麗一樣無與倫比。」

「撤!」

領首青年沉喝之下,所有活著的東洋人跟隨他離開了瘋人院,他們來時,浩浩盪盪的一百多人,去時卻只剩五十人左右了,幾乎一半的人喪生在楊孤鴻的手中。

這仇,不但沒解,更深了。

瘋人院的人朝夢香和楊孤鴻圍了過來,春燕感激地道:「謝謝你!」

夢香淡然道:「不必謝,我只是不想讓太多人死在他手中。」

「也不想我姐夫死在別人手中,是不是?」

李小波自作聰明地說了一句,得到了夢香瞪過來的兩只白眼球。

張中亮痴痴地望著夢香的臉龐,驚嘆道:「夢香小姐,你實在是美極了,直到現在才能一睹你的真面目,令我所有的語言都不夠形容你的美麗。」

這小子,這種時候還有心情大贊美女。

夢香對他微微一笑,他的雙眼立即出現了無數的天星──暈了!

趙子威盯著夢香只是傻傻地笑著,忘了所有的語言。

別說這兩人和李小波,就連火龍等人也被夢香的美麗震撼,這震撼如同剛才發了狂的楊孤鴻一樣,同樣的巨大。

夢香不管眾人的驚艷之舉,只是淡淡地道:「誰來接他?」

黃大海和火龍首先清醒,過來一左一右扶持著楊孤鴻,黃大海道:「火龍,我背大哥回去。」

說罷,他背起楊孤鴻走入了瘋人院,陳醉、杜鵑、施曉雲和杜萌萌跟著他們,春燕別有深意地看了夢香一眼,然後與歐陽真一起扶著小月也進瘋人院里去了。

火龍突然道:「夢香,我也加入你的追求者行列吧?」

趙子威和趙子青狠瞪了他一眼,他大笑出聲,提起金槍邁步走入瘋人院,同時道:「老婆們,我們回去看看楊孤鴻吧!」

塔妮無言地領著火龍的天竺妻子跟隨而入,趙子青、夜來香和玉蝶三女對望一會,也轉身走了。

張中亮對趙子威道:「我會再次成為你的情敵。」

說罷,他也帶領著他的妻子回去了。

趙子威沖著他的背影道:「你會再次無功而退的。」

「威哥,我看你也沒戲唱了,哈哈!」

李小波邊說邊往瘋人院里逃亡,老實說,趙子威的話雖大,但拳頭更大,他李小波的頭可是不怎么大,一拳過來,若像那些東洋人一樣爆破就不好了,實在是不好之極!

