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次,都來了,還要放棄嗎?
男孩告訴自己,就這一次吧。
就這一次。
試這一次。
如果失敗了,他就再也不要想了。
上學,學知識,坐辦公室,再也不想了。
伴隨著心底的煎熬,有人叫了他的名字,喊他進去。
進去後,他一字不差的背完了自己的簡歷,鼓足勇氣表示自己雖然現在沒什么學識,但他一定能做好本職工作,而且他力氣很大,公司里有什么累活雜活都可以交給他。
他的笨拙和過於天真的言語讓對面坐著的幾個小領導有些好笑。
但也沒人對他抱有惡意。
誰都看得出來他很真誠。
但公司需要的不是真誠的員工,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他看出了他們臉上的表情。
失落漸漸染上一雙黑眸,人高馬大的男孩微微弓著身子,像是一個誤入了一個不該自己進地點的流浪貓一樣,鞠了個躬,緩緩轉身要退出。
門在這個時候推開了。
他看到一個年輕男人走了進來,有點眼熟,因為對方那過於優秀的外貌,他不用多思考就回憶起了對方的身份。
是那個下雨天摔倒的同志。
原本端坐著的面試官們紛紛站起來問好,親熱恭敬的對年輕人喊:「紀董。」
「您怎么親自過來了?」
「這邊面試的差不多了。」
紀長澤看了一眼那個傻乎乎望著自己的孩子,隨手拿起離自己最近的下屬桌上的簡歷。
對著還在傻站著的對方笑了笑:「你先回去吧。」
他的友好和善讓下屬們側目。
畢竟紀長澤成立公司的時間雖然短,但為了能夠快速穩固自己在下屬們心目中的地位,他是用了一點比較狠厲手段的。
全公司都知道,他們這位看上去不過二十歲出頭的董事長雖然外表長的像個小王子,但其實做事狠絕下手狠辣。
敢在他地盤上上搞事,想要看他年輕欺瞞他的,現在已經有三個進了監獄了。
而紀長澤也從來沒掩飾過自己沒打算跟下屬們玩什么老板員工情深的游戲,從來都是冷著臉來冷著臉走。
只要工作完成得好,獎金假期不是問題。
工作完成的不好,就算是有一萬個理由也別想蒙混過去。
而現在,他卻對著一個應聘者笑了。
面試官們互相對視一眼,誰也沒敢吱聲。
紀長澤主動開口:「剛剛那個不錯,留下來吧。」
哦豁!
果然是有點東西。
一個面試官大著膽子問:「紀董,那他的工資和平常待遇?」
「正常就好,不過安排他去提升一下學歷。」
紀長澤放下簡歷:「找個人帶一下他,先實習兩個月。」
哦……
面試官們秒懂。
對方可能是紀董的什么親戚吧,這才點頭讓他進來,但也不給什么特殊待遇。
只是雖然紀長澤沒表現出什么對於對方的特殊。
但他光進門那一笑就足夠特殊了。
面試官們互相對了個眼神,心底都有了底。
他們不會捧著對方,但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他被欺負,畢竟這怎么說也是老董親自讓進來的人,被欺負了算怎么個回事。
於是男孩沒等多久,就等到了自己被錄取的消息。
他第一時間想起了紀長澤對他露出的笑。
男孩雖然總是容易上當,但那不是因為他真的笨到無可救葯,而是太容易相信人以及閱歷太淺。
他還是看的出來面試官們當時沒一個中意自己的。
但他們還是把他留下了。
是因為那位先生嗎?
