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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長澤的輪番騷操作差點沒把黃面送上西天。
他回到府中硬是足足躺了個兩三天,才算是稍微休息過來。
年輕漂亮的妾侍服侍著他,見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也有些被嚇到了,生怕他來個當場去世自己沒了依靠,一邊啜泣著服侍,一邊半是埋怨半是抱怨的說:
「向來都聽聞陛下很是敬重王爺,如今瞧著卻並非如此。」
黃面病懨懨的躺在床上,因為是他寵愛的妾侍,對於對方居然這么大膽的說起朝堂之事也沒多大反應。
「你不懂罷了,陛下自然是敬重本王的。」
「妾侍瞧著卻不像是敬重。」
妾侍是見證了全程的,如今看出了一些端倪來,害怕自己最大靠山就此倒下,抓緊時間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了口。
「王爺想想,陛下這段時日做出了不少事,先是要封什么女將軍,接著又是發作賦稅之事。
朝堂之事向來都是交給王爺的,陛下卻問都不問王爺一聲便直接發作了那些大人,剛開始還只是罷官,後來在王爺進宮後便成了斬首。」
她知道黃面喜歡嬌柔的女子,說話時特地放輕了聲調:
「樁樁件件看著都是巧合,可為何這些巧合到了最後矛頭全都指向王爺,王爺心里難道就半分懷疑都沒有嗎?」
說完了,見黃面還是原來那副姿態,甚至臉上那懶洋洋的神色都沒改變,她心底一沉,知道金主根本沒聽進去了。
「懷疑什么?」
果然,黃面一開口就是不以為然的語氣:「你是覺得陛下是故意做出這些事來,為的就是針對本王?」
「旁的也就算了,女將軍那事,不過是他為了哄後宮美人開心胡亂許諾罷了,這也值得你說?」
聽出黃面口中對於女子的輕蔑,妾侍微微咬了咬唇,還是小心道:
「妾覺得,陛下封江夫人為將軍,不光只是玩鬧,也許是想借江夫人的手取得兵權。」
話還沒全部說完,就先得來了黃面的一聲嗤笑。
「兵權?東郊大營?就她一個女人?」
「好,就算是她真的有了東郊大營的兵權,那又能如何?區區一個東郊大營,她得了又能怎么樣?」
妾侍聽著黃面的反駁,繼續道:「可陛下在江夫人出發前下旨,她可以在沿途中收新兵。」
「只要在新兵入軍隊的規定上稍微改變一點,讓人覺得有活路有希望,一路過去,自京城到衍地,能收到的新兵絕對是一個無法想象的龐大數字,到時候,這就是陛下手里最大一張底牌了。」
「哈!」
黃面這次沒說話,而是選擇用笑聲來代表自己的輕蔑不屑。
妾侍心底升起不爽,但地位懸殊,也不敢說什么,只能接著用其他方面來佐證這點:
「王爺就算是覺得江夫人掌不了兵,也要想想江將軍,江夫人可是他唯一的女兒,若是江夫人倒向了陛下,江將軍難道不會忠於陛下嗎?」
妾侍說的句句充滿隱憂。
然而黃面卻壓根聽不進去。
這話要是換成他的哪個幕僚說的話,他可能就算是不這么認為也要仔細想想。
但妾侍說的話……
一個女子,還是一個他從青.樓里面贖出來的女子,她能說出什么有獨特見解的話,左不過是後宅女子們成天里斗來斗去,就以為朝堂之事也是這般了。
「就算是江將軍那個老匹夫再怎么寵愛這個女兒,也不過是個女兒罷了,他能在她未出嫁時寵著,如今總不至於為了一個已經出嫁的女兒沖動做決定。」
黃面覺得自己這么想完全沒有問題。
就算是江將軍以前就疼愛江姑娘又如何,他自然是相信江將軍如果知道了江姑娘遇到了欺負會憤怒會不平。
但他會因為一個女兒轉而將自己手里的軍權交給一個才十五歲的小皇帝?