張豐和嘆道:「狂刀火烈的終極傳人,我這孫女婿當比狂刀還要狂,呵呵,雷老哥果然很會選人。」

他早已經忘記自己曾經說過楊孤鴻是草包之事了,老人總是健忘些的,情有可原。

覃玉芬哂道:「我倒覺得是瘋癲。」

「我也這樣認為,簡直和野獸沒有什么分別。」

這是趙子豪身旁的李小曼說的。

楊洋對她道:「倩兒,到師叔身邊來。」

李小曼走到楊洋身旁,道:「師叔,有什么事嗎?」

楊洋在她耳邊輕聲道:「他是師叔的兒子楊孤鴻,你不記得了?」

李小曼搖搖頭。

楊洋想了想,還是以最細的聲音說道:「不管他怎么瘋癲,他是你生命中第一個男人,懂了吧?」

李小曼的臉色突變,記起了某些刻在她記憶之石上無法磨滅的往事,盯著楊洋許久,道:「師叔,他是你的兒子楊孤鴻,那個小嬰兒?」

楊洋點點頭,沉重地道:「現在他是你妹妹的丈夫,你不該那樣說他的,他哪怕是瘋,也有瘋的理由,他小的時候是很可愛的,你應該知道。」

「我進去看看,這混小子,我死也能記住他,那么小就欺負人了。」

李小曼掉頭就走。

趙子豪道:「師叔,你和小波說了些什么?」

楊洋尷尬地道:「說了些久遠的往事。」

他忽然覺得對不起趙子豪了。

李初開驚訝地看著楊洋,道:「你老糊塗了。」

楊洋垂首無言。

「這里發生了什么事?」

這是花浪的聲音,他與秋韻、水仙和洛土的到達,令大家感到有點突然。

杜清風道:「有一群東洋人來惹事。」

他把發生之事簡單明了地說了,當然省略了許多不該說的。

秋韻突然道:「水仙,我們進去看看。」

花浪和洛土不管她們,他們兩人此時已經看著夢香,四只眼睛仿佛被夢香拉直了,他們從身影認出夢香,花浪不自覺地走到夢香面前,道:「夢香小姐,你為誰解開面紗?」

明月峰有個規定,月女行走江湖時,一般都戴著面紗,若月女的面紗自願為哪個男人解開,則表明月女決定嫁給此男。明月峰的月女一般情況下不准下嫁男人,這是從第六代月女夢仙開始,戴面紗也是從夢仙開始。夢仙在無數江湖人眼前戴上面紗之時,曾經向江湖人立誓,若哪個男人能夠令她心甘情願地摘下面紗,她就嫁誰,若無人令她重新摘下面紗,她就一世不以真面目示人。然而,直至她老死,她所期待的男人還是沒有來摘下她的面紗,也正因如此,在她死前,她規定了月女不得嫁人,但是第八代月女瑤琴沒有遵守她的遺言,在某次武林大會中,也像她的師傅一樣說了同樣的話。

卻不知夢香會不會也一樣?

夢香把面紗重新戴上,道:「我不為誰摘下面紗,即使摘下面紗也不能說明什么,浪公子,你多心了。」

花浪尷尬地笑著。

趙子威道:「花浪,你這人夠無聊,夢香姑娘喜歡什么時候摘下面紗都行,難不成讓人家一輩子戴著面紗嗎?」

這花浪明擺著想跟他搶吃,他心里怎能舒服?

花浪道:「月女在外是不能隨便摘下面紗,這點常識你也沒有嗎?當然,如果夢香姑娘已經不是月女,自然不用戴面紗了,就像現在的瑤琴,她就不戴了。」

趙子威道:「那夢香剛出道之時,還未是月女,為何也戴面紗?」

花浪道:「她是准月女,當然戴了。」

趙子威死心不服,道:「那抱月如何解釋?」

花浪一怔,道:「她自己喜歡,誰管得了。」

「就是了,」

趙子威得意地道:「她們自己喜歡什么時候戴、什么時候摘下來,你管得著嗎?你問的那句真多余!」

夢香你為誰摘下面紗──媽的,夠惡心的!趙二公子在心里大嘔吐。

「這里發生了什么事?」

又是這樣一句話,問得叫人煩。

眾人看去,原來是一個捕頭模樣的人帶領著幾十個官兵趕來了。

洛土道:「一群東洋鬼子到我們這里來惹事,被我們趕跑了。」

捕頭認得洛土,又看看地上的穿著異國衣服的死者,大是叫喊道:「媽的,東洋鬼子竟然敢跑到中原來撒野,殺得好!喂,我說洛少爺,你為何不早通知一聲,讓我們這群保衛祖國之士也出一點力?」

洛土笑道:「我知道你們多事忙,不敢打擾你們。」

捕頭笑道:「哪里,哪里,為國效力是我輩人之事。兄弟們,把這些東西拖出去喂狗,媽的,府里的那幾條狗這幾天正發情,需要大量的食物補充,這些東西正好。養的,什么東西,跑到老子的地頭還敢囂張,不死才怪!」

老子還沒出手哩!

