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破(1 / 2)

含苞欲放 莞爾一笑 3872 字 2020-08-13

陸晗蕊這日親自下小廚房做了茶餅,找個借口便往壽陽宮去了,她就是想見公主了。

壽陽宮附近有個小園子,偶爾會有妃嬪前往賞花或者閑逛,大多去的都是為了碰見貴妃,好在貴妃跟前混個熟臉。

今時不同往日,貴妃落魄,便無人前去偶遇了。

孫貴妃身子虛弱,性情也變得消極,無人叨擾正好,得空就命嬤嬤抱著公主一道去園子里曬曬太陽。

陸晗蕊去了壽陽宮,小太監說是貴妃在旁邊的園子里,她便未著人前去通報,帶著琴柔就往園子去了。

園子不大,但格外雅致幽深,進到園子里,往前走了幾步,就瞧見貴妃身邊的嬤嬤和宮女們正坐在石凳上說話,一見槿嬪來了,忙起身相迎。

陸晗蕊笑了笑,讓眾人免禮,見嬤嬤懷中抱著公主,便走上去逗弄。

公主喜歡槿嬪,見她來了,烏黑溜圓的眼珠也放了光,咿咿呀呀地朝她伸出手,

陸晗蕊順勢接過,抱在懷里掂了掂:「這半個月又沉了不少。」

嬤嬤們也陪著笑,壽陽宮的宮人以往是看不起槿嬪的,但如今誰不曉得她是皇上的心頭好,便無人敢怠慢。

琴柔將食盒奉上,陸晗蕊四下看了看:「貴妃娘娘呢?」

「娘娘說要自己走走,不讓奴才們跟著。」

曾經花團錦簇眾星捧月的貴妃竟說不讓人跟著,聽著就落魄,她可把貴妃當成自己的靠山來扶持,若是她不知進取,反倒叫陸晗蕊頭疼。

趁著她獨自在園子中,陸晗蕊便將公主遞給嬤嬤看顧著,又從琴柔手中取過食盒,對宮女說道:

「我親自做了茶餅特意送來給貴妃嘗嘗,你們在此地守著,有人過來須即時通報。」

眾人應下,陸晗蕊便小心地往里去了,繞過層疊的花架,又順著鵝卵石小路七繞八拐,終於是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

陸晗蕊收住腳步,屏息凝神地探過身子去看,花木扶疏間,一雙男女相對而坐,卻默默無言。

男子只看得到側影,骨骼清秀,鼻梁挺拔,穿著一身官服亦清俊瀟灑。

貴妃微微垂著眼,若不是一身貴妃的嚴妝,誰看見了不嘆一聲「天作之合」呢。

陸晗蕊並沒上前去打擾,而是一聲不吭地站在原地,小心查看四周,以免叫誰暗暗瞧了去。

一刻鍾的功夫後,上官奧便起身要告辭,陸晗蕊聽見孫貴妃問他:「你還會……回京嗎?」

「若無必要,不再回了。」

上官奧輕聲說著,似乎是怕語氣太重,傷了貴妃的心。

陸晗蕊緩緩地舒了口氣,不會回就好,能走就趕快走吧。

「你又哭什么?」

上官奧原本是要走的,見孫月容默默地垂淚,心里也跟著難受起來,不由抬手,想了想,還是硬生生收回。

孫月容擦了擦淚,不覺自己已然失態,紅著眼說道:「真羨慕你,西境一定很好吧……」

上官奧看著她,說道:「天寒地凍,飛沙走石,一點都不好。」

孫月容突然哭出聲來:「紫禁城又何嘗不是呢?」

上官奧知道她話里的意思,狠心轉身,極力保持著克制:「月容,保重。」

說完,不再留戀,大步往園子的另一頭走了,孫月容往前追了幾步,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出這個園子。

她只得停在原地,一直看著他的身影直至消失,就像從未來過一樣。????