這怎么可能。
妾侍見黃面一臉的自信,心底升騰出了一股無名火氣。
若不是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妾侍,黃面是她的衣食父母,她必定是要忍不住發怒的。
但如今,她沒有發怒的機會。
只能忍著心底的煩躁,繼續努力的給黃面講解:
「就算是江將軍不會因為江夫人而做一些什么,但江姑娘本身就是出身武將世家,從小舞刀弄劍,聽聞在家中時就是出了名的武藝高強。」
「她是武將出身,自小受江將軍耳濡目染,就算是沒有父親的助力,這樣一個人一心一意為陛下打算的話,也定然是一股不小的勢力。」
「王爺是不是該早做打算的好?」
「哈哈哈哈哈哈。」
黃面給她的回復是大笑出聲。
「女子就是女子。」
他毫不客氣的貶低著自己的妾侍,也不顧她剛剛那么努力的想要給自己分析目前局勢。
「她一個女子,她能翻起什么風浪,也就是你同為女子,這才把她看的太高了一些。」
「若是像你說的那樣,江氏就是陛下專門培養出來收集兵權的,那他後宮的那些妃子美人們,是不是也都是他打著強搶民女的旗號,將她們弄進宮中來為自己出謀劃策的幕僚?」
正打算這么分析的妾侍:「……也不是沒有這方面的可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黃面笑得好大聲。
他甚至笑著笑著還笑出了一點眼淚。
「你平日里少看一點才子佳人的話本吧,這種想法,也只有你們這些閑得無聊的後宅婦人才能想出來了。」
妾侍:「……」
她一時無語。
在無語過後,她沒說自己從來不看什么才子佳人的話本,她喜歡的是各種兵書,各種史記,分析從以前到現在的朝堂局勢,民間大事。
不是不想說,而是清楚知道,說了也沒用。
黃面根本不認為她這個女子說的話是對的,哪怕本來她說的是有幾分道理的,但這些話從她嘴中說出來,到了黃面耳中就變成了沒有大局觀,異想天開。
妾侍對黃面沒什么好感,但她是黃面的妾侍,他好她才能好,若是他倒下了,她本來就是賤籍,就算是僥幸逃過一死,恐怕也要被打成官奴,到時候就真的是一輩子都不能翻身了。
她不想得到這樣的結局,自然努力想要讓黃面別輕視了陛下。
可現在看來,她的努力根本就是徒勞。
她的身份,性別就注定了黃面不會信她。
黃面笑夠了,覺得找妾侍來服侍自己還是很不錯的,至少她說的那些天馬行空的可笑想法讓他覺得很好笑。
笑過了,身體自然也就放松下來,沒那么疲憊了。
感覺自己好受點了,黃面開始准備接著搞自己的事業。
「你先下去吧,本王有些事還要處理。」
妾侍得了他的話,也沒再說什么,行了禮盈盈一拜便離開了黃面的院子。
外面,她的丫鬟在等著她,見到她來了趕忙迎過來,擔心問道:「姑娘可還好?」
最近黃面身體不舒服,就找妾侍們撒氣,來伺候他的妾侍幾乎都被罵過,只有她撐了下來,於是照顧黃面的主要任務就到了她頭上。
妾侍搖搖頭:「無事,王爺的病看著也要好起來了。」
「我們回吧。」
仔細深思熟慮,不知道做了多少心理建設才出口的建議都沒被仔細聽就打回,她心底是失落的。
同時也有些焦慮。
因為她看的清楚,如今的攝政王黃面看著是如日中天,可這些天發生的事,一樁樁一件件,俱都是小皇帝准備針對他的前兆。
而他卻還固步自封,自以為掌控了局勢。