夢香皺皺眉,道:「夢香告辭了。」

杜清風道:「今日多虧了你。」

「抱月,走吧!」

夢香轉身舉步。

抱月看看瘋人院里面,嘆息一聲,然後追上夢香。

兩女並肩走離瘋人院,走著走著,抱月道:「姐姐,我剛才好怕他會殺了你。」

夢香道:「他不敢。」

抱月道:「可是他那時已經失去理智了。」

夢香道:「這跟你解釋不來,反正無論如何,他是不會打我的,他的理智是因為他的女人被殺了而淹滅的,我也料不到他會如此憤怒。抱月,你怕他嗎?」

抱月道:「抱抱是不怕他的,他永遠也不會傷害我。」

夢香忽然幽幽地道:「若我們被人傷害了,他會不會也發瘋呢?」

抱月天真地道:「姐姐,誰會傷害我們?」

夢香答非所問地道:「畢竟不是他的女人!」

抱月道:「姐姐,為何他打在那人手腕上的那一拳會令整個手腕也燒焦,而他打在其他人的拳卻沒有這種情況?」

夢香道:「那是他的第一拳吧!他的那拳是伴著雷聲而出的,那時他應該還有著最後的理智,這是與他的雷劫刀法有著相同性質的拳,姑且叫它作雷爆拳,至於以後所打出的拳,就沒有雷聲的伴隨了,那是因為他完全失去理性之後的野獸之拳,伴隨著他本身無比強大的內勁以及天生的神力而打出的,這種來自他身體內的野獸本能足夠粉碎巨石。他的力量,在這世上,是無人能比的,所以每一個被他抓住的人都被他撕成了粉碎。」

抱月突然道:「我喜歡色狼或無賴模樣的他,我不喜歡看到他殺人,他殺人時的情景好恐怖,雖然我不怕他,但卻不願意看到。」

夢香道:「他醒來之後還會是以前的無賴甚至無恥之徒的,今日之事,我敢打賭,在他的記憶中也是模糊的,若他是清醒的,他也就不會那么可怕了,即使能夠使出雷劫刀法,也只能算是一代高手。我並不懼怕他的雷劫刀法,我只怕他本身的力量和抓狂時的獸性,還有一點,他的身體幾乎是全剛不壞之身。所以,若他不傷害人,別人也很少能真正傷害到他。拳王?應該是野獸之王!」

抱月道:「我突然喜歡歌神的他了,真的,他唱歌雖難聽到了叫人無法忍受的極點,但那時他的無憂無慮以及那一顆孩童般幼稚無知的心靈卻是可愛的,且看他們唱歌時那排場也很好笑。」

夢香道:「還好清醒之後的他是很少能夠認真的起來的,那討人厭的樣子是他性格里不能更改的,每想起就叫人惱火。」

兩女說著,已經走入大地盟,回到房里,見到了她們的師傅瑤琴。

瑤琴道:「回來啦!我以為他不唱歌了,你們就會回來,不料去了這么久,都快要吃晚飯了,為何不在那邊吃了晚飯再回來?」

抱月看看夢香,接著把發生在瘋人院的事說了。

瑤琴聽了,沉思了許久,直至抱月問她,她才道:「沒什么,師傅想一些事情。」

夢香道:「師傅,血魔真的很恐怖嗎?」

瑤琴料不到夢香會如此問,她愣了一下,嘆道:「血魔並不可怕,他從來沒有失去理性,然而,這孩子,怎么會這樣?」

夢香道:「據我所知,他的體內有著魔之邪性和獸之本能。」

瑤琴喃喃道:「燕子說他有著一顆善良的心的,然而,燕子錯了,他的血到底承繼著他的祖先的殘忍。」

抱月爭辯道:「不,師傅,不是這樣的,楊孤鴻絕不是殘忍之人,他清醒之時是很少殺人的。」

「但瘋狂時呢?」

抱月道:「那些人要殺他,他也不能束手就死呀!」

她打死維護著楊孤鴻,這個男人是她心靈深處的最愛,不論他做了什么,她都覺得那是正確的。

瑤琴道:「你們不要爭了,唉!當初真的不應該──香香,但願你能夠保密,你也看到了,若讓江湖中人得知他的真實身分,死的人會更多。抱抱得沒錯,有人要殺他,他是不會任人宰割的,他的祖先如此,他當也如此。也許該感謝環山村和楊洋,讓他成就了無賴的性格,我寧願他是個無賴,也不要他成一代魔人。」

夢香點點頭,抱月不明所以,心里大不是滋味,抗議道:「師傅,為何你說的話香香明白,抱抱卻聽得糊里糊塗的?」

「你不要知道太多。」

瑤琴撫摸著抱月的臉,道:「要不要我替你們解開你們之間的結?」

抱月道:「什么結?」

夢香道:「師傅,你是說我和抱抱之間的約定嗎?」

瑤琴點頭,夢香垂首無言。

抱月道:「師傅,抱抱不要解開,真的,抱抱要跟姐姐在一起。」

「香香,為何不說話?」

瑤琴對夢香道。

夢香抬首,眼中泛著淚光,道:「師傅,你在逼香香?」

瑤琴忽地笑道:「傻孩子,師傅怎么會逼你?來吧!我們吃晚飯。」

杜清風和張豐和率領趙子豪等人前往大地盟開會了。洛土和花浪並沒有進入瘋人院,他們通知了杜清風,然後便回去了。捕頭叫人把地上散落的屍體收拾之後,瘋人院里的仆人提了許多水把門前沖洗干凈。

