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明空,五品才人。
哪怕她們現在已經出家為尼,也依舊歸屬於皇室成員。
要想審問這些人,需得到宗正寺的同意。否則,哪怕是裴行儉,也無法審問。
狄仁傑自然懂得這里面的玄機,苦笑著搖了搖頭。
「楊班頭放心,我絕不會壞了規矩。」
「那好,請隨我來。」
狄仁傑跟著楊義之,一起走進了靈寶寺。
靈寶寺知客僧法號德容,原本是濟度尼寺知客。
但她人聰明,談吐好,佛法修為也不差。所以在濟度尼寺搬遷的時候,被留了下來。
「住持法師受了驚嚇,正在佛堂休息,無法招待各位差爺,所以命貧尼前來。」
「凶手,今在何處?」
「被看押在偏殿里,如今神智還不甚清晰。」
「法師不必擔心,規矩我清楚。
請貴寺派人協助押解,我命人帶路,先把她送去長安獄看押。
不過,凶器等一應證據,需交給我保管。還有發現她們的沙彌,我需要盤問,沒有什么問題吧。」
「沒有問題。」
「那我派人去勘查案發現場,可以嗎?」
「自然可以。」
「現場,沒有被破壞吧。」
那知客僧道:「多虧了明真法師趕到,阻止了我們的行動,所以沒有被破壞。」
「屍體呢?」
「屍體還在那里,明真法師說,不讓我動,怕影響差爺辦案。」
楊義之點點頭,回身向狄仁傑看去。
「我想先去看看現場。」
「那就煩勞郎君。」
「差爺,這位郎君是……」
德容這才留意到,狄仁傑似乎並非差役,連忙阻攔。
楊義之道:「這是國子監的太學生,我們縣君身邊的貴客。前次高陽公主府的失竊案,就是被他破獲。你放心,沒有問題。如果出了事情,自有我楊義之擔當。」
狄仁傑聞聽,朝楊義之拱手。
德容見楊義之這么說了,她也不好再阻止。
靈寶寺是皇家寺院不假,但縣官不如現管。
你靈寶寺屬於長安縣治下,如果真得罪了這些人……什么叫做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狄仁傑帶了十幾個差役,直奔案發現場。
而楊義之則讓德容領路,前去見那個小沙彌。
案發現場,位於靈寶寺中院,不遠處,可就是觀音殿。旁邊,是一片茂密的桃林,有一條通往側門的小徑。遍地凋零的花瓣,把小徑染成桃紅,更顯幾分凄然。
一具屍體,在偏門小院前躺著。
這里距離觀音殿有大約五百米。
「這里,有點冷清啊。」
武侯老孫跟著狄仁傑,輕聲道:「觀音殿那邊,是出家嬪妃居住的禪院。這個偏門,是通往後院,一般來說,沒什么人會過來。」
「既然如此,大半夜的,這位明慧法師為何會在這里?」
「這個……」
狄仁傑笑了笑,沒有為難老孫。
他先是查看了一下屍體周圍的情況。因為昨日有雨,所以痕跡很清晰,有幾個非常清晰的腳印。狄仁傑先蹲下來,認真查看那幾個腳印,然後才走到屍體旁邊。
屍體仰面朝天,已經變得僵硬。
發白的面皮,由於被雨水泡過,所以略顯浮腫。
胸口有一致命傷,不過已沒有鮮血流淌……狄仁傑盯著那屍體看了許久,才起身走開。
「這偏門通往何處?」
「是後院廚舍還有柴房。」
「那邊,怎還有一個禪院?」
「剛才德容法師說,明空法師喜歡清靜,所以住在那邊。」
「也就是說,明空法師並沒有和其他法師住在一起?」
「是。」
狄仁傑點了點頭,沿著石徑往里走,來到了回廊的台階處。
嗯?
他突然停下腳步,蹲下身子,眯起眼睛盯著台階看。
台階上,有一灘血跡,很小的一灘。在血跡的旁邊,除了有一行清晰的足印之外,還有半枚淡淡的足印。如果不是狄仁傑觀察仔細,很可能會忽視這半枚足印。
「李江!」
「在。」
「能不能把這枚足印給我取下來?」
李江是個健壯的小伙,聽到狄仁傑的呼喚,忙跑到跟前。
他驚訝道:「郎君好仔細,如果換做我,很可能會忽視……放心吧,這個不算太難。」
「好,交給你了。」
狄仁傑站起來,順著回廊往前看。
他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一幕景象。
夜黑風高,細雨靡靡。
回廊盡頭的禪院里,走出一個女人來。
她慌慌張張,似乎在尋找什么,一直來到了台階處。在這里,她停下來了片刻,然後就穿過偏門。
嗯,由於天黑,又下著雨,她的步履有些亂。
走到偏門處……
「郎君,你小心點!」
耳邊,響起一聲驚呼,緊跟著有一只手,扶住了狄仁傑。
狄仁傑清醒過來,忙回頭看。
身後,正是那具屍體。
如果不是老孫攙扶住了他,說不定他此時此刻,已經摔倒在地。而在他身前,有一個很清晰的痕跡。狄仁傑看著那痕跡,眯起了眼睛,嘴角勾勒出一抹詭異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