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喘著氣到村大隊,婦女瞥到不遠處大路上一個最喜歡打小報告的運動根子正往這邊走來。
一旦被他舉報給隊長,秦子明和向凜澤還有中年婦女面對的是斷骨頭、扒衣服的批斗。
「隊長!泊芽村的向凜澤、秦子明不遵守規定,私自跑來咱們村找我。」婦女手在身後捏成拳頭,她一字一句舉報自己的兒子和她當作兒子的小男孩。
寒夜無星,兩男孩被罰關牛棚。
「阿明,這牛真他媽臭!」向凜澤踢死牛的心都有。
「牛幾年不洗澡當然臭。」秦子明言語淡淡。
次日清晨,兩個小孩又爬過層層黃土梁回到他們的村庄。
「阿明你回來了啊,老爺子自殺了。」
「阿明你趕緊去看啊!」
霧靄沉沉,天色灰黃。秦子明一步一步走到村里曬麥的場上。
花甲老人一頭白發在前幾次批斗中撕掉了一半,只剩一半稀稀拉拉掛在頭上,露出蒼老的頭皮。
他趴在地上,從脖子涌出的血紫黑色爬了滿地,一把本應該割麥的鐮刀紫黑色躺在他手旁。
「爺爺!」
「爺爺!」
秦子明跑過來跪在老人身側,小小的手不敢觸摸這一地的黃土和老人滿身的紫黑色。
他的母親跪著在旁哭啞了聲音,他的父親跪著默默流淚,總是睿智沉靜的眼睛死灰一樣冷、一樣寂。
向凜澤也跪下來給老人磕頭,他握了下秦子明瘦弱的肩膀,對著秦子明滿臉肆意的眼淚,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最後哇地一聲哭了出了,「阿明....阿明哇...咋能是這樣呢!老爺子啊!」
沉痛沒有留給人時間去寬撫,悲慘總是接二連三、勢要將人折斷壓垮方才罷休。
三日後,秦子明和向凜澤下地回來,家里門口擺著他父親的屍體和鐮刀。
也是黃色的土地,紫黑色的鮮血。
「爸!」他砰地跪下,頭埋進黃土里,眼淚濡著黃土成滿臉泥漿。
黃沙蔽日,黃土地千溝萬壑,一片灰色的天厚重地壓在頭頂,喘息艱難。
秦子明從瓦房頂跳下來,「哥!」
向凜澤穿了件多年兩人都沒見過的、沒有補丁的土藍色蘇維埃工裝,他背著老布包。
「阿明,哥去上學了,他們推舉可培養青年去北京上學,哥錄上了,」向凜澤握著秦子明的肩膀,低頭看他,「阿明,哥回去了...」
秦子明仰起頭看他,眸子黑若點漆,「哥,你等我,我考來北京找你。」
「阿明...」向凜澤張了張嘴,眼眶發酸,他抬手揉了把臉。
兩個男孩唯一的擁抱,分離後各自西東。
秦子明站在綿延的黃土峁上,毛烏素沙漠的風刀割面而來,他遠望著。
男孩知道人生還有多少苦難,前方還有多少荊棘,那就意味著人生還有多少可能,多少希望。
九年後延安放榜,他高考成績高錄取分數線二十多分,卻因政治成分不好落榜。
人生還有多少苦難和荊棘?
毛烏素沙漠掠來的刀風仍然割面,卷起枯草、黃塵。
我只是單純地紀念自殺的祖輩,和堅持下去披荊斬棘的長輩。
並且那個年代走來的帶紅色背景的大佬,規避不開這層殘酷血色,我只是從我聽到的真實的故事去改編寫一些送給自己,給各位帶來不適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