楊孤鴻躺在床上,他的房里站滿了人。

他臉上的血跡已經被杜鵑和野玫瑰擦去,眾人當時驚奇地發現,他臉上的浮腫已經消失,恢復他俊美如神的面目。

如今他安睡在床上,讓人無法想像剛才的他的瘋狂和殘暴。

春燕坐在床沿,撫摸著他的臉龐,幽然道:「你這樣的睡著了,我的孩子,不管你醒著的時候是什么樣子,你睡著的時候都是我最可愛的孩子,哪怕你手染無數鮮血,在娘的心中,你依然是善良的,因為你是娘最愛的孩子。」

春燕記得楊孤鴻在環山村的狩獵大會那天,也是因為與猛虎拚斗之後累極而在她的身前空曠大地無忌憚地熟睡,楊孤鴻雖不是她的親生兒子,但她從小看著他長大,從感情上來講,她對楊孤鴻的感情多過於大海和小月。

許多人不懂春燕的感嘆,但楊洋和李初開夫婦卻是明白的,當初瑤琴在長春堂秘密生產時,是歐陽真接生的。瑤琴當時讓楊洋夫婦帶著楊孤鴻到遠離武林是非之地生活,就是怕他父親的魔之血承繼在他的身上,從而讓武林再度腥風血雨,誰料二十年後楊孤鴻糊里糊塗地踏入了江湖,在此之前,並沒有什么殺戮,卻在今日,現出了他作為一代魔人之子的殘忍之本性,這不能不令春燕感慨。然而,他畢竟是她一手撫養成人的,她從心里把他當成她真正的兒子、最疼愛的兒子,作為一個母親,無論兒子如何,母性的愛總是占第一位的。

陳醉看著熟睡中的楊孤鴻,她許多次看著睡夢中的他,但從來沒有這刻感受到他是這么可愛寧靜,也許這是在暴風雨後的感覺,剛才楊孤鴻給她的震撼太大了,若說當初她以為自己能夠打贏楊孤鴻,那只是相對於平時的他來說。楊孤鴻曾說若真要殺她是絕對可以的,她當時不相信,然而,經過郭府的那一戰和今日的血腥,她終於明白這個男人有著無比強大的一面,強大到令人恐慌的地步。施竹生曾經說過,他是個無可預測的怪物,施竹生這話說對了,這男人的確是一個怪物,絕非正常的人。

覃玉芬記起不久前楊孤鴻說的──絕對比你想像中的要厲害──這句話在今日得到了證實,她從來沒想過人和獸是如此的相近,但那一份狂野,卻烙印在她悶寂的心靈。

火龍見這房里塞滿了人,又見楊孤鴻無事,他也就心安了,帶著他的女人回他的房間,剛剛報了仇,無論是上還是心靈上他都想放松一下,再說,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與他的五個天竺美女風流,應該是重溫舊夢的時候了。

歐陽真已經替小月療過傷,小月也無什么大礙,只要休養一些日子就行了,但在給小月療傷的過程中,她卻驚奇地發現小月已經懷了孕,她從沒聽說過小月有男人,怎么就懷孕了?她覺得必須找機會和春燕談談。

李初開見瘋人院的事已了,就拖楊洋帶領著火龍和黃大海前往大地盟,雖說拚命的事不是他所能干得來的,但四大武林世家有份的事,也脫不了長春堂,況且,這後輩中,能打架的人雖不少,卻也沒幾個是理事之人,這些年輕人好像不把武林正事放在心里,只把武林美嬌娃放在眼里,有時他也覺得這群年輕人讓祖先蒙羞了,只是每代人有每代人的活法,他已經老了,管不了年輕人的事,只能盡他的責任罷了。令人欣慰的是,這群年輕人雖不學好,也總沒有令武林四大家的威風掃地──武林人誰打架厲害誰就是老大,這是沒話說的!況且,這群年輕人中也還有那么一兩個是正常的,比如趙子威,比如黃大海,至於火龍嘛!大概也不是很正常──至多比張中亮、李小波之類正常些罷了。