身為黃面的妾侍,以後他死,她不說陪葬也要跟著一起受罪的她很是擔憂自己的未來。
可惜她是賤籍,不然此刻必定要想法法子脫離了黃面。
回去的路上,她們遠遠看到了正說說笑笑朝著這邊走來的文人們。
他們都是黃面養的幕僚,年歲大多四十朝上,一個個看著很有時下流行的文人風范。
這是男客,遇見了自然要避一下的。
妾侍微微側身讓出路來,對著他們客氣的行了個見面禮。
這些被黃面至少養了十幾年的幕僚們也都還禮,只是眼底的輕蔑和臉上的不以為然根本掩飾不下去。
他們跟著攝政王時間很久,自然知道他愛好美色,又喜新厭舊,身邊得寵的美人如流水一般。
就算是此刻她受寵,過個幾天,新的美人出現,她照舊是個不入流的通房。
他們就不一樣了,身份是幕僚,也算得上是黃面的眼睛耳朵嘴巴,就算是這十幾年沒出過什么大事有些懈怠了,但心底絕對是充滿了自豪與驕傲。
這種自傲讓他們面對以色侍人的妾侍時,哪怕嘴上不說,那種輕蔑與瞧不起卻還是輕松的透了出來。
他們說說笑笑接著走了,高談闊論著一會要如何給攝政王出主意,自己最近都看了什么書,有個什么想法。
對於身後那個小小的妾侍,沒人放在心上。
她站在後面看著他們,沒有為他們的居高臨下態度而難過,而是眼底帶上了淡淡的羨慕。
「姑娘,你怎么了?」
一直照顧她的小丫頭見她仿佛是情緒不對,小心翼翼問了一句:「哪里不舒服嗎?」
「沒有。」
妾侍溫柔回了一句:「我們走吧。」
走了兩步,卻還是忍不住回頭看向那些吃的大腹便便,明明文采比不過她,目光也沒有她深遠,卻還是被當成座上賓的幕僚們。
若她是男人……
若她是個男人……
心底的不甘盤桓半響,最終還是滿滿消散了。
她畢竟不會真的變成個男人。
在黃面的妾侍指出問題所在卻失敗時,紀長澤也正躲在自己的寢宮里面分析黃面如今如何。
「攝政王府中光是幕僚就養了二十幾個,從年輕時一直養到現在,當年這些人也全都是他的左膀右臂,沒少幫他做事。」
但人都是會改變的。
不光黃面習慣了養尊處優,那些幕僚們也都習慣了跟著黃面安安心心當強者,不必去思考爭斗的生活。
環境變了人卻沒變,可以想象這群幕僚能帶給黃面多大的驚喜。
「奴才安插了暗部的兩個人進了攝政王府做事,那些幕僚平日里就是一起開開詩會,出去尋.歡作樂,有的時候回來帶著一身酒氣,看著都不像是厲害的。」
紀長澤有點奇怪趙嶺說的這些:「當初黃面一步步權傾朝野,背後應該是有人支招才對,怎么會如今一個個變成了這副模樣?」
趙嶺顯然做過調查,回答的相當快速:「那個時候的確是有幾個比較厲害的幕僚在,當時的攝政王還未掌權,為人謹慎,干什么都會小心行事。」
「但等到後來,他掌權後,便不是如此了。」
俗話說,要一個人滅亡,就要先讓他膨脹。
黃面就是這么一點點自己膨脹的。
剛開始的時候,他清楚知道自己需要一步步爬上去,因此干什么都很小心,幕僚說的話,也會去選擇對自己以後有利的。
結果等到後來,他掌控大權,不再需要小心翼翼後,自然對於一些幕僚處於長遠考慮的意見有些不滿。
在他看來,他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如果做什么還是畏首畏尾,那他辛苦到了這個位置還有什么意義。
那些幕僚既然能提出長遠的建議,也就是有眼光有見識的,他清楚知道攝政王做出了一個怎么錯誤的決定。