掌摑

「上官奧話已至此,貴妃娘娘還有什么放不下的?」

陸晗蕊提著食盒從樹木後緩緩而出,走到兩人剛剛對坐的石桌前落座。

孫貴妃驚了一驚,慌忙轉身,見是陸晗蕊,臉色更加慘白,畢竟陸晗蕊曾要她毀了他們少時的定情信物。

孫貴妃如今見她,就跟看見早些年剛進宮時的教引嬤嬤似的。

陸晗蕊懂她心里的想法,如果孫月容還是之前的繁花似錦的孫貴妃,如何還能惦記著這個青梅竹馬?只不過是人一落魄,自然而然地就懷念起曾經。

就像詩人懷古傷今,一種寂寥的情愫罷了。

人生在世,總要有些寄托,如此方可在落魄惆悵之時度過。

可人不能一直活在過去,更不可能天真地想回到過去。

果然,孫貴妃走到她對面坐下,說了一句話:「我不想做貴妃了,我已經受夠了這座紫禁城。」

「一時落魄而已,貴妃不要說胡話,」陸晗蕊輕聲勸慰著,「貴妃還有公主呢。」

孫貴妃冷笑了兩聲:「我想生兒子,孫家也盼著我生兒子,我有孕前,父親曾托心腹給我帶話,說若是生不了兒子,他們便會將我的表妹送入宮中……孫氏要想在宮中站穩腳跟,必須有個皇子,不要說太後厭棄公主,就連我心里也是討厭的。」

這話從孫貴妃口中說出來,陸晗蕊面上雖然沒什么波瀾,但心里竟後怕起來。

女子入了宮,便都漸漸瘋魔了么?

陸晗蕊想了想,繼續說道:「孩子不會只有一個,你得重新站起來,就算是為了你自己。」

孫貴妃看向陸晗蕊,歪著頭笑了笑,目光冷冰冰的:「現在誰不知道皇上心中只有槿嬪,都多久沒進後宮了。」

陸晗蕊不再說話,打開食盒,取出一碟茶餅,岔開話題:「我親自做的,一道嘗嘗。」

「難怪皇上喜歡你,怪會伺候人的。」

孫貴妃剛剛惜別青梅竹馬,又被陸晗蕊撞見,她明明偷看了許久,卻什么話也不說,

孫貴妃郁結在心,說起話來也是夾槍帶棒陰陽怪氣。

陸晗蕊也不客氣:「貴妃不願意吃便不要吃了,上官奧與貴妃宮中初見分明是有人刻意引導,貴妃非但不小心謹慎,反而又與他私會,如今上官奧決意不再返京,貴妃又拿身邊的人刻薄起來,真是叫人難辦。」

孫貴妃被她這般無情地揭穿,臉登時就燒紅起來,氣得嘴巴發抖,一直「你你你」,卻半天說不出句話來。

陸晗蕊留下點心,起身便走。

出了園子,便帶著琴柔往朝榮宮回了,好巧不巧,在宮道上遇見了兩三個經過的貴人,其中為首的便是紀貴人。

一眾人看向槿嬪,臉上寫滿了戲謔。

要是陸晗蕊沒聽錯,她們剛剛說的是——貴妃借槿嬪侍寢重得皇上青睞。

陸晗蕊是嬪位,紀文墨一行人是在她之下的貴人,可她們瞧她,眼中毫無敬意,也沒有打算請安的意思。

陸晗蕊微微揚著下巴走上前去,二話不說,揚起手臂,直直朝著紀文墨就甩去了一個巴掌。

這個巴掌的力道大的很,文墨沒想到竟有人敢在後宮打人,一時沒防備,被打得撲倒在地上。

其他貴人嚇得臉色慘白,忙將她扶起來。

「你完了你完了……祖宗規矩,就連皇後也不能打宮妃……」紀文墨捂著腫起來的臉頰,沖著陸晗蕊喊道。

陸晗蕊因貴妃的事正在氣頭上,活該紀文墨撞上來,

她一把捉住紀文墨的手腕,作勢就要拖走:「好啊,我們就去找太後和皇後評評理,我打你,是因為你在後宮中亂嚼舌根,隨意置喙皇上和貴妃,你說皇上因為我的侍寢善待貴妃,話里話外是將皇上當成恩客?還是把皇上的妃嬪當成妓女?」