李小波和張中亮對視一眼,心領神會,也跟著李初開等人的後面去了。

趙子威看了,心里一急:,這兩個小子一定是去接近夢香了,別以為老子不知道,說什么只有眼睛才能辯識美人,老子靠感覺就能知道夢香和抱月是絕世美人,現在得到了證實,這兩個小子就把以前說過的屁話忘了,特別是張中亮這假和尚,居然吃回頭草,干,跟老子爭女人,老子偏讓你們吃不著。

趙子威在心里狠狠地想,也追著李小波和張中亮的出去了。

覃玉芬見眾男已經出去,便轉身也走出楊孤鴻的屋子,許多女人也就跟著她出去了,屋里剩下的是楊孤鴻的女人以及歐陽真、春燕、張思雨、杜萌萌、秋韻、水仙和一直盯著熟睡中的楊孤鴻卻不言語的李小曼。

李小曼料不到剛才還是豬頭臉的楊孤鴻,在擦干血跡之後竟是如此的俊美,當初趙子豪說她的妹夫是一代美男她還不信,如今不得不信了,也就是這個男人,在他嬰兒的時候,竟叫她失身?

歐陽真把春燕拉到一邊,悄聲道:「小月懷孕了,你知道嗎?」

春燕一怔,細聲在歐陽真的耳邊道:「是楊孤鴻的孩子。」

「哦?」

歐陽真仿佛明白了,淡然一笑,道:「原來如此。」

秋韻突然道:「他什么時候能醒來?」

沒人回答她,因為也真的是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若小月在這里,小月或許能回答,只是小月此刻正在另一個房里養傷。

歐陽真道:「倩兒,跟娘出去吧!」

李小曼復雜的眼神在楊孤鴻身上留戀了一會,然後轉身走到歐陽真身旁,挽著她的臂膀,道:「娘,好的,我們出去,女兒有些事要問你。」

「什么事?」

李小曼道:「到了娘房里再說吧!」

兩母女離開後,春燕又坐回床沿,守候著她睡夢中的兒子。

秋韻道:「杜鵑,他怎么弄成這樣?」

杜鵑道:「小姐,我一時也說不清楚,找個時間杜鵑再和你細說。小姐,昨晚他去了你那里是嗎?」

秋韻輕嗯出聲,算是回答了。

杜鵑微微一笑,道:「水仙,你看看他的臉已經恢復了,他醒來後可能會找你。小姐,杜鵑和水仙可能要暫時和你分離一段時間了。」

水仙羞紅了臉,好像很怕楊孤鴻立即醒來要她,一雙手兒搖著秋韻的手臂,哀求道:「小姐,我們回大地盟吧!」

秋韻聽了杜鵑的話,臉面也有些泛紅,便依了水仙的要求,和水仙出去了,在她轉身離開時,她丟下了一句話:「他醒來時,別讓他知道我來看過他。」

杜鵑卻沖著她們的背影道:「等他醒來,我第一時間就告訴他,小姐曾經來看過他。」

秋韻沒有回頭,並不是她聽不到杜鵑的話,只是這些對她已經不重要了,她明天就要與洛天訂婚了,這是她的父母和洛雄達成的協議,洛雄並不是不知道秋韻的雪鯨之身,只是他需要仙緣谷的勢力,洛天同樣也需要秋韻的幫忙。秋韻呢!這是她從小的願望,不管她對楊孤鴻是何種情感,她都不可能永遠地依靠在楊孤鴻的身旁,至少如今是這樣,至於將來──她與楊孤鴻還有將來嗎?或許沒有了,所以今天她到來,就是為了要告知她將與洛天訂婚之事,但看到楊孤鴻受了傷且昏睡不醒,她放棄了,她來之前本來有許多話要說的,然而,直到要走了,還沒有說出她想說的話,或許這輩子她都沒有機會說出心中的那些話兒了。