哪怕不敢置信,可他心底還是隱隱約約的意識到,自己進入公司肯定有對方的出手。
他只是幫忙扶了一下啊。
男孩心底的感激無法用語言形容。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也不怎么見到對方,就算是見到了也不敢上前表達感謝。
他的實習生活按部就班。
也許在其他實習生看來實習是很累的,工資少,干得多,部門里的每一個人都能使喚自己。
但是在男孩看來,這一切簡直太美好了。
他被分到了一個雙人間宿舍,據說因為那個宿舍做小了,雖然是雙人間,有兩個床,但真讓兩個員工住的話還是太擠了。
所以幸運的男孩就分到了這間有著兩個床位但只會有他一個員工的宿舍。
在詢問是否可以帶家屬後,他將弟弟也安置在了這里。
他每天都很有拼勁的干活,帶他的人教他要多幫人做事,但也別光做事,趁著做事的時候趕緊偷師,學到的東西才是自己的。
於是他開始努力學習了。
以前也是想過學習的,但他從前的生活和接觸的人從來沒這方面的,就算是想要學習也不知道該從哪個方向開始。
現在不一樣了。
辦公室里的員工們都不吝嗇對這個勤快的,或多或少幫過自己忙得實習生提建議,借書給他,還有個熱心的同事甚至直接給他做了個看書計劃表。
他如獲至寶,感謝過對方後認認真真按照表格來看書,遇到不會的或者不能理解的,就厚著臉皮去請教別人,再努力的幫忙做事來表達感謝。
很快,他就在辦公室里站穩了腳跟。
實習生是有工資的,他懷著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的到了財務部表示想要預支一個月的工資。
工資批了下來。
他帶著弟弟買好葯,又給自己的宿舍添了個小鍋,買了一些做飯用的東西,挑選好菜,當天晚上在宿舍做了自己能力之內的菜,叫來有空的同事們請他們吃飯。
知道了他年齡的同事們感嘆,他怎么就這么高興呢,每天干那么多活還開開心心的,好像沒有什么事能讓他不高興一般。
他只傻呵呵的笑,心底卻想。
要高興呀。
因為他遇到的都是好人啊。
好人紀長澤雖然表現的不太關注這個自己親自點頭拉進來的實習生,其實一直在暗搓搓觀察。
等到確定對方適應良好也沒有被欺負後,才慢慢放下了心。
再過個小半年,他就會以公司的名義將對方送去上學。
雖然他長的老成一點,但最近很多年紀大的人都開始折騰著求學,想必學校里的學生們也不會覺得多接受不了。
他弟弟就更簡單了,公司支付的工資足夠對方的學費了。
紀長澤沒打算按照他們上輩子那樣,讓他們在自己身邊做一個保鏢打手。
哪怕長的再怎么像成年人,也改變不了這只是兩個孩子的事實。
他們並不是不渴望上學的。
只是生活沒給他們上學的權利。
從原主的記憶里就能看的出來,如果有選擇,這對兄弟自然是想要跟個普普通通的孩子一樣正常上學長大。
而不是因為過於健碩的外表被人家當成金牌保鏢鋼鐵戰神。
內在,這也只是倆孩子而已。
安置好了兩兄弟,紀長澤就繼續找自己的女主角了。
也還好他之前智斗騙子給校長留下了深刻印象,成績又足夠好,不然怕是也不能頻繁請假來搞公司。
是的,這家公司自然不可能是為了安置那倆兄弟才特地搞出來的。
准確的說,他為什么不能一邊安置好這倆孩子,一邊把公司發揚光大呢。
做有才華的導演不是最保險的。
做有才華能自己投資自己的導演才是最爽的。
比起祈求人家來投資自己,紀長澤還是更加喜歡底氣十足,沒有別人投資也照樣能橫掃電影市場。
那么一個公司就必不可少了。
當然了,公司完成了,如果有投資商捧著錢眼巴巴的求他接受這筆投資的話,他也還是來者不拒的。
公司搞完了,聲勢也造起來了。
紀長澤開始公布自己要准備下一部電影,需要一些角色。
這就是要選角的意思了。
這個消息一出,那些已經做出成績的演員還比較穩得住,畢竟紀長澤年紀太小,又只是第一部電影一炮而紅,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不穩定發展。
他們還是謹慎的保持了觀望狀態。
而那些沒什么名氣的小演員就不一樣了。
容安雖然因為上學沒接受什么采訪,但光是一部電影就足夠她成為不少萬千少男眼中的女神了。
在這個電影里女性角色大部分都是溫婉凄苦丈夫說什么就是什么的時代,有著堅韌特質的女性角色基本都出現在抗戰片。
商戰片里,還是很少見的。
准確的說,連商戰片都少見。
一個聰明有智慧,善良樂於學習,關鍵時刻從沒掉過鏈子的霸氣女總裁。
這么新鮮的形象,配上容安的漂亮相貌和演技,紅起來也是正常。
演員們是不會去率先想她紅起來也跟自己演技有關系的。
她們只看到了紀長澤將一個還在上學的學生捧成了擁有無數粉絲的女神。
哪怕容安沒接廣告,只有一些海報,那些海報也還是很快傳遍了大江南北,成為了無數男男女女牆上掛著的偶像。
於是,這次試鏡就相當熱鬧了。
但是也正是因為熱鬧,來的人太多了,反而更加耽誤時間和不好篩選。
紀長澤挺身而出,將崔久召喚了過來。
崔久:「……」
哪怕被培養被栽培,學了一身知識賺了一堆錢,他也漸漸意識到了自家澤哥的老奸巨猾。
「澤哥,我不行啊,還是你來吧,我還從來沒試鏡過呢。」
這段時間差點沒跑斷腿,崔久也沒那么好上當了。
他警惕的發現,這段時間總是他在跑動跑西,從來都沒消停下來過。
而紀長澤本人呢。
每天只是看看公司,一日三餐從來沒落下來過,最可惡的是,他一三五去按摩,二四六去游泳,星期天的時候還要搬著個躺椅曬太陽。
崔久就算是再怎么盲目,也不會真的覺得紀長澤和自己一樣忙碌了。
這次他打定主意不要再什么都自己干了。
「要干一起干,只讓我一個人那肯定不行。」
紀長澤很是痛心疾首小弟居然會醒悟。
「你這話什么意思,難道你以為我叫你來就是為了讓你幫我干活嗎?在你心里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崔久:「……」
是啊,可不就是嗎!!
