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師求榮的奸臣(19)(奸臣還是忍辱負重?(二合...)(2 / 2)

這倒是,畢竟紀長澤是個奸臣,滿朝皆知。

紀長澤卻又笑了。

這笑聲里滿是嘲諷,笑了好一陣,才捂住笑疼的肚子,諷刺的看向上方的皇帝:

「陛下啊,您是真傻還是假傻,臣若不如此,如何消弭陛下對臣之警惕,如何取信於陛下,如何成為陛下身邊親信,朝中重臣,查這往事,又如何拿到如今直指陛下的軍權呢?」

他笑夠了,直起腰,聲音擲地有聲:

「昏君當配佞臣,我若當真做個忠臣能臣,你能信我?」

「能將這些往事暴露在我眼前?能放心將這幾萬人馬交到我手上來?」

聽完了紀長澤的話,皇帝臉上滿是恍然,腦海中一閃而過什么,被他牢牢抓住。

他臉色灰敗下來,癱軟著重新坐回了龍椅上:「朕、朕知曉了,你從一開始,就算准了今日,十六年前,你來到朕身邊時,就已經在謀劃了……」

「裝的,都是裝的,這些年你竟都是裝的,你為了朕的皇位,文朝江山,竟能做戲十六年!」

紀長澤冷眼看著皇帝,在他絕望時,突然開口:「我從未說過,我今日所為,是為了皇位。」

不是為了皇位?

不光皇帝,一旁的百官也都驚了。

不為了皇位,那你帶這么多兵上來和皇帝撕破什么臉啊。

這不就相當於是放好了洗澡水,脫了衣裳,卻不進去泡澡桶嗎?

「元順十七年,大殿下入朝,滿朝贊嘆,陛下逐漸心生忌憚,恰逢敵國來攻,陛下指兵派大殿下平息戰亂,背後卻故意拖住糧草,可惜,就算如此,大殿下依舊打敗了敵國。」

皇帝渾身顫著,不可置信的看向了紀長澤。

他已經知道這個披著一層奸臣的皮,偽裝在他身邊的昔日親信接下來要說什么了。

果然,紀長澤接著道:

「大殿下親舅是當朝大儒,如今又得武將贊譽,陛下再容不下他,傳密信於大殿下,言京城有人造反,要他速速搬兵回京支援,可等大殿帶兵入京,卻又被立刻拿下。」

「罪名是:擅自帶兵回京,意圖謀反。」

紀長澤望向上方的皇帝:「陛下,若是您覺得臣回憶的不對,便來反駁臣,恰巧,臣這十六年也未曾白白耽誤時間,十六年前您送到大殿下手里的那封求救信,臣也帶來了。」

他當真從懷里拿出了一封信,展開來看,對著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皇帝道:「這還要多謝您一直沒放棄找這封信,廢了不少人力,臣作為您的親信,如何能不知曉此事呢?」

鐵證如山,再加上之前的那些「皇帝謀害臣子」的種種作證,皇帝根本無話可說。

見他如此,百官哪里還有不清楚紀長澤所言非虛的。

原本安靜的朝堂再次嘈雜起來。

「竟是如此。」

「陛下何至於此,大殿下可是他的骨肉啊!」

「竟連親子都要謀害。」

聽著這些聲音,皇帝咬緊牙,死死盯著紀長澤,一副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的憎惡模樣。

他費心掩埋的,他努力遮蓋的,今日,卻全都一股腦的被披露了出來,叫他如何能不恨。

可他再恨,也不妨礙紀長澤接著說。

「大殿下何等人品,哪怕陛下陷害,也還是有許多人不相信大殿下當真想要謀反,紛紛求情作證,許多人都拿出了大殿下接到偽信趕來京城的證據,陛下卻還一意孤行。」

「就在僵持之時,臣的師父,大殿下親舅,因大殿下曾擔憂京城狀況飛鴿傳書回來,求見陛下,單獨說出此事,想為大殿下作證,師父乃是大儒,在文人中頗有影響,他的話若是傳出去,定罪大殿下之事,便只能不了了之。」

紀長澤的聲音從原本的平淡無波,漸漸有了一些情緒,帶上了憤怒與仇恨:「於是啊,我們的陛下便想了個好法子,偽出一些大殿下與我師父的通信,誣陷我師父與大殿下謀劃造反,他是大殿下親舅,說他助大殿,倒也說的過去。」

他的語氣激動起來,仇恨簡直要沖到龍椅之上:

「我師父被誣陷後,滿心冤屈!竭力自證清白,他一片忠心,對文朝,對陛下都是忠心耿耿,如何想得到,竟是他效忠的陛下要置他於死地!!!」

紀長澤的憤怒,和他那瞬間便紅了的眼眶,讓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他對皇帝,已然是恨之入骨了。

「直到上朝前一晚,他還滿心想著要面見陛下,自述清白,陛下果真去了,師父多高興啊,他以為,他所忠心的陛下願意相信他,願意聽他解釋,願意如他對陛下一般滿心信任著他。」