張思雨走到張詩的床沿坐下,看著躺在床上的張詩,道:「你是詩兒吧?」

張詩驚奇地看著這長得很像唐思思的美婦,她並不知道這就是她的姑姑,她自從被楊孤鴻占有後,就一直躺在床上,這個男人令她幾天起不了床。

她道:「你是誰?」

「我是姑姑張思雨,爺爺沒和你說過嗎?」

張詩的臉上滿是激動之色,道:「你是姑姑?詩兒這是第一次見你哩,姑姑,想不到你這么年輕。」

張思雨撫著她的秀發,笑道:「你這孩子真會說話,怎么躺在這里不動?」

張詩臉紅了,看看睡在另一張床上的楊孤鴻,不知如何說才好,張思雨卻多少明白了些──那小無賴的確有令女人癱瘓在床的能力。

張思雨站起來,道:「詩兒,姑姑先回大地盟了,以後姑姑會常來看你的。」

「嗯,姑姑走好,詩兒也會去看你的。」

張思雨走了後,春燕看看屋里的女孩子,然後道:「醉姐、曉雲,我兒子醒來後,你們搬來這里睡好不好?」

陳醉不說什么,施曉雲卻紅著小臉道:「阿姨,曉雲不在這里睡,他是壞人,曉雲怕他哩!」

春燕笑道:「你怎么會怕他?你不是要殺他嗎?應該是他怕你才對呀!」

施曉雲垂首,久久才道:「曉雲也恨他的。」

春燕道:「那我就不勉強你們了,反正你們在哪里睡,對孤鴻並沒有什么影響,他醒來後什么時候都能找你們,我的兒子就是這樣,很壞的那種。」

杜鵑笑道:「阿姨也很壞哩!」

春燕道:「你這小妮子,還叫我阿姨?你們跟了孤鴻,就該像他一樣叫我,杜鵑,再叫一次。」

杜鵑的臉泛紅,但還是高興地道:「娘!」

春燕眉開眼笑了,站直身子道:「你們好好照顧孤鴻,為娘的要出去了。萌萌,你也和娘一起出去吧?」

杜萌萌脆應了一聲,摟著春燕的手臂,走出門後,她順便把門輕掩上了。

張詩見沒有外人在了,便道:「哥怎么會滿身是血?」

野玫瑰把今日之事復述一遍。

於是,張詩想起了楊孤鴻對付采花浪子時也是很殘暴的,但那時她並不覺得楊孤鴻可怕,此刻聽了之後,仍然不覺得楊孤鴻的血腥,只是道:「哥有時候是這樣子的,他很少發怒,即使別人罵他無恥、找他打架,他也是嘻皮笑臉的,只有他在意的人受到傷害的時候,他才會發怒。在天字奪帥之時,哥因為火龍受了傷而發怒,又因了小月而生死不顧,真的,你們相信我,無論他對別人如何殘忍,對於我們來說,他都是最善良的。這世界,沒有任何一個人對自己的仇人或敵人善良。」

杜鵑笑道:「詩姐,這些我們都明白哩,我們也沒有怪他,怎么可能怪他呢?怎么說他都是我們的男人,啊!曉雲姐姐,你說是不是?」

施曉雲愣了一下,嬌聲道:「嗯,你問我嗎?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的女人!」

野玫瑰喜歡逗她,道:「我們的小曉雲臉兒紅了,真可愛,等楊孤鴻醒了,我叫他偷吻你幾下,咦,小曉雲,你要去哪里?」

施曉雲道:「曉雲要離開這屋子,你們都欺負曉雲。」

陳醉道:「我也走了,曉雲,我們一起。」

陳醉趕上施曉雲,與她並肩出了門,野玫瑰送她們出去,並且道:「醉姐,今晚你還過這里睡嗎?」

陳醉回頭道:「他今晚是醒不過來的了,這獸性的沉睡總要很長的一段時間,人性的回歸可能要等明天什么時候才能完成,我已經被他硬抱過來許多次了,他睡著之時,也不讓人家休息嗎?」

「那你就養足精神吧!他醒來後,可能另一種獸性又要發泄了。」

野玫瑰關了門,恰在此時,聽到楊孤鴻的喊叫:「月兒──你這爛女人,竟敢打傷我的月兒,我撕了你!」

屋里的三女大驚,以為他醒了,卻發現他仍然熟睡,說的竟是夢話!