就算是皇帝沒有因為他的行為而產生什么想法。
這個王朝也會在他這樣的操作下一步步滅亡。
因此,他們先跑路了。
「最後剩下的都是一些會附和攝政王想法的幕僚,時間久了,自然也就一個個看著肥頭大耳起來。」
畢竟不需要進步不需要學習,黃面想要的是他們無條件附和跟無腦吹捧,這些人自然會安心的墮.落下去。
紀長澤聽明白了,點點頭。
「所以他暫時不大可能發現朕在干什么。」
只要不撕破臉,他想干什么都簡單很多。
畢竟披上昏君的皮之後,黃面樂見其成的很,也不願意刺激在他看來「十分依賴信任他」的小皇帝。
這就好像是人與人的相處。
你哪怕心底對著自己的朋友有不滿,但朋友表現的一心一意要和你做好朋友,並且對你十分好,干什么好事都想著你。
這樣即使朋友有的時候會因為暴躁做出一些你不大喜歡的決定,你最多也是規勸而不是直接說「你別做這個決定,因為我想做另一個決定」。
若是撕破臉可就不一樣了。
反正關系都不好了,這個時候他只會全力去抵抗紀長澤要做的任何事,哪怕這件事他根本不知道代表著什么。
「不錯。」
確保自己跟黃面可以保持一個假性友好的關系了,紀長澤也放松了下來。
「江小姐那邊都准備充足了吧?」
「是,都是按照陛下吩咐的做。」
趙嶺此刻倒是有了點後世總裁秘書的風范了,無論紀長澤問什么都能在他那快速得到答案。
「她按照陛下的吩咐將那筆錢換散,買了許多糧草,也去武器庫申請了許多武器。」
江姑娘是個相當有行動力的人。
之前東郊大營一能去,她准備好了之後就直接迎難而上了。
剛開始的確是有人看不起她,覺得她一個女子怎么可以帶領他們這么多士兵。
但一來她是皇帝的女人,二來她父親是江將軍,雖然很多人心底有不滿,倒是也沒多說什么。
江姑娘當天直接按照紀長澤授意的那樣,讓人抬了一箱子錢上去。
直接告訴底下的將士們,他們可以輪流上來挑戰她,一個一個的來,誰挑戰成功了就可以得到這個箱子的一半錢。
剩下的一半就是前面那些挑戰失敗的人分。
自然的,金錢動人心。
此刻他們倒是也忘記對江姑娘如何不滿了,也忘了自己剛剛是怎么覺得女人不能來軍隊了。
你管他男人女人的,能給他們帶來錢,那就是好人。
當天江姑娘一個人挑戰了十八個人。
倒不是說她能一打十八,而是東郊大營向來不怎么受重視,這些人也沒經歷過系統的訓練,基本都是當初強制入伍的時候從各種家庭里選出來的。
他們營養不.良,又沒什么打斗經驗,如果不是江姑娘最後體力開始不濟,第十八個人又是有豐富經驗,上過幾次戰場的老兵,怕是還要繼續打下去。
最後那老兵得了半箱子錢不算,還被江姑娘當成提了職位。
他榮耀也有了,錢也有了,權利也有了,就算是心底覺得女人不能帶兵,也會在利益的驅使下主動變成江姑娘的手下。
剩下的人則是看明白了她有多厲害。
一打十八,就算是個男人打出這樣的戰績,都足夠讓人敬佩了。
這法子還是紀長澤出的主意。
江姑娘畢竟受時代眼光局限,就算是再怎么反應快速比一般女子要放得開,也還是想不到這么簡單粗暴的直接上去打架的。
但小皇帝明明身處深宮,卻好像對這件事研究過無數次一般,面容還很稚嫩,語氣卻成熟的像是一個當了幾十年皇帝的成年帝王:
「世人俱都為利而來,為利而走,世家侯爵也許還會給自己遮一層面子,但那些飯都吃不飽的人卻不管這些。」