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4)(昏君皇帝,蟄伏十年(三合...)(2 / 2)

只被吵了一天就差點沒白頭發都多了幾根的黃面:「……」

他頭一次後悔當初在發現小皇帝性情暴躁,對自己的臣民沒有半點憐憫包容之心時,不光沒當回事還在心中竊喜。

那個時候他還高興小皇帝如果對百姓沒什么愛護的心,自然也不會想要掌控朝堂權勢去做對百姓有利的事。

結果現在,一切都按照他所想的那樣發展了。

他卻只想後悔。

還不如讓小皇帝愛護臣民呢,這樣就不會總是腦袋一拍想出這么令人窒息的操作了。

現在好了,他自己倒是隨便嗶嗶之後就去快樂。

黃面這個攝政王就成了擦屁.股的。

第一次的時候被迫妥協本來就讓他很不爽,一件事還沒處理完了這件事又冒出來。

黃面也有點怒意了。

他不光不覺得是自己把持朝政,還覺得小皇帝可真是不知好歹,他那個性子根本就不會管理江山,自己這個做舅舅的,一大把年紀了,還要拖著這么一個老骨頭來為他打理朝堂。

結果他倒好,騷主意一個接著一個。

這次絕對不能再讓他如願了。

不然下次鬼知道他要干什么。

於是這一次,黃面站在了百官那邊。

不站也不行,加賦稅本身就是一個要被寫進歷史里挨罵的事,雖然說朝中百官都各有各的心思,但誰也不想挨罵那是肯定的。

你要說是國家要打仗了所以增加賦稅,全國百姓湊湊錢,攢一筆軍款出來,那還勉強說得過去。

結果你特么是為了建一個其實壓根就不需要的避暑山庄,就要全國百姓一起勒緊褲腰帶。

這不是鬧嗎?!!

此時,朝中文武百官包括黃面的信是前所未有的齊。

因為他們深知自己拒絕紀長澤這樣做是正確的,是站在道德高地,就算是被寫在史書上,他們也是被表揚同情的那個而不是挨罵的。

大家齊心齊力擰成了一根繩。

甚至還為了組織這件事,所有官員都集合起來,寫了長長長長的「無故增加賦稅會導致什么結果」小論文。

上面除了各種增加賦稅的壞處,底下還簽署了朝中大部分官員的名字和按的手印。

最後出來的折子厚實的不行,送到紀長澤那去的時候可把趙嶺累得不輕。

紀長澤壓根沒仔細看,就翻看來隨便瞅了瞅。

內容倒是的確很多,但總結出來就一句話:

「你就算是陛下,也絕對不能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加賦稅!」

好家伙,這下小皇帝可該炸鍋了。

他也不躲在宮中玩游戲不上朝了。

氣沖沖的就上了朝。

當著滿朝文武百官,又是砸東西又是摔硯台的。

一副氣的不得了,又拿他們沒法子的委屈樣。

「朕只是想要加賦稅!!你們憑什么不答應!!」

「攝政王,你說!朕憑什么不能加賦稅,整個天下都是朕的,朕只是要加一加賦稅而已,憑什么不行!!!」

黃面看著上方的小皇帝氣的說不上話來的模樣,心底涌出一股「勝利感」。

大概是智商上面的碾壓讓他的情緒快樂了起來。

連帶著臉上露出來的大義凜然都顯得真實了許多。

「陛下,此事是真的萬萬不可啊。」

他一臉義正言辭,叭叭叭的將「百姓有多么辛苦多么難,本來就過得很辛苦了你還要加賦稅,那不是等著讓他們送死嗎」的一系列道理說了出來。

一邊說還一邊去看旁邊正在認真記筆記的史官,幻想著自己在史記中會有多么英雄,後人會多么崇拜仰慕自己。

小皇帝隨著他說的話,臉上神色漸漸難看下來,仿佛不敢置信連自己的舅舅都站在和他對立的方向。

「陛下,攝政王說的有理啊。」

一個大臣也站了出來附議,跟著叭叭叭的補充了剛才黃面沒說到的內容。

第二個大臣走了出來,接著是第三個第四個。

到了最後,大殿上幾乎是烏泱泱跪了一地。

小皇帝臉色已經不再是難看,而是黑沉了。

「你們都要攔朕?朕這個賦稅,還真是加不得了?」

一個老臣來了個結結實實的行大禮,整個上半身都快要趴在地上了:「正是如此啊陛下!若是貿然加了賦稅,那必定民不聊生,對我朝江山也有害無益啊!!」

「放肆――」

小皇帝猛地將旁邊的大花瓶一腳踢了下去。

花瓶滾落下去,摔了個四分五裂。

紀長澤默默把因為用力過猛有點疼的腳往回收了收,心底想著這演戲還真是個技術活。

下次還是用手推吧,他如今較弱的很,這么干怪傷腳的。

皇帝動怒,不管他這個怒意有沒有道理,臣子們還是得老老實實俱都跪下頭著地。

「陛下息怒。」

「息怒息怒,朕的怒意不都是你們挑起來的嗎?朕要干什么你們都要嘰嘰歪歪!!」

眼見自己說完了臣子們誰也沒反應,都只是沉默的跪在地上表達抗拒,小皇帝仿佛是氣的實在沒辦法,最終只能咬咬牙,冷聲道:

「好!朕不加賦稅,不蓋這避暑山庄了!」

「朕倒要看看!若是把朕熱死在這宮里,你們到時候一個個要去找誰當這半點主都做不得的皇帝!!」

他哼了一聲,甩袖離去。

顯然是一副小孩子得不到滿足的憤恨模樣。

臣子們都松了口氣,心底也都放松了下來。

雖然在對抗的過程中不少都嚇得心臟緊綳,生怕向來脾氣不好的皇帝氣頭上來了直接把他們推出去砍了,但好在結果還是不錯的。

只是如今陛下看來是氣得不輕,慢慢站起來的大臣們互相對視一眼,心里都有了數。

這女將軍的事,怕是只能答應下來了。

其一攝政王是答應這事的。

其二嘛……小皇帝剛被他們氣了一岔,本來提出的要求沒能得到滿足他就很生氣了,若是女將軍的事再被否了,鬼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來。

這么大點的少年,氣憤之下干出什么來都不稀奇。

於是,紀長澤發了一通火第二天,就從黃面那得知了「雖然朝中百官竭力反對,但他各種努力操作,最終還是把女將軍的事辦成了」的消息。

「是嗎?」

得償所願的小皇帝一點沒有高興的意思,神情都是蔫蔫的,趴在自己的榻上滿臉都寫著不開心。

黃面清楚知道他這是還惦記著賦稅呢,但也沒主動提出來。

他自己手里肯定是有這個錢給小皇帝蓋避暑山庄的,但他的錢干嘛要拿出來滿足一個孩子的願望。

反正小皇帝就算是再怎么生氣,這件事他不占理,也只能無能狂怒罷了。

因為小皇帝並沒有表現出「我的妃子終於可以封將軍了我好高興」的態度,黃面原本心底對此事的不滿居然也神奇的消退了。

畢竟就算是他替對方完成了願望,對方這情況看上去也沒覺得江姑娘真的成為女將軍是一件多么值得慶祝的事。

他甚至都沒仔細多看,只問了問黃面將軍職位拿多少俸祿,手底下領兵多少。

等著黃面說完了之後,明顯已經對這件事失去興趣的小皇帝頓時皺緊了眉。

「怎么一個將軍手底下最少要這么多人?朕上哪里去弄這么人給愛妃?」

不等黃面說話,他自己就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算了算了,東郊大營讓她管吧,那的人最少,估計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黃面本來看熱鬧的心態一下子轉化為了猶豫。

東郊大營如今的領頭人可是他的人。

「那那邊原本的主事人?」

紀長澤懶洋洋的趴在榻上,顯然對這件事沒什么概念:「升官吧,隨便升什么官都行,愛妃是女子,朕可不想在她頭上放個男人,她必須得是東郊大營最大的官。」

黃面秒懂。

明白,若是他家里的妾侍要出去拋頭露面,他肯定也不樂意對方跟其他男人有很多接觸。

反正自己的人也能升官,而再看小皇帝這個意思,也不像是真對江氏有信心的樣子,倒更像是為博紅顏一笑隨便指了個地方。

估摸著過段時間,江氏那個女子將東郊大營管的一團糟了,小皇帝自然會發現女人根本不合適做事,到時候,他再換個親信上位就是了。

他點頭答應下來,還頗有點占了便宜的感覺。

紀長澤看他一眼,心知肚明他在想什么,嘴上什么都沒說,只按住頭:「不說了不說了,朕一想到那些人反對朕增賦稅就頭疼。」

小皇帝正在氣頭上,黃面也沒打算勸說。

反正按照他的性格,這幾天誰若是惹到了他,他自然會找對方撒氣。

他安心回府了。

結果第二日,小皇帝也許是氣狠了換了衣服出去玩,結果一出去,居然撞上了一個千里迢迢逃來京城告御狀的。

聽說是個普通百姓,因為賦稅一加再加,他們家實在是活不下去了,最後女兒被官府帶走據說是送到了青.樓,他也差點被抓去當壯丁,後來逃過一劫後,他尋思這樣不行。

官府幾乎是一年漲兩次,照著這個趨勢下去,就算是他這次逃過一劫,後面怕是一家人誰也逃不過去。

於是一咬牙一狠心,趕來京城告御狀。

結果就是這么巧,他去京城的衙門敲鳴冤鼓,剛好被晃悠在那的小皇帝逮住了。

耳朵一豎,就聽見對方在說什么一年加兩三次賦稅,實在是活不下去了雲雲。

這下可是點了炸.彈了。

他直接把人拎著回了宮,上朝的時候差點沒把桌子掀了。

「你們一個個不讓朕加賦稅!!卻自己背地里加!!!你們是不是貪了朕的錢!!!」

文武百官:「……」

他們一時都不知道是該震驚居然有人膽大包天私下加賦稅,還是該震驚小皇帝的抓重點方式居然如此神奇。

「朕登基十五年!!!哪一年不是戰戰兢兢,節儉用度!!小心花銷,生怕給百姓加了一點半點的負擔!!!」

紀長澤開始叭叭叭了。

他也不去看底下站著的百官們滿臉「你這特么不是放屁嗎」的表情,繼續給自己臉上貼金:

「朕也就前幾天說想加賦稅!你們一個個,都好似朕是什么不顧百姓死活的昏君一般!要死要活的阻攔!!」

「如今好了,朕是沒加,百姓們卻早就被加了不知道多少層了!!!」

這話聽得許多人神情古怪。

小皇帝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多憂國憂民呢。

結果等到他叭叭叭說了半天,最後還真把桌子掀了,幾乎是咆哮著喊:

「那多的賦稅收上來的錢呢?!!朕怎么一個子都沒看著!!!」

百官們頓時又一臉「這才對嘛」的表情。

當然了,還得加一個「陛下你怎么能這樣光想著錢呢,你得想百姓啊」的後續接力。

小皇帝氣得不輕,但因為很少上朝,他光知道發火不知道接下來該處理了,叭叭叭完了就梗著脖子站著那不動了。

一副「你們今天要么給我個交代要么給我錢要不然咱們就沒完」的架勢。

在一邊看戲的黃面心底的智商壓制感升華到了最高。

他帶著一些對小皇帝的淡淡鄙夷和微微嫉妒,類似於一種「要不是你是皇家血脈這個皇位哪里輪的著你,要不是我不是皇家血脈,我定然是個超級好皇帝可把比你強太多」的心態,慢慢站了出來。

一臉正義凜然,一副損失准備被史官記下的模樣:

「陛下,加賦稅必定是當地官員私自假傳聖旨,並非朝堂諸位同僚所為,陛下如今要做的,是將那膽大包天的罪臣押送入京,問罪問斬。」

看上去是教導,言語里的高高在上倒是絲毫不加掩飾。

「真的?」小皇帝不大信任:「你們真的沒騙朕?你們是不是背著朕瞧瞧加賦稅了?朕又不怪罪你們,把錢交出來就行了。」

「陛下!」

黃面神情一肅,一副「我好正直我超級正直」的模樣:

「陛下身為一國之君,怎能說出這種話,假傳聖旨,私加賦稅乃是重罪!哪有什么交錢便可免除懲罰的道理!」

小皇帝茫然臉:「可朕覺得,加賦稅也沒什么……好吧好吧,舅父你別這樣看朕,朕聽你的就是了,那那個加賦稅的臣子,要怎么處置?不若罷官吧?」

他顯然心心念念小錢錢,又補充一句:「罷官後要抄家,抄到的家產就歸了國庫。」

「怎可這般寬容對待,若是如此,天底下還不知曉多少貪官污吏膽子大起來也私加賦稅!」

黃面越來越進入狀態了,感受著一些從前看不上他的臣子如今望向他的眼神里滿是贊同的視線,他挺直胸膛,抬頭挺胸:

「當重罰!除了抄家,還要滿門問斬。」

「行吧行吧。」

小皇帝一看就是聽不大懂:「能抄家就行,那就抄家。」

「那個誰。」

紀長澤點了點被趙嶺帶上來,瑟瑟發抖不知所措的百姓:「那個加賦稅的官是誰,叫什么名,家產豐厚嗎?抄家出來的錢夠蓋避暑山庄嗎?」

百姓小心翼翼:「我、我也不知曉他是誰,我見到的最大官就是差役了……」

「你怎么這么麻煩,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你為何還要告御狀?!」脾氣暴躁的小皇帝一下就耐不住性子了,皺著眉滿臉惱怒不耐煩。

黃面看他一眼:「陛下,他只是個普通百姓,大字不識,不知道這些也正常。」

「倒也不必非要名字,知曉地方,捉拿地方官就是了。」

他看了一眼一點都沉不住氣的小皇帝,心底越發覺得自己當皇帝肯定要比他好,至少在親民這點上,他肯定做的不錯。

這般想著,黃面露出一個親和力滿滿的笑。

笑的像是一朵盛開的花一般問:「你不要怕,告訴本王,你家在何處,本王必定為你做主。」

那個普通百姓可憐兮兮的看了看他:「小的,小的家在衍地。」

黃面:「……你說什么?」

以為這個大官耳朵不好使,這個百姓提高了聲音:「小的說,小的家在衍地!」

衍地……

黃面長子所任職的地方。

再想想剛剛自己說的抄家加滿門抄斬……

黃面臉上花一般笑容,一點點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