皇帝皺起眉。

不對啊,他從未去見過紀長澤師父,一個將死之人,見他做什么。

「可陛下對我師父說了什么?以我師父全家性命為要挾,以他母親,夫人,女兒,還有我這個弟子的命作為籌碼,要求師父承認他與大殿下共謀造反!!!」

「以他最親人的命,逼他成為一個不義之人,要他害死自己唯一妹妹的孩子,這便是陛下的仁厚禮賢!!!!!」

「我師父能如何做?!他能如何做?!!你逼的他不死不可,逼的他當朝撞柱而亡,死都不能自證清白!!」

皇帝:「……」

「等等……朕未曾……」

「你住嘴!!!!」

已然情緒陷入到了回憶中的紀大人顯然此刻看皇帝十分不順眼,對方一開口,他便憤怒的截住了他的話,指著龍椅上的皇帝,怒道:

「師父死前還要擔憂他死後李家糟了連累,怕我這個弟子會受他拖累!!」

「以鮮血為墨,以衣為紙,留下信來托給獄卒交給我,信中告知我陛下所言所行,言他無法做到去陷害大殿,無法如陛下所願承認謀反,讓我莫要與他沾染上關系,在他死後便以弟子身份承認這些欲加之罪!好保我安康,保李家女眷安康!!」

「我師父!!滿腹經綸,著書無數,一代大儒!!該是清名流傳千古的人物,卻被你硬生生潑上臟水污水,讓他含恨自盡!!!若不是他那晚給我留下一封信,我都不知曉,因著師父最忠心的陛下,他竟連死,都死的這般不滿!!!」

這些話,字字泣血,這樁十六年前這樁駭人聽聞的冤案就這么從地底下爬出來展現在了眾人面前。

誰也說不清紀長澤現在是在笑還是在哭,只知道,這個被罵了十六年奸臣,踩師上位的惡毒小人,此刻被陽光照著,格外的刺眼耀人。

陽光下,他拿出了一封信,眼里已然滿是淚水,強壓著悲痛道:「這便是那封信,臣日日撫摸,字都模糊不清了,但內容,臣卻銘記在心,陛下!你陷害忠良,為一己之欲不惜讓忠臣蒙冤而死,這十六年來的日日夜夜,臣如何能容忍你安穩度過!」

被指責的皇帝都到了此刻,竟還想著推脫:「朕從未去見過李卿……」

還未說完,便被紀長澤粗暴打斷:

「夠了!!!到了此刻!!你還想著蒙騙世人嗎?!!!」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是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十六年前,收到信的時候,臣一.夜未睡,臣想不通,陛下是文朝之主,為何還要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段,去辱一個忠臣的清名。」

「臣想,若是臣求陛下還師父一個清白,陛下必定不會應承,所以,臣要站到高位,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要有能逼的陛下不得不聽臣之言的能力!!」

這位被認為了許久只會奉承諂媚,靠著拍馬屁和踩恩師上位的紀大人冷笑:

「臣知曉,陛下留著臣,只是為了以臣之口,來宣揚師父的那一身【罪名】,臣越是忘恩負義,越是人面獸心,以權謀私貪贓枉法顛倒黑白嫉賢妒能,這些臣做的越多,越是人人唾罵孤立無援,陛下就越相信臣。」

這一天對於百官來說,注定是心緒各種起伏的一天。

紀長澤……他竟是裝出來的。

為了讓他師父恢復清名,他竟就這么裝了十六年,背了十六年的罵名。

「你想要奸臣,臣便是奸臣!!你想要只能依靠你的親信,臣便碌碌無為!你想要一把刀,臣便是一把刀!」

紀大人顯然並不在乎這些罵名,他的紅色官服隨著風微微擺動袖口,眼神銳利的看向了皇帝:

「只是如今,這把刀對准的,該是陛下了。」

皇帝本已接受現實,在知曉紀長澤發難是因為「他威脅了紀長澤師父逼對方去死」後,現在卻又重新冒起了希望。

前面那些雖都是他做的,但他的確是從未去牢獄里見過李大人。

「紀卿,朕的確未對李大人說過以他家人為要挾的話,你這是受人挑唆啊!」

紀長澤當然知道。

畢竟皇帝去見了李大人,以及李大人留信這些……全都是他編的。

但如今,皇帝的劣跡在前,不會有人信他真的無辜。

他只冷笑一聲:「陛下,如今您說的話,還有人會信嗎?」

「你只管問問文武百官,看看他們信不信!!」

皇帝下意識看向了底下站著的朝臣們,接觸到他視線的臣子們紛紛眼神閃爍起來。

顯然,他們是不信的。

「朕真的沒有,朕沒見過李卿,朕沒有!!」

「朕真的沒有!!!」

皇帝那仿佛滿含冤屈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卻無一人相信。

皇帝此刻哪里還不懂,他們已然認定了他做過此事。

他再沒了氣力,麻木的靠在了龍椅上。

「朕……真的沒有……」

底下站著的朝臣們眼觀鼻鼻觀心:

都這個時候了,陛下你就別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