見他一臉「你現在還想騙我嗎?我可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單純好騙的我了」的表情,紀長澤嘆氣:
「誒,算了,看來你是把我之前跟你說的那些什么,要做好一個導演就要面面俱到什么事都要做都要學,連最微小的一步都不能錯過的話完全忘記了。」
「你自己想想,天底下這么多的導演,我找誰不行?現在我們手里又不是沒錢,隨便花個錢我就能找來個什么都能替我干的,但是我還是找了你,我為什么找你?」
崔久一下子就被紀長澤的反問給問懵逼了,下意識跟著問:「為、為什么?」
紀長澤一拍手:「因為我想培養你啊!!」
「如果不是想培養你,我干什么把所有重要的事都交給你?如果不是看重你,試鏡這樣一個重要到能影響劇組生死的事我會全部放權嗎?」
「我一心一意的想要把你培養成名導演,你卻這樣揣測我的良苦用心,你,誒,你真的是……」
他嘆口氣,露出一副無力在說什么的表情。
崔久:「……」
之前幾次他察覺到不對,澤哥也是這么忽悠他的!!
別以為同樣的招式還能騙到他!!
「澤哥你別說了,你要是真的想培養我,你在我身邊跟著我一起干不行嗎?干什么我在這邊干活你在那邊游泳曬太陽的!」
紀長澤頓時滿臉受傷:「你覺得我是在游泳曬太陽?」
「你以為劇組開拍的錢是從哪里來的?難不成我們什么都不做天上就會有金子掉下來?我去游泳,那是去結交一起游泳的老板,我要是不跟人家混熟了,人家憑什么給我們錢?」
「我曬太陽,那是曬太陽嗎?那是我長的太白凈了,走出去人家看我覺得我沒有威信不肯相信我,我這才去特地把自己曬黑一點。」
紀長澤說的語氣特別悲憤,仿佛崔久污蔑了他殺人放火一般。
「你以為太陽是那么好曬的?每個星期天我都要躺在那一動不動,讓太陽直接曬在我的臉上,熱死我了我還不能躲開,你覺得我是在偷懶,這樣的偷懶讓你去,你願不願意?!」
崔久:「……是、是這樣嗎?」
紀長澤滿臉失望看他:「不然呢?難道我還會躺在椅子上喝著果汁曬著太陽看著書感慨生活真是美好嗎?你當我紀長澤是什么人?」
被他失望的眼神看的發慌,崔久趕緊道歉:「對不起澤哥,我我我錯了,是我誤會你了,你不要生氣。」
紀長澤直勾勾的盯著他,看的崔久聲音越來越小,頭越來越低後,才嘆了口氣:「算了,我跟你計較這些干什么啊,你下次注意就行。」
沒想到他還願意原諒自己,崔久喜不自勝,趕忙狂喜著點頭:「謝謝澤哥,澤哥你真好!!」
「你去試鏡吧,我要去痛苦的曬太陽了,誒!我怎么就曬不黑呢!!」
看著滿臉苦惱的紀長澤,崔久懷揣著對他的愧疚跟同情離開了。
他只用在屋里試鏡,澤哥卻要那么難受的曬太陽,他還要責怪澤哥,真是太不應該了。
確定崔久走了,紀長澤才走到屋里拖出來一把貴妃椅,悠哉悠哉躺在上面,戴好墨鏡,左手拿書,右手拿果汁。
吸溜喝了一口。
啊,生活真是美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