野玫瑰一愣,喃喃地道:「或許他理性的覆滅是在小月被那東洋少女打傷的剎那。在那之前,他應該還是有一絲理智的,最後的理智的消失,當是因為小月的受傷了。」

她是知道楊孤鴻與小月之間的事的,楊孤鴻在這件事上並沒有對她隱瞞。

杜鵑道:「玫瑰姐姐,我總覺得她與小月之間有著不同尋常的關系,小月對他也不像是妹妹對哥哥的感情,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野玫瑰猶豫了一會,嘆息一聲,把楊孤鴻和小月之間的糾纏說了,她知道張詩和杜鵑都是楊孤鴻的女人,都同樣深愛著這個男人,既然他的許多女人都知道了,她們兩個也有權知道的。

張詩和杜鵑聽到了都陷入沉思,這事情太突然也太荒唐了。

野玫瑰嘆道:「或許你們無法接受,但你們還是應該保密,這件事,他瞞著許多人,卻沒有瞞我們,還有就是,他的爹娘都是很清楚的,但也沒有說什么,我猜這其中有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在里面,你們有沒有發覺,楊孤鴻長得並不像他的爹娘?」

張詩深思道:「記得在武斗招親之時,徐飄然說他像血魔林嘯天。」

野玫瑰道:「血魔?」

杜鵑忽然道:「我聽師娘談到她的雙胞胎妹妹洛幽嬋的時候,說到過血魔。依稀記得那時師娘說血魔與明月峰的月女瑤琴有過一段隱情,而娘竟然與瑤琴是舊交,她們會不會──」野玫瑰和張詩異口同聲道:「會不會什么?」

杜鵑道:「我第一次見到瑤琴時覺得她很眼熟,現在想想她有些地方與楊孤鴻很像,而且,她看我們時,都是以一種很親切的眼神,好像在看她的女兒一樣,我只說這些了。」

張詩喃喃地道:「血魔和瑤琴?瑤琴和娘?夢香和抱月曾稱呼娘作真燕師姑,且娘竟然會使明月峰的武學,這?」

野玫瑰嘆道:「怪不得爹娘對楊孤鴻和小月之間的事不聞不問了,看來楊孤鴻並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世上怎么會有父母暗許親兄妹的呢?」

杜鵑道:「你們也都肯定了楊孤鴻是血魔和瑤琴之子?」

張詩道:「從各種跡象看來,這是可以肯定的了。」

「那就麻煩了!」

野玫瑰驚叫道:「四大武林世家與血魔有著不共戴天之仇,而楊孤鴻正是血魔之子,這如何是好?」

三女你望我,我看你,最後還是年齡最小的杜鵑堅定地道:「唯有保守這個秘密到最後一刻了,不管他是誰的兒子,他都是我最愛的哥,我可不管仇不仇,我只知道他是我的男人,任何時候我都站在他這邊。」

張詩道:「我也是。」

兩女看著不出言的野玫瑰,只見她走到楊孤鴻的床沿重新坐下,看著他安睡的臉龐,道:「血魔之子?其實很多人都在懷疑了,只是得不到證實。我沒見過血魔,但從小就在神刀門長大,一直把血魔當作最大的敵人,聽說血魔的魔性很大,他的魔性承自血魔,我卻不知不覺地愛著他的魔性,愛得也入了魔。突然好想見見血魔,看看血魔是否像世人說的那么可怕或可恨,難道血魔就真的沒一點可愛之處?但為何瑤琴會甘願生下楊孤鴻呢?」

「魔應該也是有良心,也有著未被人知的善良。楊孤鴻本來就是個很善良的無賴,若血魔的血液里沒有善良的元素,又如何有這樣的楊孤鴻呢?或者四大武林世家都錯了,當年血魔也否認殺害四大武林世家的三大掌門,像他那種以血性著稱的人在那種時候是絕不會說謊的,那又是誰殺了三大掌門呢?」

野玫瑰喃喃自語了許多話,杜鵑在她這段話結束之後,道:「玫瑰姐姐,我不想了解這些,我只想知道你要對哥如何?」

野玫瑰嘆道:「我是他的人,是他孩子的母親,他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我的什么人,這個我是清楚的,杜鵑,你多心了。」

杜鵑愧疚地道:「對不起,玫瑰姐姐!」

野玫瑰欣然過去摟抱著她,笑道:「我們都同樣是他的女人,你以一顆什么樣的心給他,我也是以我最真的心對他的,哪怕他是世人眼里的魔人,我們也同樣做定了魔人的妻子,就叫魔妻好不好?」

杜鵑和張詩同聲嬌道:「好,我們就做他的魔妻,他就是我們的守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