紀文墨哪有這樣的意思,一把掙開:「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們沒有說那樣的話。」

「是是是,紀貴人沒說……槿嬪您聽岔了!」

問罪

「槿嬪娘娘大人大量饒過紀貴人吧!」

同行的貴人們唯恐惹火燒身,一邊求情一邊把剛才的戲謔全都推到紀貴人身上。

心里都暗暗地驚嘆,這個槿嬪不得了,平日里不與其他妃嬪來往,偶爾聚在一處也是沉默安分,不惹人注意,

沒想到真給她惹急了,二話不說就沖上來打人。

咬人的狗不叫,這話真真是有道理的。

紀文墨倍感羞辱又不能還嘴,哪里顧及得上其他貴人的推諉,只得捂住紅腫的臉頰不說話,

此時此刻,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要早日晉升,狠狠地踩在陸晗蕊這個賤人的頭上!

陸晗蕊手腕微轉,輕輕放在腹前,脊背挺直,雙目不怒自威,在貴人們的臉上輕輕掃過。

貴人們頓時如芒刺在背,沒想到一個區區的槿嬪會有這樣的氣勢,年紀和她們差不多大又是宮里的奴籍出身,莫不是吃了金丹成仙了?

陸晗蕊無意給自己樹敵,這些貴人人微言輕,不足掛齒,今日的僭越都是仗著紀文墨。

她緩緩向前走了兩步,眾人往後不由地退了幾步。

紀文墨腫著臉頰,有些含混不清地,說著:「你、你還想做什么?」

陸晗蕊牽起嘴角,冷冷地笑了笑,搖搖頭:「紀貴人真是該打,口口聲聲你你你的,如此不知禮數,在乾清宮當差的年歲都當到狗身上去了?」

紀文墨差點一口氣就提不上來,打她就罷了,還當眾訓誡起她來了,

忍了忍,只得不情願地朝她行了禮:「嬪妾知錯,槿嬪娘娘恕罪。」

陸晗蕊慢悠悠地嗯了一聲,這才轉身,由琴柔伺候著回朝榮宮。

直到見不到她的身影,眾人才重重地舒了口氣,紀文墨哼了一聲,氣急敗壞地往慈寧宮去了。

陸晗蕊回到朝榮宮,才坐下歇了一會兒,就見全才小跑著進來,朝她作揖後,直接上前來,小聲道:「吳用公公說皇上往壽陽宮去了,臉色不是很好……」

皇上去壽陽宮探望貴妃本是好事,可這吳用讓全才來報。就有些詭異了。

她心中隱隱不安,不由想到園子里孫貴妃與上官奧的私會。

「娘娘,怎么了?」琴柔不明所以,伸手扶住她,才發現她的手掌一片冰冷,還出了汗。

陸晗蕊意識到自己失態,斂起眼眸,平靜地讓全才帶路。

心事重重到了壽陽宮,皇上的御輦停在宮門外,重重侍衛和宮人在外把守。

吳公公也候在門前,眼中難掩焦急,見槿嬪來了,忙揮了揮拂塵迎上來行禮:「娘娘,您可算是來了!」

陸晗蕊見吳公公的神色,心下早已明白了七八分,不待他開口,就問他:「皇上今天去了旁邊的園子了?」

吳公公小聲地哎喲了一聲,又嘆了句「造孽哦」。

「誰引你們過去的?」

陸晗蕊突然問吳用,吳用一愣,撓了撓腦袋,下意識地搖搖頭:「沒、沒誰啊……就是路過……」

陸晗蕊輕輕吸了口氣,微帶寒意的冷氣扎得喉管有些疼,她抿了抿唇:「有的。」

那處園子僻靜,皇上大路不走,怎么突然挑那么偏的路走呢,還偏偏撞見了上官奧和貴妃。

「皇上之前在何處?」

「乾清宮啊……」吳用說著,恍然道,「寧妃來過。」

救兵

寧妃……又是寧妃。

陸晗蕊暗暗思忖著,如果寧妃只是單純厭惡孫貴妃,便直接捅破她與上官奧的私情便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